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回到澳洲之后就直接赶往医院,关令宜已经提前在医院待产。
两家父母也同样来到了医院,关母和关父眼中尽是对新生的期待又是对女儿的心疼。
羊水破了的时候,被抬进产房前的关令宜紧紧握住容昭的手,哭得像个小孩。
方霖非面色和往常一般,可不再挺直的脊背出卖了他的慌张,容昭仅仅和他对视一眼,他眼里的惊慌失措就差点吓到她了。
产房里的一声啼哭预示着新生命的降临,容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关母扑在关父的怀抱里,满眼泪光地说道:“生了,生了!”
容昭在病房里喂关令宜吃水果,旁边的女宝宝睡得正香,关令宜咬着水果,突然说道:“我竟然生了一个孩子,你能想象得到吗?”
容昭笑着说道:“那你可真厉害。”
关令宜道:“生孩子太遭罪了,妈妈真的太伟大了。”
“那我考虑不生。”容昭半开玩笑地说道。
关令宜马上说:“你别生了,太疼了,我们俩一起养这个小屁孩就行了。”
“我同意了,方霖非同意吗?”
“方霖非敢不同意?”关令宜佯装生气地说道:“他敢?不过我就怕梁于景不同意。”
“八字还没一撇呢,”容昭无奈地皱眉说道。
“真的假的,”关令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举起来在容昭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我帮你问问哈。”
朋友圈的页面是方霖非发过来的母女平安,梁于景在下面评论恭喜。
“别别别,”容昭制止了她,道:“你说话太直白了。”
“切,你表达的还太含蓄了呢。”
小宝宝睡醒之后扑闪着小眼睛好奇地看着容昭,对于软软糯糯的小可爱,容昭忍不住俯下身逗着她玩。
关令宜举起手机悄悄拍下这一画面,容昭的脸庞占据了整张照片,眉眼弯弯,笑颜美好,点开评论区的一个头像,点击发送。
【谢谢。】
【恭喜。】
随后发过来的一条转账。
关令宜看着后面的好几个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周之后,容昭回到了云城。
次日处理完公司的事之后,她回了一趟容家别墅,听到阿姨说起罗青灵没有再回来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萧祈也回来了,约她来到萧家。
一进门,宁艺翡除了对她驱寒温暖之外,还一直在和她道歉。
容昭看不下长辈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对着宁艺翡说:“没关系的,宁姨。”
从她记事以来,宁艺翡和萧家人对她都很好,萧家儿媳这个位置,容昭不说,他们也会主动送到她的手里。
但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让人称心如意,好比定下的婚约,萧正威第三次发火的时候,直接朝着萧祈扔了一个茶杯,砸到他的额角,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萧正威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在看见萧祈固执的目光之后,怒火中烧,直接晕倒。
萧正威当晚进了医院,容昭彻夜未眠,忙活了一整夜。
医院的走廊外,萧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
容昭走到他的面前,拿着纱布和消毒水帮他处理伤口,顺势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像朋友,萧祈怕她愧疚,率先开口安慰她,“爷爷已经没事了。”
容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萧祈说道:“你给梁于景发消息了?”
“发了,他会赶回来的。”
萧正威是梁于景最敬重的人,他不会不回来的。
萧正威在次日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容昭和萧祈站在病床外面看着一脸虚弱的老人,停下了脚步。
容昭正想打开门的时候,萧祈突然拉着她的手腕说道:“等会进去爷爷要是说什么话,你可别答应他。”
古往今来都有后辈碍于孝顺不得不遵循老人家可能会生命安全来逼着他们做一些事情。萧祈知道自己爷爷是什么性子,但也想要提醒一下容昭。
“说什么让你和我结婚的话,你马上就跑出病房,剩下的我来。”
萧祈打开了门,眼神示意她跟在后面。
萧正威看了一眼萧祈,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容昭身上,朝着她招了招手。
容昭对上萧祈暗示的目光,上前握住了萧正威的手。
老人手脚有些冰冷,容昭顺势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帮他盖了盖被子。
醒了十分钟之后,萧正威又睡着了。
萧祈走出病房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对着容昭说道:“幸好爷爷什么都没说。”
容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把爷爷想成什么人了。他不是那种压着孩子做不喜欢的事情的长辈。”
“谁说的,当年还是他说要把我从外国抓回来塞军营里的,没少折腾。”
“你最后还不是没去?”容昭边走边说。
清晨的医院门口依旧吵嚷,夜半时候几个小时的寂静似乎一瞬间成了泡影。
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热浪,容昭抬头看见树杈上绿得发光的叶子,才意识到下一周就要入夏了。
时间过得太快,快到一连串超乎她意料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收拾心情出来处理。
萧祈走在她的前面,背影漫不经心,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越过人群好远才发现容昭没有跟上,他稍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容昭只觉得这一场面很熟悉,只是当初站在她旁边的人是梁于景。
梁于景这个人,他从来不会走到自己的面前,也不会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她。
旁边有人撞了萧祈一下,他才把目光从手机上转移到容昭身上,有些疑惑地说道:“容昭,走不走?”
两人的相处方式一如既往,没有因为这场婚约未履约而改变。
其实是两个人都没有那么在乎。又不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有超乎朋友的在乎呢?
容昭想到着,轻笑了一声,走上前去。
萧祈送容昭回了楠林居,他不打算回自己家,而是在容昭楼下停下,说是要去将于景家睡觉。
“你在云城没地方睡?”
“没啊,我和梁于景谁跟谁,睡哪不是哪?”
容昭撇嘴笑了笑,按了六楼。刚刚出电梯,萧祈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他家密码多少?”
“你不是知道?”
上次她生日还搞那么大阵仗。
“梁于景竟然改密码了。”
容昭一顿,“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知道?”
萧祈直接反问:“为什么你不知道。”
他语气里带着一股笃定,理所当然。
容昭心中像是荡漾一圈波澜,站在自家门口愣了神,在萧祈的催促之下说出了上一次用过的密码。
电话里传来开锁的声音,萧祈道:“这名字都差点写你的名字了,你还不知道密码?”
“……”
——
梁于景是晚上九点钟的飞机,昨天晚上萧正威一进医院,萧祈马上给他打了电话,他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风尘仆仆地来到萧正威的病房前,梁于景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却又不敢打开门。
“愣着做什么,开门进去啊。”
宁艺翡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梁于景有些僵硬地对着她说道:“宁姨。”
宁艺翡打开门让他进来,两名护工正在交接班。
值班的护工和宁艺翡汇报了萧正威的情况之后,自动走到病房里的隔间。
病床上的萧正威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头。他今天只醒了一次,准备入夏的季节,病房里开了足够的暖气,他的手脚都还是冰冷的。
宁艺翡调试了空调,又帮他盖好被子,昨晚这一切之后,才看向一脸疲惫的梁于景,“几点的飞机?”
“九点。”
宁艺翡皱了皱眉,道:“老爷子现在情况稳定,你大可不必这样急匆匆赶过来。”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严重了,她放缓了语气,又继续说道:“舟车劳顿,怕你两头跑都没来得及休息。”
“爷爷这是怎么了?”梁于景问道。
“老毛病了,人老了就是哪里都会出点问题,”宁艺翡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也别太贪心。”
对上宁艺翡的目光,平日里孤矜寡言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歉意,“宁姨,对不起。”
宁艺翡眼底一片平静,笑了笑,道:“为什么和我道歉?”
见梁于景久久不说话,宁艺翡猜到了大概,道:“于景,你是萧祈的哥哥,是老爷子的孙子,我能有多大的能耐,让你们爷孙不得相见。”
“你的爷爷病了,你赶回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梁于景沉默了一会,眉眼之间似乎还带着云端之上的冷意,看着宁艺翡的时候始终低调又谦卑,道:“那我今晚留在这里陪着爷爷吧。”
宁艺翡摆了摆手,道:“不用,这里有护工,你好好回去休息。”
“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还没。”
“嗯,那就陪陪老爷子几天再回去吧,”宁艺翡站了起来,意欲送客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于景,我和你萧叔这个年纪,也是时候退下来了。”
“你是萧祈的哥哥,比他成熟稳重,你要多帮帮他。”
“国外的事情他一个人搞不懂,那些懂事又不服他,真的麻烦你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受过恩惠的人绝不会轻易对着恩人摇头。
农夫与蛇,在梁于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梁于景只身离开的医院,医院长廊里早就没了人影,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朝着昏暗的尽头走去。
他目光即将融入黑夜之中,背影略显孤寂,沉默得像一座雪山。
梁于景走出医院的时候,路边的灯光刺向他的眼睛,从黑夜走到路灯之下暖黄色的光圈里,他整个人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个熟悉车牌缓缓行驶过来,停在他的正前方。
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扬起了容昭的长发,她一边关上车门一边把头发别到耳后,徐徐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犹如雪山碰上汹涌潮热的风,冰雪消融之际,雪线上升,山腰,山间,裸露出一大片荒芜的谷地,在雪水的滋润之下,嫩芽在夏天来临之际冒出了头。
“梁于景!”
她穿了很眼的那套家居服,平底鞋走得很快,轻巧如同一股风,施施然来到他的面前。
他多想张开手臂迎接这股风,但是身后却像是被人击中了一巴掌,浑身一僵,口袋里动摇的手迟迟没有拿出来。
路灯晕出来的光圈打在两人身上,容昭笑意盈盈地对着他说道:“我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