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欲？”
苏青黛低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莫名闪过梅祥在相处中偶尔流露出的不容抗拒。
姚瑶笃定的“嗯”了一声：“不过你也知道，他们那种家境好的人家，几代人沉淀下来的修养都刻在骨子里。不是特别失控的状态下，不会让你感觉不适，说不定还会让你心甘情愿。”
苏青黛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拿着面前的证问她：“不愧是拿了证的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过你考这个是打算转行？”
“你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姚瑶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证，解释：“其实这个职业前景不错，我打算当个副业。对了，你把下面那个储物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苏青黛依言照做，从包里轻轻摸出一只丝绒小盒。
“给你的新婚礼物，本来想明晚再送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掀开盒盖，一对银质耳钉静静卧在绒布上，细碎的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柔润的光泽。今日出门急，苏青黛素着脸没戴首饰，于是凑近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指尖捏着耳钉轻轻戴上。
她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头，耳尖的银光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眼底漾起笑意：“真好看，我瑶妹眼光就是好，谢啦！”
“你喜欢就好。”
两人许久没见，话题自然绕不开彼此的工作生活。姚瑶讲起公司里棘手的项目，苏青黛则笑着分享新看的电影，你一言我一语间，车子到达目的地。
距离吃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两人手挽手去逛商场的服装区。试衣间的帘子拉了又合，镜子前的身影换了又换。苏青黛戴着口罩，捧着下巴点评“这颜色衬你”，“腰线再收点更好”，“瑶妹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姚瑶被她逗得直笑，最后拎着几个印着新款标签的购物袋离开服装区。
午饭去了姚瑶提前订的烤肉店，考虑到苏青黛目前人气大涨，她们选了个隐蔽性的包间。滋滋作响的五花肉裹着生菜，蘸上秘制酱料塞进嘴里，油脂的香气混着两人的笑声漫了满桌。
直到姚瑶看了眼时间，想起下午的出差行程，这才恋恋不舍地叫服务生买单。
“我送你回去。”姚瑶拿起包就要起身。
苏青黛摆了摆手：“我想起还有东西没买，你赶快回去收拾行李吧，不用管我。”
送走姚瑶后，苏青黛站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秋风带着一丝凉爽拂过发梢。她下意识抬眼望去，正对面的太禾大厦如一柄银灰色的利剑直矗高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将周遭的建筑都衬得矮了几分。
梅祥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钻进脑海，她忍不住猜想，他此刻是不是就坐在顶层的办公室里？一定有面巨大的落地窗吧，能将半个城市的天际线都收进眼底。他或许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喝着咖啡，戴着眼镜。桌上摊着厚厚的文件，每一份都印着烫金的公司标识，而他只需微微俯身，笔尖在签名处落下利落的字迹，便有无数人为此奔波忙碌。
风又起，吹动她耳尖的银饰轻轻晃动，冰凉的触感让她晃了晃神。她站在这里仰望着他的世界，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显得遥远又不真切。
她收回目光，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刚准备离开这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梅先生”几个字让她心跳漏了半拍，方才还飘在云端的思绪，一下子落入实地。
一种又甜又暖的喜悦顺着血液传遍四肢百骸，她指尖微颤地捏住手机，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刚在心里念着，他的电话就来了。
她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比平日更低沉：“在做什么？”
“刚吃过饭。”
“在外面？”
“嗯。”她目光又落回对面那栋熟悉的高楼，心底那点想去见他的希冀悄悄膨胀，声音里裹着试探与紧张：“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抬头，看你两点钟方向。”他顿了顿，又说：“黑色轿车。”
苏青黛的眼神蓦然一亮，像被骤然点亮的星火，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望过去。
路边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后车窗正缓缓降下，露出梅祥深邃沉静的眼眸。
他刚结束一场应酬回公司，方才不过是在川流的人群里随意扫过一眼，目光便被那个身影牵住。隔着一段距离，她脸上戴着口罩，只能隐约看出身形轮廓，却莫名让他觉得熟悉。他索性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看着对面女孩下意识摸向口袋的动作，他眼底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真的是她。
苏青黛走到车边时，司机早已贴心地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她弯腰坐进宽敞的车厢，刚坐稳就抬眼看向梅祥，眼底还带着惊喜，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梅祥眸色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语气听不出波澜：“刚回来路过这里，恰好看见你。”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
梅祥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藏不住的情意全写在眼底，像盛着星光的琉璃。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拂过柔软的发丝，温声问：“中午吃的什么？”
“烤肉！就在这家商场里，味道很不错。”她语气里满是分享的雀跃，还不忘伸手指了指。
“和圆圆一起？”梅祥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指尖却在她发间停顿了半秒。
“不是，圆圆还在老家呢。”苏青黛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脸颊微热，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轻声解释：“是上次在深市跟你提过的好朋友，姚瑶。”
提起姚瑶，她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深市那晚，两个人在车里的画面，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连耳尖都悄悄染上了粉色。
就在这时，前排的司机轻声提醒：“先生，这里不好久停。”
梅祥的目光落在苏青黛身上，语气平淡地问：“下午有安排吗？”
苏青黛下意识摇头，满脑子都是热吻画面，没敢抬头看他。
梅祥像是没察觉她的异样，又问：“要不要跟我去公司坐坐？”
梦想猝不及防地照进现实，苏青黛还有些发怔，心底的雀跃却早已漫了上来。她几乎没加思索，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微哑的雀跃：“好呀。”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调过头，驶入太禾大厦气派的地下停车场。专属电梯悄无声息地上升，直达顶层。
直到站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看着眼前开阔的办公区域，苏青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小声问：“我来……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不会。”梅祥的声音温和而笃定，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朝着办公室走去。路过外侧的秘书办公区时，三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秘书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忙碌，指尖在键盘上轻快跳跃，神情一丝不苟。
察觉到有人经过，她们只是抬眼匆匆对上视线，随即微微颔首致意，动作礼貌又利落，便立刻重新投入工作，全程目不斜视。整个办公区安静有序，对于先生牵着一位女士走过的场景，她们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
梅祥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牵着她往里走，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整间办公室竟和梅祥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巨大的落地窗将天光悉数引入，宽大的黑木办公桌，桌面整齐摞着文件，笔架里的钢笔排列笔直，连桌角的绿植都修剪得一丝不苟，叶片上没有半点灰尘。靠墙的书柜顶天立地，书籍按类别码放得整整齐齐，玻璃门擦拭得透亮，连阳光落在上面都显得格外规整。
肃穆中透着沉静，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
“随便坐。”梅祥松开她的手，指了指办公桌旁的真皮沙发，自己则走到桌后落座，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两下，按下内线电话。
“张助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沉稳清晰：“送一份水果拼盘和一杯柠檬水到我办公室。”
不过片刻，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穿着得体套装的生活助理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切好的柚子，草莓和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她动作轻缓地将东西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礼貌颔首后便悄然退了出去，全程没有多余的声响。
梅祥抬眼看向正打量办公室的苏青黛，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刚吃过烤肉，喝点柠檬水解腻。”
“嗯。”
苏青黛轻轻应下，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给那张素来清冷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梅祥随手接起。听着那头的汇报，他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苏青黛，眼底带着一丝歉意：“有几份紧急文件需要处理，你要是觉得无聊，旁边的书架上有书可以看。”
苏青黛立刻摇摇头，语气里满是体谅：“没事，你忙就好。”
*
生活助理张雅端着空托盘从总裁办公室退出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区。她绕到大厦外侧的户外露台上，先是警惕地东张西望了一圈，确认四周无人后，才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南小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刻意的谨慎。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什么事？”
张雅又回头朝办公区的方向瞥了一眼，确认没人跟出来，语气立刻添了几分急切：“先生今天带了个女人回办公室，两人还手拉手进来的，照片我刚已经发您微信了。”
那头的南思怡沉默了片刻，想来是正在翻看照片。半晌，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得像淬了冰：“我知道了，钱已经转你微信了。”
张雅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谄媚的笑，语气也放软了许多：“谢谢南小姐！您放心，以后再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保证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了电话，她立刻点开微信收了转账，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又左右扫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转回了办公区。
另一边，南思怡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张照片。
梅祥牵着苏青黛的手，两人并肩走在光洁的走廊里，男人的侧脸线条柔和，女人的发梢轻扬，画面刺眼得让她指尖发颤。眸色里翻涌着不甘与狠戾，她猛地将手机砸在沙发上，机身撞出沉闷的声响。
“凭什么……”她浑身颤抖着低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凭什么她苏青黛能被阿贤哥哥带到顶楼去？”
这么多年，太禾大厦的顶楼向来是禁地，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踏足这里。就连曾经的沈清禾，也没去过那里。如今苏青黛却能手拉手地被他带进去，像宣告主权般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南思怡深吸一口气，脸色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情绪取代。她缓缓捡起手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笑。
没关系，反正沈清禾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