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

    高桥死后,林见月确实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老师最器重的弟子,但她也付出了相对应的代价——原本应该属于高桥的那部分工作全部积压在了林见月身上。

    林见月的老师是个好说话的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她主动从林见月手里分走了一部分工作,但即便如此,又要赶作业,又要交稿的林见月还是忙得一周都没离开过书桌。

    这期间,降谷零不知从哪弄来的手机号码,给林见月打过一个电话。

    “你好,林见月。我想和你见一面,这事关你的安危。”

    对方没有道明身份,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林见月便辨认对方独特的嗓音。

    她心下了然,开门见山道:“和我推特有关?”

    “你知道了?”

    “嗯,今早刚发现。”但她太忙,工作像雪花一样飘下来,连睡个安稳好觉都够呛,根本抽不出时间难过。

    “今天方便见一面吗?”

    “好啊,我们在哪——”

    林见月握着手机刚要站起身,电脑屏幕上突然弹来老师的消息:『明天就截稿的那幅画,搞定了吗?』

    她盯着PS里只铺了色块的半成品,沉默一瞬,又坐了回去:“安室先生您急吗,要是不急,我们下次再约吧。”

    “……”电话那头静了静,隐约能听到小狗在房间里跑动的声响。过了会儿,降谷零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行吧,也不是特别急,那我过两天再联系你。”

    听着手机那头迫不及待的忙音,打工皇帝降谷零陷入沉默,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其他打工皇帝以工作为由给拒绝。

    挂了电话,林见月继续改画。直到指针指向数字4,最后一个文件被拖进邮箱发出去,林见月才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关机。

    再次睁眼时,窗外的白日高照,手机在枕边震个不停。

    是宫本由美的短信。

    『林,晚上要不要来联谊?』

    『这次是友谊向联谊!我喊了刑事部的朋友,超厉害的警花!』

    『田中也来……但你放心,我会盯着他的!』

    『拜托拜托,求你了,来吧。』

    『当面拒绝他让他死心。』

    『别担心,我朋友体术超级强,她会保护你的。』

    林见月划着屏幕,仿佛能看到宫本由美对着手机鞠躬的样子,她甚至能透过满屏的文字猜出宫本由美曾遭遇了怎样的纠缠。

    林见月不懂日本人发消息前要先堆一百字敬语的规矩,也搞不清他们绕来绕去的人情。但她猜得出,宫本由美不好意思强硬拒绝田中的纠结,也不知道她对田中的抵触,只好出此下策,求她出面。

    林见月垂眸,思考过后回去一句『好。』

    她不想让朋友难做。

    更何况当初是她主动提出参加联谊,宫本由美好心接纳了她。没道理把烂摊子甩给宫本由美。

    手机里还有条未读消息,来自萩原研二,发在三小时前:

    『被我救助过的一个被绑架的孩子,她父母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时间是今晚,要一起去看吗?』

    又是今晚?

    林见月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选择拒绝:『不行,我有其他事。』

    刚放下手机,那边就秒回了张表情包

    是只耷拉着耳朵、看上去像受了委屈的边牧,头顶被萩原研二用拙劣的画技添了几缕三七分刘海,像极了他本人。

    林见月盯着手机上又萌又委屈的研二特制狗狗表情包一阵沉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幼稚。”

    -

    联谊的场地在间西式餐厅,水晶灯吊得很低,明显的位置却缺了几颗水晶吊坠,一看就知疏于保养。

    西南角的位置摆放着一台有些旧的白色三角钢琴。

    林见月刚坐下就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高木涉。

    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正和身边的女警说话,耳朵红扑扑的。那女警留着利落的短发,眉眼明亮,应该就是佐藤美和子。

    林见月暗自松了口气。

    她先前还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煽动掉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之间的恋情,现在看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天呢林,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田中有多烦人,早知道我上次联谊就不喊他了。”宫本由美从洗手间出现,用已经烘干的手紧紧握住林见月。

    她热情地揽住林见月,正要向佐藤几人做介绍,餐厅门口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田中捧着束粉玫瑰走进来,目光精准地锁定林见月,笑得一脸灿烂。

    看到玫瑰花的瞬间,林见月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幸好田中没有完全疯,买的是粉玫瑰。他要是捧着一束红玫瑰进来,她现在就能掀桌走人。

    “见月,好久不见。” 田中把花往她面前一推,“上次联谊太匆忙,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

    “抱歉,” 林见月没接花,语气平淡,“我上次来只是好奇,没打算找男朋友。”

    “做朋友也可以啊。” 田中锲而不舍,把花往她手边又送了送,“我在机动队工作,你要是遇到危险或者麻烦,打我电话,我保证立马赶到。”

    宫本由美一直很紧张地注意着这边,见状她连忙笑着岔开话题:“说什么立马到,就东京这堵车情况……你们机动队是不是都喜欢超速驾驶,你们萩原队长就经常吃我罚单。你小心别被我逮到哦。”

    田中笑起来:“谁比得过队长啊,他那车技,我都怀疑他是汽车特技演员转行来当警察的了。”

    “这么说,遇到危险打给你们队长,比打给你管用?” 林见月突然开口,语气慢悠悠的,“他能来得更快。”

    田中脸上的笑僵了僵,干巴巴地说:“队长忙得很,职位又高,哪会管这种小事。”

    林见月杵着下巴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台上传来一阵旋律。一个年轻的男招待生坐在钢琴后面,行云流水地演奏出一曲《月光》。

    这次联谊的餐厅只能算中端,这种地方不会请专业的钢琴演奏者,多数情况都是去音乐学院低价抓一只大学生。

    “你们有人知道那架钢琴的牌子吗?” 田中突然指着钢琴问,眼神里带着点炫耀。

    其他人纷纷摇头,林见月也默不作声。

    但显然有人不想她的存在感就这么消失。

    “见月,你知道吗?”

    被特意点名,林见月眼底流过一丝不适。她平静而克制的保持着微笑,也跟着缓缓摇头。

    “是雅马哈吗?”高木涉问。

    “是伊特娜,日本本土牌子。” 田中得意地扬起下巴,“伊特娜是雅马哈和竞争对手打得最凶的时候推出的副品牌,但质量一点不比其他家差。”

    高木好奇地问:“田中前辈知道的好多,弹琴也一定很厉害吧。”

    田中立马摆出谦虚的样子:“只是作为兴趣学过七八年,勉强也算半个古典乐资深爱好者,平时会去听听交响乐的演奏会。”

    高木特别捧场,眼神清澈得像大学生,他也确实是个心灵干净清澈又充满正义的人:“哇好厉害,我对音乐就一窍不通。”

    “不懂音乐也挺好的,你是不知道专业交响乐团的门票有多贵。前年有个中国国籍的钢琴大师,他的门票A席从4千日元一路飘升到1万日元,我最后也只舍得买了一张观感不好的B席。”

    林见月手指针扎般缩了下,眸色发暗。

    前年,中国,钢琴大师。

    田中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站起身整理了下领带:“见月,你等着,我去给你露一手。”

    他跟餐厅经理说了几句,居然真的被准许上台。坐上去前,他特意朝林见月挤眉弄眼,仿佛在说“看好了”。

    林见月也如他所愿,杵着下巴,冲他扯了扯嘴角。

    是要如何?

    一个只在课余时间练琴的业余者,居然要在她这个两眼一睁就是弹琴,并且风雨无阻弹了十八年的人面前炫耀琴技。

    田中选择的曲子是《菊次郎的夏天》,演奏完毕,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掌声。

    他昂首挺胸地走回来,坐到林见月对面:“献丑了,好久不弹,都有点生疏了。”但脸上满是对自己刚才表演的满意。

    他故作谦虚:“你觉得怎么样?”

    林见月意味深长:“田中先生,你确定要让我评价吗?”

    “当然,这首曲子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田中絮絮叨叨道,“虽然比不过大师,但我自认为比很多业余爱好者强。而且——”

    “久石让的经典作品,去掉了复杂的装饰音,右手旋律轻快活泼,左手则简化成单音,是适合初学者的简易版。还不错,作为业余爱好者,勉强能打个7分。”

    田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虽说进行了简化,但说是初学版也太……而且怎么才7分,见月你不太懂这其中的门道,所以——”

    林见月笑笑,没说话,直接站起身。

    她走上台,向着观众——或者说食客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礼,随即坐下。

    林见月演奏的也是《菊次郎的夏天》,却是更复杂的原版。

    右手在高音区飞速跑动,左手则需要进行低音区的大跳,手指分开到八度甚至是十度。偶尔的双手交叉配合,更是完成得行云流水。

    整首曲子旋律丰富,似夏日鸟啼蝉鸣,带着童年午后的慵懒和冰镇过后的西瓜清甜。

    一曲毕,场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秒后,掌声像炸雷一样响起来。有人站起身举高双臂鼓掌,有人吹着口哨叫好,连佐藤美和子他们也露出震惊的神情,机械地重复着拍手的动作。

    林见月优雅欠身,走下台。

    她讨厌钢琴,讨厌那些被父亲逼着练琴的夜晚,但指尖的记忆骗不了人。音乐早就刻进她骨子里,成为流淌在她血液里的一部分,哪怕恨得牙痒痒,也甩不掉。

    林见月坐下时,田中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其他人则一脸震惊。

    林见月故作谦虚,眼含笑意:“钢琴牌子我确实不懂,不过……”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田中:“无论我走到哪,都会有人为我准备最好的钢琴。所以我只需要认识金字塔顶端的那几架钢琴。”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震,降谷零发来的:『现在有空吗,见一面?』

    林见月回:『有。』

    『我让萩原去接你,把地址发给他。』

    林见月发完消息,重新看向田中:“田中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关注古典音乐,就该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他去年还受邀在东京歌剧城音乐厅表演。”

    林见月讨厌父亲,甚至是憎恶,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天赋和才华,他确实对得起音乐世家才子的名号。

    田中已经隐隐猜出真相,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随即碾着后槽牙不死心地问:“你父亲是……?”

    林见月缓缓念出父亲的名字,如愿以偿地看到坐在对面的田中惶恐地瞪大眼睛。

    通过他的表情,林见月看出他确实知道她父亲的名字,而且他花大价钱抢的门票大概率就是她父亲的。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尴尬的氛围在几人间环绕。林见月一边往嘴里塞切好的牛排,一边数着数期望萩原研二能快点来。

    几分钟过去,林见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见月,我来接你了。”

    萩原研二在招待生的带领下出现在几人面前,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白衬衫下是隐而不发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萩原研二站在餐桌旁,目光扫过桌上的粉玫瑰,又落在林见月脸上,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拿起桌上的玫瑰:“这是见月你的吗?”

    林见月先是点头,而后摇头:“是田中先生送我的,但我没收。”

    “诶——”萩原研二拖长尾音,“好漂亮的一束花。”随即笑眯眯着看向田中。

    他虽是在笑,眼底翻涌着的晦暗不明的情绪却黑云般压向田中。但从这个角度,林见月只能看到他后脑勺垂落的乌发。

    田中汗津津地低下头避开萩原研二的视线:“都、都是误会。”

    萩原研二抱起捧花:“真好,粉玫瑰,花语是表达感激和歌颂友谊。见月酱帮了田中什么忙吗?”

    他低头轻嗅一口,笑着弯了弯眉:“答谢礼的话,不收下不行呢,那我就代见月酱收下啦~”

    “……”林见月沉默地盯着萩原研二,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起身冲在场剩下几人鞠躬道歉,说明自己要先离场,站直身体时却对上宫本由美震惊到能吞下一整枚鸡蛋的表情。

    “我先告辞了。”

    林见月没有多解释,转身离开。

    餐厅外的晚风带着凉意,她跟在萩原研二身后,和他一起坐上车。

    “去哪?” 她问。

    “去零的安全屋,” 萩原研二侧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闪闪的,“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先去吃个冰淇淋?我知道有家店开到很晚,而且刚好顺路。”

    林见月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想起那张狗狗表情包。她沉默须臾,语气却软了下来:“嗯,去买冰淇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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