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确定自己今晚只喝了三杯白兰地和两杯许矜倒给的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生怕是自己听错，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还是太冲动了，把心中的那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梁于景跟在蒋应之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许矜对容昭的“建议”，容昭从始至终似乎没有否认许矜的话，甚至当许矜说出忘记萧祈的时候，她更是没有直接反驳。
如果她是真的过于伤心想要转移对萧祈的这份情感，那就可不可以找他，而不是只会骑摩托车的小屁孩。
他很怕当时许矜提议的时候容昭点头，好在蒋应之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促成了一场闹剧。
容昭战术性喝酒，又继续说道：“试什么？”
他紧抓着杯子的指节早就已经泛白，酒里倒映着一双隐忍不安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谈恋爱的话，可以……”
“不想。”
聪明如容昭，其实她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麻线，她似乎能敏锐地察觉到梁于景话里的意思。
两人的关系从来不可能发展成那样，容昭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不想，”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许总为了气蒋总说笑呢，我说我眼光也不知道还停留在二十岁的少女时代吧。”
斩钉截铁又带着玩笑意味的话直接浇灭里梁于景心中即将燃起的那团火，两人中间那层薄薄的纸张似乎又加厚里几厘米。
两人一同回家，上了电梯，相对无言，梁于景明显地感觉到容昭站着的位置离他远离一些，像是无声地强调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电梯叮的一声，梁于景走出电梯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梁于景，有你这个朋友还挺幸运的。”
很刻意的话语像是一把刀突然朝着他的心头割离一刀，容昭很少这样强调他们的关系，这样子摆在明面上说的话无疑是给他重重一击。
他没说话，只是背影先得有些落魄。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容昭顿时松了一口气，太阳穴却突突地疼。
她回到家，刚洗完澡，恰好关令宜就打电话过来，她那边还是白天，坐在小院子晒太阳，容昭看见他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问候了几句之后，她突然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的一个很好的男性朋友突然说谈恋爱的话可以和他试试，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谁啊？”关令宜吃了一口水果，想了一下，道：“梁于景和你表白了？”
容昭：“……”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了那么好的朋友，还帮她咨询情感问题。”
“你帮我……帮她分析分析。”
屏幕里的关令宜眼睛转了转，“分析什么分析啊，喜欢人家呗，想和人家在一起呗，还能因为啥。”
“不可能吧，”容昭想了想，道:“这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爱情怎么能说得通？”关令宜突然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了。”
“你疯了？萧祈喊他哥。”
“哦，”关令宜笑了笑，“那岂不是更加刺激？”
“你当演伦理剧呢？还刺激？”容昭有些头疼地说道。
手机里传来关令宜的笑声，不一会儿，她说道:“开玩笑呢，逗你玩的。”
“不过你要是，你朋友要是被这样的人表白，或者不是因为喜欢，可能也有别的原因吧。”
“人家亲口说喜欢她了？”
“没有。”容昭这一句十分斩钉截铁。
“那不就行了，不表白的表白就是耍流氓，我跟你说，你那个朋友的朋友可能就是耍流氓。”
“应该不像，”容昭顿了一下，说道:“长得不像流氓。”
“不是说是你朋友的朋友吗？你那么熟啊？”
“……”
挂了电话之后，容昭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
她想象自己要是真的跟那群小男生去骑车了，梁于景会怎么做。
把她拉回来，帮萧祈看住她。
对，萧祈，萧家，梁于景做的每一件事都和萧家有关，对她的尊重和帮助也是因为萧家的原因。
“萧家，萧家，”容昭慢慢洗脑自己，“或者是他喝醉了，来酒吧的人怎么能不喝酒，一定是喝酒了。”
——
梁于景几乎是彻夜未眠，想起酒吧里对容昭说的话，又看着消息框里容昭迟迟未回的信息，就像抓着一根本就纤细的风筝线，欲断不断，却因为他用力一扯而彻底断开。
风筝比他预想中的正想要逃离她，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萧祈，没接，再拨打，没接，第三次拨打的时候，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起床气，萧祈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有事说事。”
“我好像和容昭表白了。”
佛罗伦萨市中心的一处大平层里，昏黑的夜里突然传来好几声尖叫。
尖叫声停止后，又是无止境的沉默。
“你在听吗？”梁于景无奈地说道。
“我在听，但是我在找醒酒药，我怕我酒没醒，出现幻听了。”
“不是幻听。”梁于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拒绝你了？”萧祈立马反应过来，最让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怎么和她表的白？”
“我说让她和我试试。”
躺在床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如何盛大盛大的表白的萧祈听到这句话，眼角抽了抽。
“试试？”萧祈恨铁不成钢滴说道:“你说试试？试什么？试一夜情还是试什么？”
“容昭八成是误会了。”
“早就说让你多出来玩玩，看看世面，怎么和女孩子表白就说试试，花呢？钻戒呢？游轮呢？车呢？房产证呢？不拿出来一下，怎么让人家答应。”
“她要是看得上就好了，”梁于景闭了闭眼睛，道:“她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的东西。”
萧祈这会真的想飞回国给梁于景一巴掌，再踹两脚。
两人沉默了很久，萧祈语气突然变得一本正经，道:“梁于景，你在怕什么？”
“你有钱有颜，处处都比我厉害，你怕追不上容昭？”
“梁于景，你甚至都没追过她，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你？”
“别让我的努力白费好吗？我一年都头回不来几次家，为的就是给你们制造相处的机会，逼我爸妈退婚，你现在跟我整这出？”
“我百分百和你打包票，容昭不喜欢我。她要是喜欢我，错过了她的生日，她早就飞到这里来打我一顿了。”
“哥，我喊你哥了行吗？为了你的爱情，为了我的自由，去吧，去勇敢地追吧！”
萧祈有些中二的话像是狂躁的风灌进他的耳朵里，不知怎么地，他心底的那块土地出现了几分裂缝，准备有东西钻出来。
容昭今天早上七点就出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儿害怕看见梁于景。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以为睡了一觉就能忘记，没想到梁于景的那句话就像是篆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选首饰的时候也会想起。
容昭到了公司，进到大厅看见李维往外走，喊了一句，让她给自己带一份早餐。
“容总，你没吃早餐吗？”李维有些惊讶地说道。
印象里的容昭很少会在上班时间吃早餐，她有一次随口一问，说是有人会送早餐到她家。
“你怎么那么惊讶？”容昭笑道，“回来再帮我拿杯冰美式进来。”
李维连忙点点头，她速度很快，十分钟后就提着早餐敲了敲总裁办的门，容昭看见她手里提着纸袋，却没有咖啡。
李维立马会意，道:“梁总之前送的咖啡豆用光了，我怕您喝不习惯，刚刚给您热了一杯牛奶。”
容昭有些无奈地点头，示意她放下。
“需要我和梁总的秘书说一声吗？”李维随口说道。
“不用，”容昭道，“这几天先不喝，你帮我把等会开会用的文件拿过来一下。”
“好的。”
明科大楼里，梁于景看着归日的店员何眉发来的消息厨神。
【老板，容小姐说今晚没空。】
【还需要准备食材吗？或者您可以做好了送过去。】
秘书邹平这时候来敲门，“梁总，容总的咖啡还需要送过去吗？”
容氏的年假就在今天，但也到了二十八日。
“李秘书说先不用送，可能也是考虑快到年假吧。”
邹平观察着梁于景的神色继续说道:“这咖啡？”
正想说要不年后再寄过去的时候，梁于景突然站起来，一边拿着西装一边说道:“放我车上，我去一趟。”
“好的，我下去备车。”
“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梁于景着装整齐，余光看见倒映落地窗上的自己，扯了扯领带，走了出去。
邹平看着李维发来的信息，回复道:
【好的收到，但梁总怕咖啡豆留久了错过赏味期，他正好在那边办公，亲自送过去。】
坐在办公室的容昭听见李维的话，拧了拧眉头，道:“碰巧就在这边？亲自？”
她刚刚拒绝了归日的晚餐，本以为躲过一场，她问李维:“漫汀的工厂那边是不是还没放假？”
“今天上午放假，”李维道，“人都走光了。”
“其他分公司呢？”
“也是今天。”
“容总，您是在躲梁总吗？”李维突然来了一句。
容昭抿了抿唇，“没有。”
“我直接和邹秘书说您不在不就行了，这样子梁总就不来了吧。”
容昭听闻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李维说道:“梁总已经上车了。”
“……”
梁于景到容氏的时候，年关之际，连地下停车场的车都少了很多。
此时的容昭坐在李维的车上，看着梁于景的车缓缓停了下来。
西装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一下子就把梁于景宽肩窄腰的身材显现出来，驾驶座上的李维喃喃地说道:“梁总真帅啊！”
他拿着一个纸袋走向电梯，容昭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门马上关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她瞪大眼睛看向李维，又猛然转头看向电梯处，还好已经关上了门。
“手滑手滑，抱歉容总。”
“下次手滑，扣年终奖。”
容昭下了车，让李维上楼，自己踩着高跟车往停车场外面走。
“容总你今早没开车？”
“车拿去保修了，”容昭摆了摆手，“你赶紧上去看看梁总，我自己先回去。”
“那容总您开我的车吧。”李维连忙把钥匙递给她。
“我走路十分钟到家，你住得远，自己留着。”
容昭笑了笑，拎着包背对着她摇了摇手，高跟鞋声一点一点减小。
电梯来得很快，李维正琢磨等会面对梁于景的说辞，一抬头就看见刚才宽肩窄腰堪比男模的梁于景出现在电梯里面。
“梁总好！”职业习惯让她下意识打啊一声招呼。
“你们容总呢？”
梁于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钟而已，李维却感受到审视和压迫。
“容总在办公室呀，嘿嘿。”
梁于景轻轻瞥了她一眼。
李维心虚地说道:“您刚才没看见她？哦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她应该在茶水间里喝咖啡吧，”
梁于景居高临下看得她头皮发麻，这对气势悬殊的对质，李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容总下班了，刚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