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时,沈临桉与白一棠吃过晚饭后,便前往了剧院。
表演的剧目叫《山茶女》。
女主角名叫山茶,是个古镇女孩,因家中贫困,父母早逝,由奶奶一手带大,读完初中后便辍学了,她的家乡遍地都是山茶花树,到了花季后,每天一早她都会与奶奶去采摘新鲜的山茶花去贩卖。
在卖花的过程中,她遇到了一位来古镇旅游的男生,男生对她一见钟情,而男生为了她选择留在了古镇。
男生是一名孤儿,职业是摄影师,此后二人互生情愫,如愿的成了婚,男生一如既往的对山茶很好,两人结婚一年后生了一个女儿,那年山茶才二十岁,男生二十三岁。
本来日子应该顺遂的过下去,结果男生有一次出外景,回来路程中突遇暴雨,恰逢路面迎来一辆大卡车,男生来不及躲避,车轮打滑,出了车祸。
男生额头布满了鲜红的血液,手中始终攥着那条即将送给妻子的山茶花项链。
家中传来噩耗,给山茶的打击很大,从而再未开口说过话。
同年,奶奶也相继离世。
只剩小女儿与她相伴,随着女儿日渐长大,山茶依然以卖山茶花为生,把山茶花做成糕点,编织成饰品。
四季更替,不争朝夕,时间来到了女儿嫁人的那天,山茶那天难得打扮自己,去了大城市,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远门。
看着女儿如愿的嫁给心爱的人,她眼中流出激动的两行泪,道:“阿湛,咱们的女儿嫁人了。”
山茶时隔二十年,她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
不久,女儿也即将当一位母亲,生产那天,古镇却突然下起了暴雨,就像当年男生离开那日一样,山茶心中很担忧,冒着暴雨也要搭上了去市区的大巴车。
经过几番周转,终于来到了医院,然而刚下车却接到了女婿的电话,告知女儿难产,刚刚已经去世了。
那一刻,手机从手中滑落,伞也随之倾斜,她在公交牌处停留了许久,任凭暴雨冲刷身躯。
山茶的内心百感交集,恍惚间彷佛把她拉到了丈夫离世的那一刻,山茶的身后越来越多的车鸣笛声,一丝意识唤醒了她,山茶快速往医院跑去,见到了白布下女儿惨白的脸庞,女儿手腕处还带着前几天山茶给她编织的花环。
霎时,整个医院响彻出一个母亲的哀嚎声,在同样恶劣的天气里,她失去了两个至爱。
山茶生了一场大病,当她即将放弃自己时,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男生与女儿希望她能够活下去,她醒来时抹掉眼角的泪痕,望向山头刚刚升起的太阳。
之后的几十年,山茶一如既往的与山茶花共处,她独立坚强的一生如山茶花一般的坚韧,直到寿终正寝。
白一棠作为演员,她能感受到演员之间表达的情感交流,他们将一部作品完美的呈现到观众眼前。
演员谢幕时迎来了强烈的掌声,是观众对话剧《山茶花女》的认可。
沈临桉与白一棠走出剧院时,剧院外潮湿了一片,显然下过雨,雨后的空气中带了些清凉。白一棠带着细微沙哑的声音道:“我想散散步。”
“好。”
“抱歉,我不知道是一部这么煽情的话剧。”
“没关系,我觉得这个话剧很好,同时他们的表演技巧我也可以从中借鉴。”
白一棠嘴角浮起牵强的笑容,沈临桉牵起她的手,二人在街道上漫步,街道两边的树叶掉落了一地,与雨水混杂在一块。
“沈临桉,我心中有了一些感悟。”
“人这一生,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所以珍惜当下变得尤为重要。”
白一棠握紧沈临桉的手:“如果我们能够幸运陪伴彼此到老,我希望我比你先离开,我不想像山茶那样经历,我的爱人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
沈临桉抚起她的脸:“可是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会跟你所想的不一样。”
白一棠靠在他的手上轻蹭,眼眶周围泛红,眼角流出一滴泪,哽咽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一想到……”
“小白,那只是一个话剧而已。”沈临桉抱住她,轻抚她的背。
“嗯…沈临桉,你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沈临桉的右眼滴落了一颗泪珠,分离这种滋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沈临桉在横阳待了两天便回了盛北。
几缕阳光照进祁氏集团总裁的办公室内,祁彦昨晚不知忙到凌晨几点,竟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他揉了几下已经麻木的眉心,身上的疲惫感并未减退,自从接管集团的大小事务后,便整日没完没了的看文件,从中也明白父亲坐在这偌大的集团内,每天的工作量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可他却按部就班的几十年如此。
祁彦整理了下领口,拿起身后的西装外套,离开了集团。
近半个多月,祁彦白天到集团上班,晚上则在家补习金融知识,还要时刻关注父亲的身体近况。
祁父因高血压引起晕倒后,后腰尾脊骨摔得也很严重,现今还未昏迷微醒,医生说变成植物人的概率会很大。
祁彦回公寓简单得收拾几下后,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便前往了医院。
刚打开病房门,便看到祁奶奶和沈临桉在里面。
祁彦就已经明白,瞒了这么久的事还是瞒不住了。
祁奶奶此时并未有多大的情绪起伏,见祁彦过来了,便道:“小倌,你来啦。”
“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我的儿子了,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他。”祁奶奶安详的看向祁父沉静的睡颜。
“奶奶,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祁彦近段时间内心积压的情绪,如今是再也绷不住。
“怎么啦?小倌,快来奶奶抱抱。”
祁彦走去祁奶奶身旁跪下,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祁奶奶宽慰道:“小倌呀,你是一个大人了,要沉住气,要坚强。”
沈临桉把手搭在祁彦的肩膀上,道:“你还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沈说的对。”
“奶奶也没有责怪你没及时告诉我你父亲生病的事,知道你是怕我这个年纪,承受不住。”
“奶奶明白你的一片孝心。”
祁彦脸上牵起一抹苦笑,点了几下头。
沈临桉昨天从父亲那儿得知祁父生病的消息,才晓得祁家发生了一些事,便马不停蹄的过来探望,令他意外的是,祁彦这回竟然什么也没说,愣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沈临桉道:“祁伯伯的情况怎么样?”
“听医生的意思,如果长此以往昏迷下去,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别担心,祁伯伯是个好人,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祁彦站起身整理好情绪,二人出了病房,留祁奶奶在病房中。
就在两人离开后,祁奶奶握住祁父的手,轻喃道:“孩子,你是我三个孩子中小时候最调皮的,摔跤磕碰,是常有的事,但你从来也不当回事,照样出去玩耍,管都管不住你。”
“后来你去从军了,妈都不担心的,因为妈知道你皮糙肉厚,是个能抗事的人。”
“你的姐姐小时候就夭折了,妹妹也远嫁异国,妈的身边就剩你一个孩子了,你可不能…就这么抛下妈。”
“孩子,你要好起来,妈还想…听你跟妈妈说说话。”
“好不好,孩子啊,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祁奶奶搓着祁父的手掌心,眼神渴望他能够醒来。
祁奶奶抹掉脸上的泪痕,为祁父按摩手脚,让不能行动的身躯得到疏通缓解。
祁彦与沈临桉来到医院天台上吹风,今日的阳光明媚的让人感到很舒适。
“听说你回集团了?”
“不然你替我去?”
沈临桉背靠在天台的护栏上:“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别客气,工作上也可以问江泽,在这方面,他比我懂得多。”
祁彦道:“知道。”
“阿彦,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不要像今天这样瞒着我们。”
“咱们虽没拜过把子,但早已胜似亲兄弟了。”
“沈哥,今天你怎么回事?”
“我不需要你们这样安慰,我远比你们想象的坚强。”
沈临桉锤了一下祁彦的手臂,道:“谁安慰你了,只是让你知道,有事别硬抗,说出来总比憋着难受。”
祁彦道:“行,我都明白。”
“你呢,说说你的事,近期怎么样?”
“和白一棠的关系有没有进一步?”
沈临桉转身看向楼下,脸上充满了甜蜜:“快了,过段时间我准备向她求婚了。”
“沈哥,速度可以呀。”
“你呢,老大不小了,也不找个对象,难不成还想着那个劈腿的?”
祁彦一听到这个身上就起鸡皮疙瘩:“都多久的事了,还说呢。”
“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上班了,我只请了半天假,有事记得说,近期我没事也会过来帮你照看一下祁伯伯的。”
“没事儿,有护工呢。”
“行,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祁彦嘴角莞尔,在沈临桉走后也紧接返回了集团。
沈临桉处理完近期的要务后,手机收到消息提醒,便离开了盛文,来到一家珠宝店内,老板是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是沈临桉偶然在国外留学时认识。
当时的沈临桉一人在公园的长椅上沉思,忽而这位名叫Wim的设计师却坐在了他的身旁,便主动邀请他是否愿意给他当珠宝模特。
沈临桉当时婉拒了,而后Wim多次邀请,也没能打动沈临桉,两人却从相处中结交为了朋友。
恰好他在盛国也有开一家店,所以沈临桉便与他联系要设计婚戒的事,今天是过来拿成品。
Wim经常来盛国,说得了流利的中文。
沈临桉被柜姐领到SVIP室,Wim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Leon,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Wim,你近况可好?”
“托你的福,过的还不错,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模特那就更好了。”
沈临桉无奈的笑了笑。
Wim从一个背包中拿出两套盒子,一大一小,他先给沈临桉打开那个小方盒。
里面是一对精美的婚戒,男士的设计是海棠花树纹,女士设计是一朵小巧的海棠花瓣,中间依然镶嵌了一颗白钻,这颗白钻看起来非常通透明亮,迸射出的火彩耀眼夺目。
沈临桉知道经他的手做出的首饰,不会差。
接下来的长形盒内,是一套非常精美的帝王紫翡翠珠宝,项链,耳环,戒指,其中项链最大那颗翡翠相当有一个鸽子蛋的大小,一整套下来,让人着实移不开眼。
“这套珠宝,花了我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凑齐这么一整套,你可得好好请我吃顿饭。”
沈临桉很满意成品,笑道:“那肯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走吧,现在就请你吃一顿。”
“行。”二人从沙发上起身。
“那东西是现在带走?还是让人给你送上门?”
“送上门吧。”
沈临桉从钱包中拿出一张黑卡,递给Wim,道:“你的设计费。”
Wim接过,给了身旁的经理,经理在POS机上几番操作后,再次递回给了沈临桉。
“我猜到你是个有钱的,没想到是个这么有钱的。”
“怪不得不愿意当我的模特。”
沈临桉道:“你就别想这事了。”
“你啊你,还是没变。”二人谈笑风生,离开了珠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