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恶劣因子还是冒出来。主要还是为了把轻松的气氛延续的再长一点。
“你……”她兴冲冲的脚步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怒，“不要脸！”
骂了句对他不痛不痒的话，甚至还有点新鲜。
这句话让靳恒楷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地位，随即又逗起她来：“有吗？你摸摸看，我还是要脸的。”
淡蓝看着他偏头咧嘴笑，眼角眉梢都挂着欠揍的得意。
她猛地别开脸，耳根却泄了底。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从牙缝里挤出温声：“不跟你说话了。”
他假装不经意地凑近她发红的耳尖，喉结滚动着压住笑意，她的反应太可爱了。
空气顿时升起淡淡的热意，淡蓝眼里燃着微火，颊上却浮着狼狈的红晕，她的手背抚上脸颊，试图降降温。
沙发边，靳恒楷又慢慢靠近坐着的她。
像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他还是要转正的，这点甘露自然是不够他解渴。
这样的行为怕不是要减分了。
“对不起。”他站在沙发侧边看着她说了句。
淡蓝也是一惊，没想到他会道歉：“干嘛？”
他又绕过沙发，半跪在她面前，眼神执着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绅士，礼节，以前他最不屑的东西，如今也甘之如饴。
她看着他的脸，也不说话。距离隔得近，淡蓝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纹理和眼睛里的倒影。
忽地，她站起身拉起他的手臂，把他也带起来。此刻，两人的身高显现出来，淡蓝仰着头问他：“那现在能一起走了吗？”
他总是这样能被她轻易的撩拨，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又带着低沉的语气回答：“听你的。”
话毕，淡蓝松手，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两人的手，随后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回到房间的淡蓝，打开手机又看到了那条催债短信，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之后，又要怎么办。
离开吗？
这两个字如同细细的松针扎进心里，她脑海里浮现起往日的一幕幕，离开之后他们两人又该如何？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现实如同潮汐，只要引力存在，就一定会有涨潮和潮落。
就像现在，只要债务问题存在，她就必须要面对，更要做出行动。
手机的铃声打破她的思绪，低头一看，是妈妈。
“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几乎是立刻，她发问。
淡蓝整个人僵直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握拳。
“那些要债的打电话发短信什么手段都使遍了，这几天还打电话到各种亲戚那里了，最近的陌生电话都不要接，知道了吗？”不管处境如何，妈妈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淡蓝只是稳稳的应了声：“放心，我知道。”
她无奈的捋了下头发，突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个要债的到处发短信打电话把我们都烦死了，你妈的门板更是被拍的啪啪响，你赶紧带着钱回来。】
是姑姑发来的，自从她上大学后，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条消息。
她的手放在打字的键盘上，却怎么也没发出去那个好字，那手忍不住的发抖，心中的沉痛再次袭来。
家里的处境比话语里流露的更糟糕，妈妈一个字都没告诉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渐渐的，刚才心中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谈恋爱。一个背着一身债的人，哪里来的资格。
她自己都说不准，几年之后她身上的债还剩多少压在她身上，更不知道她背债要背多少年，一切都是未知。
更何况，他的背景，也是容不下这样糟糕的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当初她怎么会那么信了，自己会跟他有好结果？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自量力的可笑。
这些天的欢愉都是命运的捉弄，到最后还是要回归现实。
按不下去的按键最终还是按了，她说这边的事情交接完就回去。
“对不起。”她低下头自己轻轻喃了一句又一句。
楼梯右侧的房间照例安静，靳恒楷洗完澡后一直在画图，他查看了整个宅子的结构，撑着头猜想地下的那个密道究竟是怎样的格局，毕竟年份太久，不确定性因素也很多。
他的手机一直静音，没接到贺渊的电话。等他做完这一切看到后，立刻回拨过去。
“说。”他言简意赅。
“羽恒科技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们的问题有点复杂，我现在先拖着，明天我把合同送过去给你，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好。”他挂断了电话。
有段时间没工作了，他倒是怀念。
淡蓝躺在床上，只觉得某些东西在倒计时。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她就站到窗户边看蓝天，看绿叶，看所有她想看的。
又看到外面那墙蔷薇花，她知道，它们在不久后就要凋零了。
当两颗心同时向彼此敞开时，就像两朵蔷薇在黑夜里突然同时绽放，没有试探，没有犹疑，只有花瓣与花瓣在无声中完美的契合。
可是再契合也终将凋零。
分别早在相遇时就已写下。第一朵花瓣开始蜷缩，另一朵毫不知情，只是慢慢消耗所有的能量，最终像第一朵一样。它不知道，那朵蔷薇花芯深处早已下过一场无声的雪。
最决绝的告别不需要言语，就像蔷薇从不解释为何在美好季节突然收回所有香气。
多么美啊……可惜终有花期。
淡蓝内心翻起一层一层巨浪，试图浇灌它，让它活的再长些，可最后还是徒劳。
一点一点，黑色吞噬了光的影子，迎来黑夜。
第二天，淡蓝醒得不算早，她晚上醒过好几回，睡意也断断续续，再次醒来是早上九点。
她打开水龙头，用清水铺满自己的脸，一下一下。
等她下楼的时候，靳恒楷也已经准备好了。
脚步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装作一如平常。
“怎么了？”他看出来了，而且是第一眼就发现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出她情绪的变化自然是不难的。
“没事。”她故作镇定地说。
“是不是害怕了？”他看着她，又笑着说：“放心，我在呢。”
他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淡蓝都记得，他的表情神态都记得。
“我们走吧。”她巧妙的避开了他的关心。
他点点头，和她并肩。
这短暂的美好，她多希望是永恒。
短暂和永恒两个相悖的词，当然只有一个会实现，淡蓝不想选短暂，但也只能是短暂。
带着泥土的厚铁片被打开，里面黑暗狭窄但依稀可以看见底部的样子。
靳恒楷借着工具先下去，他站直身子往上看，发现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来，我接着你。”他在下方时刻准备着。
淡蓝也不怎么害怕，没过一会儿，就稳稳落地。
他带着欣赏的目光给她鼓了掌：“可以啊，厉害。”
“你也不赖。”她看他一眼就躲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抿了抿唇。
她想了想，这一天这么长，就当作和以前一样吧，做个最后的、无声的告别。
这确实是一条密道，宽度只够一个人过，于是她走在前面，靳恒楷走在后面。
这条密道是从右边贯通院门的左边，两人走到尽头，发现了一扇门。
这扇门的位置和院门平行，只是设置在最左边，粗略看来这里真的是间地下室。
这里的门锁用的是青铜造的广锁，上面雕刻了特殊的图案与铁上的类似。
淡蓝拿着锁的手顿了顿，涌上来一股未知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心跳也快了些。
她是怕鬼的，就目前而言，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和他们嘴里的传言相符，心中的忐忑也在所难免。
最终还是拧了股劲儿，决定打开。这把广锁并不牢固，经历了多年的风霜，上面布满了锈迹。她试探性的摇了摇锁，还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靳恒楷看着情况不对劲，就四处张望了下周围的墙壁，发现墙壁有个不明显的暗格，伸手往里面探了探，摸出一条扁扁的东西。
“喏，开吧。”他轻轻抛给她。
她反应很迅速，顿时把身体倾了倾，成功接到。
靳恒楷看着她不禁笑了笑说：“接的挺准。”
很快门锁被打开，淡蓝轻轻推开右侧的半扇门，吱呀的声响让她猛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推开宅子院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声。
当知道自己的离开开始倒计时，看什么都带着感情，连以前不在乎的小事，现在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
两人慢慢的走进去，里面布满泥土和灰尘的味道，淡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地下室里的光线几乎没有，只有这扇门透进来一些。
淡蓝打开手电筒让这个房子更亮了些。
她借着光扫了扫里面的布置，很简单的红木长桌和配套的椅子。上面布满灰尘，墙角还有些许蜘蛛网。
普通的让人没有任何呆下去的欲望。很明显那个故事就是个故事。
淡蓝觉得自己被灰尘包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纸巾适时被递过来，“又变小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