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倾皎在心里呐喊,不会是这样的,她不会输得如此可笑。
但是她动不了,发不出声音。
幻境里的黎倾皎狼狈半跪在地面上,她满眼的泪,诉说自己的后悔和不自量力。
是么?
她后悔了,黎倾皎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悔恨,像浪潮一样淹没了她。
‘祁淮之’厌恶地看着‘黎倾皎’,若冰剑就要刺中她的胸口,黎倾皎沉溺在这个幻境。
她的挣扎渐渐微弱,这一切都是错的么?
她应该认命,一辈子躲在雀翎城不出来,做一只被囚困还很快乐的小鸟么?
可分明她盗取神器的理由,只是为了逆天改命,又不是会一直占为己有。
黎倾皎渐渐成为幻境里的人,她半跪在地面,冰冷的剑横在她的脖颈上。
她眼泪不停的流,她不该盗取神器,不该妄想改变命运。
黎倾皎浑然不觉,她已经和‘黎倾皎’快融为一体,再也逃不出这个幻境。
蓦然,她腰间的玉蝶亮起,清脆一声响。
黎倾皎从幻境里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只是一场引诱她不再醒来的幻境。
清凝剑既出,“哗啦”一声响,黎倾皎信念坚定,刺破了水波。
她浑身湿透,从幻境里走了出来。
黎倾皎的身体是冰冷的,心却是滚烫的。
她快速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了神器前,她捏住了它。
那是一根紫色的雷电鞭子,可就走黎倾皎捏住的时候,雷电四溢,灼伤了她的手。
黎倾皎吹了吹手掌,心中恼怒。
她唤道。“云影,琉璃!”
两个神器连忙应声,跳出来要收拾紫雷鞭,紫雷鞭:“……”
它突然安静不动弹了,黎倾皎扬着下巴“哼”了一声,得意洋洋把它收入囊中。
她往回走,却发现那个凶兽竟然还没死。奄奄一息。
黎倾皎心一软,丢给它一个丹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还没亮,雷泽宗仙尊躺在地上睡着,黎倾皎想了想给她施了一个忘却记忆的法术,从窗户外逃走了。
黎倾皎哼着歌往厢房走,她这才有时间查看玉蝶,是宋娥。
给她传授一本古籍剑法,黎倾皎边听边回了厢房,灯盏还亮着,无言等待着它的主人回来。
黎倾皎洗漱完水汽氤氲,她坐在灯盏下研究紫雷鞭,自那一道雷电灼伤,它就再没有什么反应。
息灵镜说。“神器中就这个紫雷鞭脾气最古怪,和其他神器也不会说话。”
黎倾皎若有所悟,不过脾气古怪又干她什么事呢?
只要五大神器合并在一起,祭天道,她便能逆天改命。
黎倾皎许久未收到母亲的信,心中难免不安。
雀翎族偏安一隅,隐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似乎磨去了所有的心性,想让所有人奋起反抗,再来一次战争又谈何容易。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根本无法保证那次的事情不会上演,黎倾皎心中烦恼。
突然决定要回去一次雀翎城,而手中的神器就是她最后的,唯一的筹码。
黎倾皎怕被发觉,躲在厢房中安静了一日,连祁淮之也没见。
这是一个雨天,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珠不断落下来,砸满了整个地面。
黎倾皎支着下巴赏雨,冰凉的风透过来吹乱她的头发,快要到冬天了,寒冷无比的冬天。
她怕法术对雷泽宗仙尊不奏效,在等宗门里的动静,可惜下了雨。
祁淮之在写字,他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墨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蜿蜒成字。
他深觉自己太过笨拙,嘴也不会说很动人的话,所以决定和黎倾皎写一封信。
他要把自己的所感所念,无法说的情感全部写出来,念给她听。
书桌上无数被揉皱的宣纸,心魔还不停地插嘴,祁淮之不动于山,终于写好了这封信。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杀死心魔。
祁淮之不动声色收好信,直到那天他才知道,他实在无法忍受有人能和他一样亲近她,就算是自己的心魔。
以前是他心性不定,无法克制住心魔。
而他心情越激荡就是在给他机会,给了他成长蛰伏的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祁淮之推开了门,无数的雨珠泼洒进来,落在他的衣角,眼睫。
直到今时今日,他想起年少时他看过一本禁书,上面偶有记载,欲除心魔者,需得祭拜天神,心血为祭,失去一魂。
祁淮之克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让心魔察觉,他在等雨停,等心魔懈怠警惕。
黎倾皎百无聊赖躺着看话本,眼睛看着字,但早已经神游天外。
她该用何种理由出雷泽宗呢,宗门的人发现神器被盗是迟早事,眼下不能引起旁人警觉。
黎倾皎抬起自己的手腕,那个痕迹已经谈了许多,她计上心来,勾了勾唇角。
雨终于停歇,黎倾皎推开门。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带着泥土的芳香,天却还是阴沉沉的。
黎倾皎还未走到大殿,路上便遇见了祁淮之。
祁淮之神色匆匆,眉头紧皱,走得很快。
“祁师兄,发生了什么事?”黎倾皎好奇问,祁淮之从来不会这样焦急,莫不是宗门里出了什么事?
祁淮之说话很快,他话声沉沉。“师尊传来话,最近妖王猖獗,残害修仙中人,便想让几大宗门拿出神器来,一齐镇压。”
黎倾皎的心一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怔忪问。“然后呢?”
祁淮之眉头蹙得更紧了。:“药宗刚开始还推脱,遮遮掩掩,最后实在无法竟然说神器被盗了。”
黎倾皎抿唇。
她意识到,自己的机会不多了,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黎倾皎勉强担忧道,:“那该如何是好。”
话还未说完,雷泽宗弟子突然全都出动,乱糟糟一片,神色也匆匆。
黎倾皎的心一沉,她虽然有预感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扯住一个弟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焦急?”
弟子急的跺脚,急声道。“我们宗门的神器被盗了!”
黎倾皎心一虚,松了力气。
弟子匆匆跑走了。
“眼下该怎么办呢?”黎倾皎有些慌张,她咬着唇问祁淮之。
祁淮之敲开了大殿门,声音平稳,安抚了她慌乱的心。“回宗,顺便查看我们的神器有没有被盗。”
“不过还有一个神器一直未现身,现在也不知道流落何处。”
黎倾皎勉强笑道。“那倒是让人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神器如此厉害。”
进了大殿,雷泽宗仙尊余怒未消,看见来人变换了表情,话声平淡。“什么事?”
祁淮之行礼后说。“我们师兄妹二人特请离贵宗,回剑宗处理事宜。”
雷泽宗仙尊摆摆手,没有说话。
黎倾皎一直低着头,心跳的厉害。
出了大殿她脚步不停,甚至走得比祁淮之还快,像是逃一般出了雷泽宗。
祁淮之心下感动,黎师妹对剑宗情深义重,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黎倾皎御剑飞行,虽然有心想提起伤口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剑宗的神器,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回了剑宗,黎倾皎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人察觉真是万幸。
相比较于雷泽宗的一团乱,剑宗还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弟子们见了她都纷纷喊她。“黎师妹。”
祁淮之跟在她身后,手指触碰到坚硬的书信,心底却遗憾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虚元仙尊正在等着二人,见了二人后面色稍霁,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未声张,不过我们几个仙尊知道,还好其他神器还在,也不算太糟糕。”
祁淮之欲言又止。
虚元仙尊摆手,示意说下去。
他身旁的黎倾皎接口道,说话慢吞吞的。“雷泽宗的神器今日也失窃了。”
虚元仙尊:“……”
三个人陷入良久的沉默,大殿甚至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眉头紧皱,连忙说。“淮之快去看看我们宗门神器如何了,倾皎你留下。”
祁淮之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黎倾皎,才退了出去。
黎倾皎对上虚元仙尊的眼睛,突然明白其实虚元仙尊一直都没有完全信任她,因为她的母亲,因为她的身份。
而虚元仙尊之所以信任祁淮之,是因为他从小上了剑宗,拜他为师,自然不会起异心。
她不难过但是觉得遗憾。
可惜不能见神器一面。
虚元仙尊走到她身前来,突然犹豫道。“你母亲现在如何了?”
黎倾皎弯了弯眉眼,她声音极淡。“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不是因为被人排斥,以母亲的实力和法术也是能做宗门仙尊的,万人之上,风光无两。
她的唇角在笑,眼睛却古井无波。
虚元仙尊恍惚了一瞬,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长叹一声。:“其实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天赋也一样。”
黎倾皎好奇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母亲之前是什么样子,也是惊才绝艳,让人心生倾慕的么?
虚元仙尊微微一笑,慢慢说。“在她还未归隐,还未嫁人的时候。”
剩下的话被他吞进了喉咙,不便和一个小辈说,也不能说。
过了半晌,祁淮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