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天台的时候，上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山本武站在天台铁丝网外，手上打了石膏绷带，他背对这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低着头，望着楼下。
天空依旧湛蓝，风也温柔。我却感到心底一阵发凉。
是昨晚伤到手了吗……如果我昨天坚持陪着他，是不是就不会……
“……山本昨天放学后练习棒球把手腕弄骨折了吧……”
“怎么办啊，谁去叫老师过来……”
“远山同学来了……”
“……”
身后，我们班的同学陆续赶到，焦急却不敢向前。
“小雀！”纲吉气喘吁吁地停在我身旁：“怎么回事啊，阿武他……”
“阿武，”我上前一步：“我昨天晚上就不该留你一个人的。”
“……”
他没有回头。
但过了一会儿后，山本武还是叹气道：“这和你没关系啦，小雀。”
“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道：“明知道已经到了极限，明知道做什么都不顺利，却还要勉强……”
“那我也有错。”我继续向前：“作为你的朋友，我明明知道你状态不好，却没来得及帮助你，没能考虑到你有受伤的风险……阿武，你这样，是要我以后一直记住我没能救下你的场景吗？”
“……”他叹气，终于转头看我：“不要这样啊……小雀……”
山本武无奈地看着我。
他一直是开朗的，是人群中的焦点，平时大条到我有时都会怀疑他到底是太过天然，还是只是不在乎，装作若无其事。
可明明他什么都知道。
讲大道理估计是讲不通了。
我冷静地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救下来。这对我而言不难，只要我想，可以随时使用异能把他瞬移到安全地带。
这里人很多，用异能很麻烦，但是不重要。
我现在担心的……只有reborn……
只要他想，肯定能让纲吉救下阿武，但现在他没有出手……
我少见地有些焦虑。
也许是注意到跟在我身后的纲吉，山本武的目光移过去：“……阿纲……你也来了啊。”
“山本君！”他一着急便喊出惯来对山本武用的称呼：“你……是因为棒球吗……在梦想上受到挫折……所以想要放弃吗……”
山本武定定地看他，没有说话。
“可、可是，山本君已经很厉害了啊！”他焦急道：“如果是我，绝对没办法在进入棒球社不久后就成为人气选手的……也不能像山本君一样，明明是一样不及格的成绩，但山本君不会的题只要看过课本后就能懂了……”
“我却……”沢田纲吉垂头丧气：“我却要狱寺和小雀帮忙讲解很多遍，但还是会做错……”
我：“……”
怎么开始比烂了……
但山本武的脸色却微微松动。
我沉默一下，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动摇了，但还是趁机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阿武……”
我视野中，原本只能算是背景板的铁丝网忽然晃动了一下。
接着，“咔嚓”一声。
铁丝网在我面前断开。
我抓住他的手。
……
“阿武！”
“山本！！”
“远山同学——”
时间忽然变缓了。
我的心跳在加速，脑中思绪却无比清晰。
风在下坠，我的发丝扬起，凌乱不堪地，我看见他怔愣的、专注的棕黄色眼睛。
【……】
【领域展开】
——从天空到地面。
——要与你对视多久？
他手臂用力，抱紧了我。我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风略过他的耳畔，冲过我的脸颊。
在领域里，我是无法控制自己，对自己使用瞬移的。但我可以利用别人的身体，只要接触，我就能在控制他人时连带着自己。
我可以控制山本武，让他瞬移至地面。
然而在高空更高的地方，传来了纲吉的喊声。
“拼死也要——”他一跃而下，风更加猛烈：“救下阿武和小雀——”
同时，我看见原本空旷的地面上出现一张蹦床。
……
“小雀！”
纲吉拉住了我的手，拥了上来。他额头上赤红的火焰映入我的眼帘，几乎快要灼烧到我。
我偏了偏脸，蹭过山本武的耳畔，忽然笑出了声。
——看来，是用不上我了。
*
身体被紧紧箍在男生怀里，我有些呼吸不畅，顺着他的肩颈肌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阿武。”
说话间我的唇几乎贴着他的锁骨皮肤。
好半晌，他闷闷地松了一些。
我撑着他的胸膛起身，折起的腿跪在他的腰旁，长发落在山本武的手臂上。
我缓了几息，对着他看着我出神的眼睛，道：“手，松开。”
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腰上。
像是被烫了一下，山本武飞快收了手，喉结滚动，但他什么也没说，身体紧绷躺在蹦床上，几近狼狈地看着身上的我。
“纲吉，”我面不改色喊道：“过来帮忙，阿武那只骨折的手需要复查。”
说完，我看向山本武，撑着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站起来，顺便也拉了他一把。
沢田纲吉蹭过来想扶住山本武，被他摆手拒绝了。
他用简单的、但沉静的语调道：“谢谢你，阿纲。”
沢田纲吉脸红摆手。
我正盯着一旁不知何时下来的reborn。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小雀，”手被人牵住，我回过头，看到他专注的眼眸：“谢谢你。”
我沉默一会儿，没有挣开他的手：“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沢田纲吉垂头瞄了一下两人交握的手，闷闷不乐。
“……”reborn冷笑：“蠢纲。”
*
医务室什么时候换了医生？上次来还是女医生啊？
我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但胡子荏苒的男人，十分狐疑。
“……亲爱的小姐。”他见到我，眼睛瞬间亮起来：“请问需要什么服务？我是夏马尔……”
这个人……真的是正经校医吗？
完全忽略了我旁边还系着绷带的山本武啊。
山本武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哈哈笑道：“需要治疗的是我啦，夏马尔医生。”
夏马尔面色突变，露出嫌弃的眼神：“我只给可爱动人的女生治疗啊，你个臭小子……”
怎么？这两个人认识？
沢田纲吉换好衣服气喘吁吁跑进来，撑着墙：“夏马尔医生——”
哦，看来跟他们黑手党脱不了干系。
我从山本武身后探出脑袋：“拜托了夏马尔医生，阿武需要坚持一下手臂的伤有没有加重。”
“……啧，”夏马尔很不爽，但还是道：“既然是可爱的小姐的拜托……”
后面的话我选择性忽略了，拉着山本武让他坐在床边。
山本武任我行动，瞳孔一直随着我移动。
说实话，有点像某种兽类。
他的手还没有松开，我有些无奈，晃了晃手臂：“阿武？”
“哈哈……小雀陪我坐在这吧。”他笑着说：“就坐一会儿，怎么样？”
“……”我微微扬起眉：“不可以哦。”
“啊，小雀还要上课吧。”沢田纲吉凑过来：“已经打上课铃了。”
“干什么呢？”夏马尔掀开帘子进来：“病的那个过来，其他人回去上课……啊，当然，如果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愿意留下……”
“下课后我会来的，”我好笑道：“阿武？”
山本武松开我：“也不用啦，小雀中午来这里就行，没有你和阿纲，感觉吃饭都没什么意思了啊。”
什么啊。
明明之前还说过在蓝天下吃饭最享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