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内苑。

    礼毕,徐皇后率命妇一同采摘桑叶,到蚕室喂食蚕母。

    随后,众人来到亭中用膳。

    宴席还未过半,一名内侍急匆匆跑进来汇报消息1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好了!”

    徐皇后不以为然,含笑应付完众人,才问道:“可是又遭陛下训斥了。”

    内侍焦急摇头:“不是,太子殿下吐血昏倒了……”

    “什么!”

    闻言,徐皇后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随之滑落,众人诧异地看向皇后。

    “好像是疫病……”

    徐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踉跄地往东宫赶去。

    此时的东宫一片混乱,所有御医聚在太子寝殿外,各个面色凝重。

    赵栩先一步赶到东宫,坐在床沿上,满是担忧地望着太子。

    张御医正在闭眸诊脉。

    “怎么就突然昏倒了?”赵栩问一旁的上官明砚,“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官明砚如实回答:“微臣不敢欺瞒,前几日殿下便已脸色不好,时常咳嗽,臣亦提醒殿下多休息,但殿下心系百姓与边关将士,不敢有片刻停歇。”

    话音刚落,张御医忽地睁开眼来。

    “这脉象……”

    怎么有些熟悉。

    他不太确定,又重新诊了一次。

    复诊后,挪步上前,伸手撑开太子的眼皮。

    “双目充血……”

    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将位子腾出来,让另一位御医前来诊脉。

    “如何?”赵栩担心不已。

    “此脉象与先前公主的风寒如出一辙。”张御医顿了一会,“既是风寒,又为何会呕血……”

    “呕血……”

    上官明砚若有所失,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日从慈恩寺出来,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恍惚瞧见她所乘的马车从眼前经过。

    从他斜对面一闪而过,貌似是从城南回来。

    这时,那名诊脉的御医颤抖着站起身来。

    赵栩道:“直言便是。”

    “貌似是疫病……”

    张御医同赵栩说道:“臣与梁御医结论一致,太子殿下应当是染了疫病。”

    上官明砚没有感到很意外,就连赵栩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就赶紧对症下药,此前不是已经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

    两名御医扑通一声,一同跪下来。

    就在这时,徐皇后步伐慌乱地跑进来,伏在太子床边痛哭流涕。

    昏倒的太子微弱地喘着起,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含糊地呓语。

    “姐姐……”

    徐皇后颤抖着抚着儿子的脸庞,柔声安抚:“别怕,母后在这。”

    见御医支支吾吾,赵栩忙问:“为何下跪?难道不是疫病?”

    “什么?疫病……”徐皇后大吃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那要人命的疫病?”

    上官明砚答道:“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外出走访,筹集粮草和视察民情,怕不是无意中沾染上了。”

    徐皇后痛哭不止。

    赵栩亦悔不当初,催促道:“还跪着作甚,赶紧给太子治病。”

    “微臣惶恐。”张御医俯首,颤声道,“太子的病情已是末期,且其中还有其他的病症,恐怕……”

    徐皇后大发雷霆:“恐怕什么!治不好太子,你们都得他陪葬!”

    吓得众御医急忙跪下来。

    “太子双目充血,脉搏渐弱,呕血不止,恐怕……”

    无力回天。

    赵栩站起身来,指责道:“还未全力救治,尔等怎么就知道治不了。就算是疫病,不是已经研制出方子,缺什么药,尽管抚吩咐人去寻。”

    “是……”

    御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上官明砚劝道:“陛下息怒,如今还是先给太子殿下治病要紧。”

    还未说完,昏迷地太子又呕血不止,血渍溅满床榻。

    “溥儿,别怕,母后在这。”徐皇后把太子抱在怀里搂着,求助道,“陛下,你快救救他……”

    赵栩见状,忙叫人取水来,亲自拿着拍子为太子擦拭,更衣。

    “若治不好太子,朕就把你们全砍了。”

    御医吓得瑟瑟发抖,努力稳着心神,一部分人去配药,另一部分的去煎药,忙得晕头转向。

    太子呕了一口血后,恢复了些许意识。

    “姐姐,对……不起。”

    他有负姐姐的交代,又叫父母担为自己伤心难过了。

    徐皇后泪流不止:“姐姐不会怪你的,你且安心养病便是。”

    “溥儿做得好好,无需自责。”赵栩自责道,“都是父皇的不对,不该逼你太紧。”

    太子微微摇头,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来,目光紧盯着手上的帕子。

    “只是……姐姐,还是……没能重回故土。”

    赵栩扣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此事你不用担心,国舅已经率兵将丢失的城池夺回来,很快便能将嘉宁带回来安葬。”

    说着,太子又继续呕血,直接吓坏众人。

    眼下一片混乱,与之相反,关雎宫则格外平静。

    芙蓉从御花园回来,坐在秋千上发着呆。

    “怎么连封书信都没有……”

    难道还要她先写信认错不成?

    “公主,该喝药了。”紫霞端着汤药过来,嘀咕道,“青雀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芙蓉疑惑道:“她去干嘛了?”

    “今日是给您请卖的日子,方才御医来过,您不在,奴婢便让他先回去。”紫霞缓缓道,“这不您一回来,奴婢去热药,叫她去请御医,到这会还没回来。”

    “有这么久吗?”

    她开始回想,自己回来也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就算从御医署过来都还要一刻钟。

    紫霞颔首:“都过去半个时辰了……”

    恰好此时,青雀独自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紫霞伸长脖子张望:“御医呢?”

    青雀捂着胸口,猛喘几大气,指着外头:“在……东宫呢?”

    “御医署那么多御医,就算不是张御医,别的太医也行啊!”紫霞小声责怪,“你怎么那么笨。”

    青雀一手撑腰,摆手道:“不是我不想,是他们都去东宫了,说什么都不肯随我过来,说眼下太子殿下都病最要紧。”

    “怎么能这样呢!”紫霞替公主鸣不平。

    “你是太子病了……”芙蓉沉思片刻,“可有说是得了什么病?”

    青雀摆摆头:“不知,他们也不知道。”

    “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紫霞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芙蓉抿嘴淡淡一笑:“毕竟他是太子,大意不得。”

    紫霞正要继续,才发觉手上的药快凉了,赶忙递过去。

    “公主先趁热把药喝了吧。”

    芙蓉犹豫一会,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不似初时那般苦涩难以下咽,回味多了一丝甘甜。

    “前些日子拿来的琴有些日子没用了,去帮我拿些琴油来。”

    在房中养病许久,宫人们从乐宫局拿来的琴,她还未曾弹过一曲。

    如今是时候弹一曲了。

    是夜,雷声阵阵,大雨磅礴。

    焚香,弹琴,听雨,以及漫长的等待。

    琴声夹杂着哗啦的雨声,一切喧嚣悄然洗净。

    东宫,一众御医跪在雨中,殿内鸦雀无声。

    太子连着呕了两日血,面色惨白,形同枯骨。

    “怎么还不见好……”

    徐皇后沙哑声音问道。

    “太子殿下自幼体弱多病,又操劳过度,未能及时服药,恐无力……”

    “胡说!”赵栩怒斥道,“什么无力回天,还不是尔等没有尽心尽力。”

    下首的御医下得不敢吱声。

    “出去!都给朕去想办法!”

    御医颤抖着身子,头也不敢太抬地退至殿外。

    上官明砚站在廊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愈发阴沉。

    大抵就是今夜了。

    夜半,太子突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气。

    赵栩急忙唤道:“御医!”

    张御医随时恭候,不敢懈怠,进殿诊脉,检查太子的病情。

    徐皇后抱起身子发凉的太子,让其倚靠在自己怀里,扶着他的脑袋。

    “别怕,母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诊完脉,张御医惶恐地看向皇上和皇后,轻轻地摆了摆头。

    赵栩生气地将他推到一旁,抚着太子消瘦的脸。

    “他们骗你的,溥儿别怕,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太子眸光涣散,嘴唇微微蠕动。

    “儿……去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似想抬手,最终无力垂落在锦被上。

    “溥儿!”

    “啊——”

    刹那间,噼里啪啦,天地轰榻。

    上官明砚循着琴声来到离关雎宫最近的地方,仔细聆听。

    他亲自选的琴,自然不会认错。

    闪电一次次划过窗棂,照亮了她镇定的脸庞。

    如潺潺的溪流琴声,逐渐变得激昂起来。

    芙蓉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时而如狂风呼啸,时而如暴雨倾盆。

    咚——

    一声。

    咚咚——

    两声。

    三声,四声,五声……

    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

    琴弦应声而断,滑破她纤细的手指,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琴身上。

    紫霞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

    “公主,太子殿下薨逝了!”

    芙蓉捻了捻手指头刚冒出来的血珠,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

    “死了就死了,这么慌张做什么。”

    紫霞局促地站在门口,狂风呼呼地往里刮。

    “弦断了,也不必再修去了。”芙蓉抚着还未断裂的琴弦,“接下来到日子怕是会禁乐,拿下去收起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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