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称帝,施行仁政,大赦天下。
可本该登上太子之位的世子成亲后却请辞去往封地渝州,帝无奈,只能遂了他的意。
最终,人人艳羡的太子之位竟出乎意料地落在陈渝身上。
是夜,东宫。
红绸锦缎铺满大殿,烛火烧得正旺,沈蓉蓉一袭厚重的赤色宽袖嫁衣,繁复的凤凰纹样华贵庄重,这是独属于太子妃的服制。
她始终挺直身子,坐于榻上,等待着她的夫君到来。
耳边是老嬷嬷贴心地教导,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止不住地心慌。
自她醒来后,得知是沈萱拿出独有的灵药救了自己,她才意识到,她过去错得有多离谱。
一心追逐权势,可最终却为虎作伥,幸好上天庇佑,她没酿成大祸。
她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金雕玉砌的殿门被推开,她隔着红盖头看不见来人,只听老嬷嬷恭敬道:“太子殿下。”
陈渝命令道:“都退下。”
老嬷嬷熟知宫中规矩,但毕竟传闻太子殿下脾气古怪,她不敢轻易得罪,便小心道:“殿下,接下来要先饮合卺酒…”
陈渝冷眼瞪着宫人们,低声喝道:“出去,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是是…”宫人们擦了擦汗,脚步匆忙地离开。
殿内只剩下二人。
沈蓉蓉感受着他缓缓坐到身边,轻笑一声,“不曾想,你还有这样一面。”
她的确不知,曾经只道陈渝是个没什么脾气的温润君子,对自己言听计从。
她也总是对陈渝爱答不理,甚至口出恶言,还打过他耳光…
想到这,她阖上双眼,不敢继续面对。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后盖头被人掀起,他的脸出现在视线内,只见他嘴角含着笑,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威严肃穆,低沉的语调竟有些挑逗的意味,“那怎么办,被太子妃发现我的另一面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突然靠近,沈蓉蓉脸颊一红,往旁边让了半寸。
“怎么会?”
她收敛了不少,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看透了很多东西,她也不在如过去那般张扬蛮横,反倒提醒自己要守着宫里的规矩。
此时,他明亮的眸光闪了闪,神色温柔道:“我们的婚期延了这么久,蓉蓉,你当真愿意嫁与我吗?”
沈蓉蓉一时判断不出他的意思,又气又急,“怎么,你要反悔?”
“当然不是!”察觉到她的担忧,陈渝赶忙解释,“我只认你这个太子妃,日后,再不纳其他女子。”
沈蓉蓉深思片刻,没有回复,皱着眉头像是在疑惑。
“你不信?”陈渝举起修长的手指,“我这就立誓,若是我陈渝对妻不忠,必叫我…”
“好了,我信。”沈蓉蓉的疑心被他这真诚的模样打动,握住了他的手。
陈渝喜不自胜,坦然道:“那你以后与我在一起时,无需拘谨,我既然认定了你,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宫里被规矩束缚,过得不快活。”
沈蓉蓉思绪万千,眼里噙着泪花,心中所有的犹豫和阴暗都化为温柔的春水,她低声回应,“好。”
陈渝起身端来两杯酒,眉宇间满是期待,“饮下这杯酒,你我,永结同心。”
共饮合卺酒,永无分离时。
几日后。
“怎么样,萱儿他们来信了吗?”
沈蓉蓉听到消息一路小跑回来,都忽略了发髻上的一缕发丝缠在了发簪边。
陈渝一边将信递给她,一边亲手给她整理仪表,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笑道:“别担心,他们很好,还说要在渝州开个我朝最大的裁衣坊。要我说,阿濯他可真会躲清闲,将朝政这一摊子事丢下,撒手不管,自己和沈萱逍遥快活去了,改明儿我回信时,要好好说说他。”
沈蓉蓉一行一行看着信的内容,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晕在了纸上。
陈渝还想再抱怨几句陈濯的不靠谱,瞧见蓉蓉脆弱的眼泪时,心软得快要化了,伸手抱住了她,安抚道:“我知道你想她,下月我们一起去渝州,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当面告诉她。别哭了,好不好?”
沈蓉蓉听后唇角弯了弯,状若不经意间擦掉眼泪,可眼眶还是泛着微红,她故作轻松,嘴硬道:“刚才我可没哭,你看错了,我可是有泪不轻弹的人。”
“那…”陈渝抓着机会靠近,贴在她耳畔呢喃道,“昨夜哭得厉害的人不是你?”
“哎呀你…”沈蓉蓉娇嗔地抬起手打他。
两人的打闹声随风而去,为皇城里冰冷的砖瓦增添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与此同时,渝州城中最繁华富庶之地---
“安宁裁衣铺,正式开业!”
清雀和燕柒回归了“老本行”,两人有高兴又无奈,正异口同声地拉着路过的人介绍新店,就连一向不可言笑的阿执也加入其中。
沈萱今日换上一身利落的窄袖小衫,站在台阶上介绍着店铺,看着围观群众的捧场声,情绪激切如同涛涛江水,她心中满是自得与欣慰。
自从两人来到渝州后,便开始计划开店的事情,经过这些日子的忙活,总算是大功告成。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这个决定会得到陈濯的反对,可刚巧,他也厌烦了皇权的争斗,两人心有灵犀,便打定主意要过得逍遥自在。
自此,京城的一切与他们再无瓜葛,他们在小城里偏安一隅,以后的日子,只有安稳。
一旁的陈濯透过耀眼的光线看向她,眼里充满了柔情,漆色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妻子,一时间愣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直到一旁刚买了件成衣的大婶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才引起他的注意。
“老板,我瞧着您真是有福气的人呢。”大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稍有赞许的笑道,“那位娘子是你的夫人吧,果真是气质脱俗,还会做生意,说话又灵光。而你呢,看着也一表人才,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位大婶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面前的清隽矜贵的男子,正是这渝州城内尊贵的王爷。
陈渝已经掩不住满眼的笑意,自得地点头道:“那是,我和她是命中注定的夫妻。”
他沉浸其中,没注意到身后的清雀和燕柒在说着悄悄话。
“看吧,我就说主子一遇到沈家姑娘就没有进取心了。”清雀一边整理着手中的衣物,一边感叹道。
燕柒数着银子,又细致地用钱袋包好,缓声道:“你可拉倒吧,先前你还担心要是主子非得去争太子之位,担心他又回到之前那样水深火热的日子里,现在又说他不思进取了。”
清雀的小心思被戳穿,不好意思挠挠头。
阿执听到她们的对话,插话道:“可不,我一直希望主子能忘掉过去的痛苦,如今看来,沈萱就是能带他走出噩梦的人。能活得自由自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而我们也能离开京城那个吃人的魔窟…”
燕柒此刻只觉清风惬意,她仰头看了看周围热闹的景象,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今天开张生意好,都别偷懒了,快去帮忙。”
……
直至傍晚,夕阳染红了远方的天幕,客人才陆续离开。
喧嚣褪去,清雀起了性子,拉着燕柒和阿执看渝州湖的夜景,屋内只剩沈萱二人。
沈萱的目光落在陈濯身上,两人相视一笑,她回望着陈濯满是深情的眼睛,心里曾空缺了一块的地方,不经意间被填满了。
沈萱庆幸,她要嫁的人,正好是她的爱人。
也许,这已经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慈悲了。
唯愿与你,一生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