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琴房时，沈一正帮苏栀将光伏板样品装进防震箱。指尖碰到她递来的搭扣时，他刻意放慢了动作，感受着那片温热从她的指腹传递过来，像老琴房墙角那台老式暖气片，总在不经意间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暖意。

    “校庆活动还有闭幕式，” 苏栀将大提琴放进琴盒时，琴弓碰撞的轻响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潘学长说……”

    “我知道。” 沈一打断她的话，将防震箱的提手塞到她掌心，自己则拎起沉重的琴盒，“他早上发消息说要给你送早餐，红豆粥配油条，是你高中时喜欢的搭配。”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琴盒锁扣处 —— 那里缠着半圈红绳，和他吉他背带的绳结在晨光里形成奇妙的呼应。

    苏栀的脚步顿在琴房门口。朝阳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她白大褂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段被拉长的旋律。“你怎么知道……”

    “猜的。” 沈一低头调整了下琴盒的角度，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其实是昨晚潘高扬发来消息，语气酸溜溜地问他 “老地方见？”，附带的早餐照片里，红豆粥的热气在屏幕上凝成白雾，像极了四年前他躲在琴房外，看苏栀小口喝粥时的模样。

    实验室里已经飘着豆浆的香气。潘高扬正将一屉小笼包放在苏栀的操作台，看见沈一拎着琴盒进来，挑眉笑了笑：“沈总倒是比闹钟还准时。” 他将筷子塞进苏栀手里时，指腹在她手背多停留了半秒，“栀栀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等会儿你哥要来。”

    “我哥？” 苏栀咬包子的动作顿住，嘴角沾着点醋汁，“他不是说下周才……”

    “说是临时有空，” 潘高扬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正好来看看我们的月光光伏板，说不定能拉到苏氏集团的投资呢。”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始终瞟着沈一，看见他将琴盒放在离苏栀最近的角落，指尖在光伏板样品上轻轻敲了敲 —— 那是他们昨晚合奏时，指示灯亮得最亮的位置。

    沈一没接话，只是将苏栀的柠檬水往她面前推了推。瓶口的红绳在晨光里晃悠，他忽然想起老教授说过的 “能量共振”，此刻他胸腔里的心跳频率，竟和那枚光伏板的电流声完美重合。

    苏叶进来时，实验室的百叶窗正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深灰色西装，和沈一的浅灰形成冷暖对比，目光扫过操作台时，在沈一和苏栀并排摆放的水杯上顿了顿 —— 两个杯子的杯沿都沾着同款唇釉的淡粉色印记。

    “这位就是沈总吧？” 苏叶主动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型和苏栀有几分相似，“常听栀栀提起你，说你的技术建议很有启发。”

    沈一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苏总客气了，是苏栀的研究本身很有价值。” 他侧身让出位置，让苏叶能看清展台上的光伏板，“尤其是这块优化过的样品，在弱光环境下的转化效率提升了近 40%。”

    苏栀正在调试检测仪，闻言抬头时，正好看见沈一的指尖落在她昨夜标记的位置。晨光顺着他的指缝漏下来，在蓝色面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星星。她忽然想起琴房里他说的 “等你能让月光唱歌”，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在时光里慢慢发酵。

    潘高扬在旁讲解着技术参数，时不时看向苏栀的目光带着骄傲。沈一则在苏叶转身的间隙，悄悄将苏栀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耳廓的瞬间，检测仪的电流声突然尖锐起来，惊得苏叶回头时，正看见妹妹耳尖泛起的红晕，和沈一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看来这光伏板对某些信号很敏感。” 苏叶若有所思地敲了敲面板，忽然转向沈一，“听说沈总也在做新能源投资？有没有兴趣和苏氏合作，给我妹妹的项目加把劲？”

    沈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苏栀抢了先：“哥！” 她脸颊泛红，“我们还在实验阶段……”

    “我觉得可行。” 沈一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目光从苏叶脸上移开，精准落在苏栀眼底，“尤其是在月光环境下的应用场景，很有开发潜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提供场地和设备支持，就在老琴房旁边，那里的月光……”

    “那里的月光最适合我们栀栀了。” 潘高扬笑着打断，将一份报告递给苏叶，“沈总可能不知道，栀栀高中时就在那间琴房练琴，我们团队早就想把那里改造成实验站了。”

    苏叶翻报告的手指停在某页，上面贴着张老照片 —— 苏栀穿着校服站在琴房门口，身后隐约能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少年背影。他抬头时，目光在沈一和潘高扬之间转了圈，忽然笑了：“看来我妹妹的项目，很受大家重视。”

    正午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时，沈一正在帮苏栀记录数据。苏栀的笔尖在表格上滑动，忽然被他按住手腕 —— 她写错了一个数字，正是他们昨夜合奏时，光伏板达到的最高转化率。“0.618%”，沈一的指尖在纸上写下这个数字，字体有力，“黄金分割比例，很适合月光。”

    苏栀看着他的字迹，忽然想起笔记本上的 “缺你不可”。阳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流淌，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张传来，像老琴房那台暖气片，终于在多年后重新烧热。

    潘高扬在整理器材时，瞥见这一幕，悄悄将苏叶拉到走廊。“苏总，” 他望着实验室里交头接耳的两人，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沈一他……”

    “我知道。” 苏叶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飘向沈一放在角落的琴盒，“有些人有些事，就像这光伏板和月光，早就注定要共振的。” 他想起今早收到的消息，沈一旗下的新能源公司，昨晚悄悄注资了一家生产特殊琴弦的工厂，厂址就在 A 大附近。

    实验室里，沈一正将一枚新的书签放进苏栀的笔记本。嵌在银质里的不是干花，而是片微型光伏板，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这是能储存月光的。” 他看着她惊讶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比阳光更暖，“等下次合奏，它会替我们记住所有旋律。”

    苏栀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银质边缘，忽然想起哥哥刚才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有些心意，就像光伏板吸收的能量，即使不说出口，也会在日光月光里，悄悄转化成最动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