殿门“轰”的被段允浩推开,他带着低气压从门外走进来,嘴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侍卫是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王公公最是知道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尽量让自己隐形。他大气不敢喘,低着头附和皇帝,“陛下说的是。”
“瑶儿?”
段允浩抬头微愣,发现自己寻了一晚的女人竟出现在这殿里。
姜圆圆端坐于榻上,表情极为淡漠,眼神阴冷地盯着他,与方才的她判若两人。
他忽略她难堪的面色,疑惑地询问她去哪里,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找到她。
她声音冷淡,却透着一股讥讽,“这该问你才是?为何在汤里动手脚?”
段允浩眼神躲闪,他也曾犹豫过该不该行此事,可转念一想,她许晴瑶是他的妃子,行此事也不过是助兴而已,于是乎便恢复自然,反倒是恬不知耻问她是何意。
“何意?”
她被段允浩的厚颜无耻激怒了,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手指倏然抬起挥向他的脸庞,轻声反问:“现在可想起来了?”
寂静的殿内回响着巴掌声,王公公目光惊骇,为免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一溜烟地消失了。
巴掌印在段允浩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面目微狰狞,抓着她的肩膀,身上释放着皇帝的威严,“第二次,瑶儿,这是你第二次扇朕,你知道这事若放在旁人身上,是有多大的罪吗?”
“那臣妾是不是该感恩戴德?”她不屑于段允浩对许晴瑶的爱,他的爱很自私,是强加于许晴瑶身上的。
他额间青筋显现,低声怒吼着许晴瑶的名字。
姜圆圆目光冰冷,指尖相互摩挲着,从容淡定地睨了他一眼,要他解释今夜发生的事情,为何要对她下手。
“解释?呵……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想怎样便怎样,还需要解释吗?”
“瑶儿,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段允浩鼻腔冷呵一声,甩脸走到榻上坐下。
她就知段允浩终有一天会厌烦,毫不怯懦,犀利地直视他:“说得我没有似的,难道我便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萧冥贺靠在屏风上暗自思忖她与以往大不相同。
闻言,段允浩掌心用力拍桌,倏地站起身,缓缓靠近她,“瑶儿,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何意?在你眼里臣妾不就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吗?”她眼里透着冷意。
“任人摆布?许晴瑶,只要不是那江玄之,是不是朕靠近你,你便觉得是束缚!”
他手指刚伸起,还未碰到她分毫,姜圆圆便疾速退步,同时轻念咒语,将定身符纸贴在他身后,让他的身形动弹不得。
“烦人,废话真多。”
她多次想从段允浩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可这人一点都没有说出来。
且今夜段允浩害得她泡在水中许久,她早已失了耐性,她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当下踹了段允浩几下,随后轻手轻脚的,将他拖到床帐内。
萧冥贺原本转身准备走了,听她这么说时便停下脚,勾唇浅笑,低喃道:这兔子倒是有两幅面孔。
拖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于她来说过重了,她累得伸展酸痛的手臂,却突然听见笑声,立刻警惕:“谁!”
多次的经验让她长了教训,姜圆圆放轻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靠近。
似乎是在屏风后……
那黑屏风上镶嵌着纹理清晰的树木,树下栩栩如生的仙鹤给屏风增添了灵动之美,在殿内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可眼下她没有心情欣赏。
这木质屏风亦恰好遮住了萧冥贺的身形,让她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异常,她的小脑袋往屏风后探出,手里的符纸亦迅速一伸。
他有意提高她的警惕,脚步轻移,侧身躲闪的动作,快到如残影般。他藏在屏风前不觉间屏住呼吸。
她左右张望发现没有人,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人呢?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萧冥贺突然站在她身后,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着她娇小的身影。
望着地上高她两头的人,她一惊,猛然转身,却与身后的男子距离很近,转身的瞬间便看到了他的脸。
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温润的香气,四目相对时,她眼里装满了他的身影。
姜圆圆脸色绯红,左眼视线被垂下来的长耳遮住了,“冥贺?你竟然吓我!”
她气不过,恼得下意识想推开他的肩膀。
出于防御,他本能抓住她的手,墨黑的眸子看着她解释,“不是吓你。”
“狡辩!你便是故意吓我的!”她的手腕从他的指缝中抽离,眼神很笃定。
她在神君怀里抱着他的手时,他便假装失手,害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还有来寻江玄之时,他便恶趣味地逗她!
他眼底平静:“本君怎会做这种低俗幼稚的事呢?”
姜圆圆眼眸微眯,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瞳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控诉,“上次神君便抓弄我吓我!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
萧冥贺眸光微闪,只觉喉间干燥,面对她的提问,竟沉吟了片刻,不自觉转身缓缓说道,“有吗?本君不记得了。”
这兔子怎的偏这个记性好。
闻言,她表情凝固,看着他的背影满是不可置信。
他那片刻的迟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分明是想起了,她十分有十二分怀疑冥贺是心虚,为了面子而撒谎说不记得的。
只是没想到除了害羞,神君亦是有如此“人性”的一面。
看在他有些狼狈可爱的一面,姜圆圆内心暗自偷笑,勉强原谅他了,只是嘴上依旧不放过他,“行吧,看在神君记性这么差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
瞧着她一眼了然的模样,萧冥贺心口便闷着一股气,他何时丢过脸,甚至吃过瘪呢。
“本君何时记性差了!”
“就是记性差!”她知神君面薄不会说出来,却还是故意挑衅他,谁让他总是口是心非的。
“你!”他哑然失语,俊容上多了几分愠色,心下暗自决定若出了这幻境必定好好惩罚这胆大包天的兔子。
——
她悻悻然地跟在他身后,假装没有发现他渐红的耳畔,敛眸,认真地与他分析接下来出去的计划。
段允浩与江玄之的交易是在十五日,可时间有些长,他们不能在蝶梦内耽搁太久,况且姜圆圆和萧冥贺都能察觉到待得越久,自身灵力便越被幻境压制。
他们约好明日萧冥贺直接去寻段允浩,试探他,先知道交易他们才能找到突破口,从幻境内出去。
且依那画皮妖的习性,现在指不定在外头残害无辜的人。
—
第二日段允浩清醒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床前的女人,问她昨夜发生何事,他为什么会晕倒。
姜圆圆昨日便想好了说辞,现下极为从容淡定地解释:“陛下,您昨日突然便晕了,臣妾也被你吓到了,会不会是您身体出问题了?我方才已经唤了太医过来。”
在殿外等候许久的太医,听见淑妃的召唤,提着药箱匆忙进来。
段允浩还未做准备,刚张唇想拒绝,那太医却已迈入殿中,这让他大惊失色。
他本就有意隐瞒自己身患隐疾的事情,若被心爱的女人知道,让他的脸面往哪搁,“不用了,这太医便让他退下吧,些许是朕这些日太疲惫了。”
话音刚落,太医也不好说什么,提着药箱便退下了。
太医走后,段允浩无法故作淡定待在这里,担心真是自己身体健康出问题了,离开时背影微显得有些慌乱。
姜圆圆故意用太医引他离开,否则他心思那么深沉,她无法想象他又会使什么无耻的手段。
段允浩回到乾清宫,先是宣了自己专用的陈太医,检查身体的情况。
那陈太医告知他,他身体无碍,只是那隐疾依旧没有好。
段允浩勃然大怒,骂他庸医,又宣了数名妃子尝试,可结果还是那样,整个人颓废地瘫坐在地上。
萧冥贺午时出现在殿中,神色自若地走到段允浩面前。
段允浩本就心情不虞,见到“江玄之”怒火更旺了,阴冷着脸问,“江玄之,你出现在朕这里是想干嘛!”
萧冥贺眸中泛着冷光,“干嘛?无非就是交易,不然还能是什么。”
“约定好的十五日再给你!现在是十日。”段允浩逐渐烦躁起来。
“我现在就要,否则我便带……”萧冥贺语调缓慢而闲散。
皇帝咬牙切齿,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便打断了他的话,命侍卫领着人交给萧冥贺。
萧冥贺看着侍卫肩上的人,好看的眉型微微拧着,素净的衣袍在侍卫把人扔下时沾上了血迹。
“这是何人?”他打量着地上的年轻人,试探地问。
“你管是何人!朕已经依你的要求寻了一个弱冠的年轻男子!够你这段时间维持你的人形了,现在可以麻溜地滚了。”
段允浩交完人便急着赶走他。
萧冥贺轻挥衣袖,那昏迷的年轻男子便消失了。
段允浩瞧着他有如此神力,眼睛微转,便想到一个好主意,“等一下,江玄之。”
他立即停下脚步,有多的信息才能有利于他们出去,眼神不屑地睨了段允浩一眼,问:“何事?”
“江玄之,你若能答应朕一事,那朕便十五日再给你寻一个年轻男子,助你维持完好的容颜。”
原来交易就是如此。
也不知这信息有何用。
萧冥贺知道了大致的信息,自然不需要他,毫无一丝犹豫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