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地面有个总控室，地下也有个总控室，不知道哪个权限更大呢？

    不过一会儿吴谷就会知道了。

    当她进去的时候，一名穿着军装，金色松枝叶肩章上有三颗金星的男人已经站在电梯前等她了。

    他的眼睛和鼻子和周游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这就是外甥肖舅吗？

    可能是因为转化的关系，对方看起来就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其真实年龄。

    对方似笑非笑地将手盘在胸前，右脚迈出，一下下有节奏地点地，像是等待着她先开口。

    “周上将好！”吴谷不知为何有些拘谨地走出来，小声地喊了声面前的人，可能是因为对方气场很强的缘故吧。

    “嗯，你就是吴谷吧。说说，为什么下来？”

    周上将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性，但却是很温柔的嗓音，语气里不是质问，就只是平静的提问。

    听不出喜悲。

    吴谷抬起头，眼里写满了困惑。

    难道不是你希望我下来的吗？现在又问我什么？

    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和周上将差不多是一个年龄的，但是对方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仿佛变成了新兵蛋子，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因为您的政敌想..”吴谷把后半句憋了回去，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我想先一步来救您出去。”

    周正恒毫不在意。

    “哦，我不是问这个。说些我不知道的。”

    说着他用手指指旁边，示意吴谷看。

    吴谷顿时意识到，这里恐怕才是真正的总控室。

    在花花绿绿的屏幕里，她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布局，因为自己的狗狗奇迹还在屏幕里走来走去。

    怎么会？自己的办公室是有干扰器的啊？

    周正恒看到吴谷一直盯着自己的办公室心下了然。

    “你房间是装了干扰器，但是用个跳频就好了。毕竟研究所的干扰技术在军用设备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周正恒的语气中带着丝不易觉察的自豪感。

    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也没看到什么，也就是看到了两个小朋友和你聊天。”

    呃..那不就是什么都知道了的意思吗..

    “那..您既然能监控到研究所所有的地方，为什么觉得周游的状况是会传染的？您应该也看到了我和胶状体形态的景星..”

    独处一室..吴谷想说如果周游的状态是具备传染性的，那自己也早被景星传染了才对。

    但是被周上将打断了。

    “谁告诉你不能传染的？而且啊，你还没回答长辈的问题呢，这可不是乖孩子应有的礼数哦。”

    吴谷内心无语，心想已经很久没人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了..算了，骂不得..

    周正恒又重新问了一遍，眼神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我问的是，为什么看了周游的视频还是决定下来？我看你不是挺怕死的吗，不然怎么不让那俩小孩给你转化了？”

    吴谷哑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周上将要问这样的问题。

    总不能是想让她当着长辈的面说，自己是因为喜欢周游下来的吧，那也太羞耻了..

    许久，她只得憋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周游的情况就是和那两个小朋友不一样，具有传播性，可以无接触传播。你当如何？”周正恒挑了挑眉，看起来很期待她的回答。

    “她在哪儿？”吴谷并不在乎，她是惜命，但是如果不是周游，她现在早就在监狱了，说不定早死了。

    这条命现在收回去又怎么样呢？本来就是她欠她的。

    周正恒虽然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看到吴谷态度那么强硬，倒是有些诧异。

    他知道自己外甥女就是因为暗中保护了吴谷，所以才被范建英的手下扔到地下空间的海水实验室处理。

    等到他赶下来救她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话说回来，‘沧溟’过滤的纳米网有问题的事情，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不然研究所内部早闹翻天了。

    但周游恰巧就是那个是知情者。

    这不仅因为自己的缘故，还因为她恰好是材料学专家，想瞒也瞒不过她。

    而周游非要调到初阶研究员宿舍去住，这本身就让范建英起了疑心。

    而周游选中的宿舍里，又恰好有一个范建英事先找好的失败的替罪羊之一。

    因为吴谷和导师都没有家世背景，死了都没人替他们申冤。

    他要是范建英，他都不可能相信这些不是自己安排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只能说范建英也是倒霉。

    这件事被捅出来后，除了‘沧渊’当时负责纳米网的对接人被革职。

    还有范建英的弟弟，当时的所长范建树也被停职处理。

    本身他这个弟弟就没什么大本事，是靠范建英的关系才能坐上这个所长的位置。

    但他这个“没本事”的弟弟，恰好还有一些他哥哥最不喜欢的“正义感”。

    说实话，周正恒是不懂范建英的。他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吗？

    既不事先告诉弟弟自己的‘鲛人计划’，后也称1101核废水泄露事件。又把弟弟安排在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给他坏事的位置。

    要说这件事最后闹大，范建树范所长其实功不可没。

    当时吴谷发现纳米网有问题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廖海洋一起去找范建树。

    范建树震怒，不仅告知了昭国高层，还同时全所通报此事，打的他哥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样公开为廖海洋和吴谷开脱，讲明‘沧渊’研究所负责纳米网的高层领导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直接把范建英原先想把廖海洋师徒当替罪羊的计划搅得稀巴烂。

    从此‘沧溟’的人就记恨上了‘沧渊’。

    所以后来廖海洋才从他们那里敲诈来那么多纳米设备，包括但不限于纳米工厂船。

    ‘沧渊’高层自知理亏，但他们其实也是听从范建英的决定，能有什么办法？

    而昭国高层为了稳住‘沧溟’的人心，只能让‘沧渊’背了这个黑锅。

    并且让‘沧渊’有求必应，不要让‘沧溟’的人对昭国高层起反叛之心。

    “鲛人计划”当初能够落实，首脑怎么可能不知情？

    同时也勒令范建英必须秘密进行，毕竟这种事一旦东窗事发，昭国高层必然被打上草菅人命的标签，影响会很恶劣。

    结果范建树倒好，将原本舆情可控的事情变得更加恶劣，最后让两大研究所陷入这种敌对警惕的不良状态。

    范建英自然没办法拿自己的弟弟怎么办，他只有抓背后真正的“黑手”解气。

    他当然不相信这是周游一人的自发行为。

    因为周正恒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这个计划，又明着安插了自己外甥女这个眼线在研究所。

    既然自己的弟弟没办法再回研究所，那周游也别想好过。怪只怪她有这么个舅舅了！

    于是他火速派人抓了周游，扔进了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实验装置中，里面是没有过滤过的海水，充斥着放射性元素还有抓来的变异鱼怪。

    只要进去，必死无疑。

    做完这一切范建英火速带着自己的人逃离了地下空间，并事后“友好提醒”周正恒去找找他的外甥女。

    等周正恒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滩烂泥了。

    他怕范建英还有什么别的动作，所以直接以昭国高层加军方高层的权限，开启了地下的自封锁系统。

    这也是首脑一开始就给他的保障。

    如果范建英有什么危险动作，他还可以自保。

    要说首脑不后悔当初同意范建英的计划吗？当然后悔，但后悔也没用，毕竟人不能真的未卜先知。

    虽然范建英此计凶险，但如果人类真的能实现进化，在海里也能生存，那还担心什么末日？

    所以人有的时候就是会病急乱投医的。

    周正恒做完封锁的动作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周游的状态和那些失败的实验品又不太一样。

    即没变成畸形人，也没化成水，而是一整个都是像果冻一样的质地，看不出一点人样来。

    之所以他能认出那是周游，是因为她在绕着那把剪刀无意识地转圈，也不碰它，像是在守护它一样。

    是因为这把剪刀是地下自封锁以后，外部唯一可以进来的钥匙，所以她觉得很重要？

    她在想什么呢？周正恒不知道。

    他现在只担心自己会被无意识的周游攻击，那这样就真的没人救她了。

    于是周正恒去找了个防护服给自己套上，套了一层还嫌不够，愣是套了两层。

    然后他用卫星联系了在帝都的首脑，汇报了周游被感染的情况，以及范建英的所作所为。

    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安全，所以申请暂不归队。

    谁料想，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这也是为什么首脑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让范建英继任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都知道周正恒在哪儿。

    周正恒本身也是没打算一直待在地下空间的，毕竟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当时穿好防护服以后，就以周游所在的房间为界限，重新布局了地下空间。

    准确说，他是把空间一分为二，周游就留在实验区，他回到靠近总控室的地方生活，互不干扰。

    他还能通过监控观察周游，时不时和她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刺激她恢复意识和人形。

    可转机就发生在一周后。

    当时他正在浴室泡澡。

    他当时就只是怀念了一下几十年前在海里游泳的场景，结果身体一下子就变成了胶状体。

    但他心念一转，就又变回来了。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触碰到周游，而且也及时地穿上了防护服，之后也进行了物理隔离和消杀。

    这时候周正恒才意识到，周游是具备无接触感染条件的实验体，只是之前他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感染了。

    这下好了，搞得他也走不了了。

    他是昭国军人，绝不允许自己对社会和民众有一丝一毫的危害性，即使终身把自己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