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风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爱罗径直走向宽大的办公桌,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

    一个素色的纸袋静静地放在文件堆旁,还散发着温热的食物香气——一个包裹严实的饭团。

    看来千代风希已经到了,我爱罗环视一圈没看到她,以为她是去哪个办公室闲逛去了。

    我爱罗将纸袋拿起,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便签纸。

    他拿起便签纸,上面是千代风希略显随意的字迹:

    【出去透透气,两天回来。】

    “……”

    我爱罗眉头一皱。

    若是放在平日,千代风希确实会时不时的留一张纸条溜出去玩,之后两三天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

    可是——我爱罗联想到手鞠所说的棋局,以及昨晚的梦。

    “卡拉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薄薄的纸页被捏出褶皱。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落在远处起伏的沙丘上。

    我爱罗突然意识到,千代风希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瞒着他很深很深的事情。

    “风……纪……”我爱罗喃喃道。

    片刻后,他缓缓松开手,将那张便签纸小心地抚平,放在右手边,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手指落回堆积如山的卷宗上。

    他多么想念当年和千代风希共同出任务的时光,可现在,风影的职责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只能压下心中那股丝挥之不去的焦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务上。

    穿过风之国的干燥土黄,脚下的大地颜色逐渐变深,植被也由稀疏变成了连绵的树林。

    千代风希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被高大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口直径估测足有数十米,坑内并非泥土,而是被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填塞得满满当当。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和血腥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深坑的正上方,粘贴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死死压制着坑底的某种东西。

    “总算到了——!”千代风希伸了个懒腰,走到深坑的边缘,一屁股坐下歇了口气。

    她从随身的忍具包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饭团,拆开,咬了一口。

    米饭带着淡淡的咸味,裹挟着梅子的清香。

    “咔——”

    碎石之下,沉闷而持续的撞击声响起。

    每一次撞击,都引得那些封印符纸微微震颤,上面金色光芒忽明忽暗。

    千代风希的目光落在坑底,一边咀嚼,一边哼着曲子。

    “看来,鹿丸的执行力还不错。”

    千代风希咽下口中的米饭,“作战还算顺利……嗯,果然。”

    千代风希的目光锁定在那片符纸光芒剧烈、碎石被拱起得最厉害的区域,“这个还是…很难死掉呀。”

    话音刚落,那处碎石猛地向上炸开!

    碎石向四周溅射,一只惨白的手,五指扭曲带着烂肉,从碎石堆里猛地探了出来。

    紧接着,是另一只同样惨白的手臂。

    然后是一个向上拱动的头颅——一头乱糟糟的银灰头发下,是一张布满污秽的脸。

    “呵——!”

    飞段倒抽了一口气。

    千代风希小声叫着饭团,忍不住无声惊叹:“哦……”

    飞段残破的身体碎块,从碎石堆里挣扎蠕动向上爬。

    断裂的肢体试图重新拼接组合,骨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啦”声,肌肉纤维如蠕虫般扭动连接。

    终于,没有角都帮着缝合的他,勉强将自己“拼凑”成一个扭曲的人形,摇摇晃晃地站在坑底的乱石堆上。

    “啪!啪!啪!”

    “嗯!?”飞段快速仰头望向上方,死死盯住了坐在坑边,正慢条斯理吃着饭团鼓掌千代风希。

    “这就是‘邪神’教的不死之术吗,确实有点看头呢~”千代风希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

    飞段看着悠闲的少女,片刻后,停滞的表情瞬间扭曲狰狞。

    “喂!那边的小丫头!”

    飞段满脸狰狞笑着:“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本大爷滚远点!不过我现在心情不好,就给你十个数的时间逃跑吧,你可要跑得远一点,让我足够尽兴啊,否则——”

    他猛地扬起手臂,五指张开,做出一个的扼杀动作,嘴角咧大狞笑道:“光用这只手,就能把你的脖子拧断!听到了吗?”

    “十……九……”飞段开始幽幽倒数。

    千代风希咽下最后一口饭团,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几粒米粒。

    “八……七……”

    千代风希起身,抬手支着下巴:“唔……木叶的封印术还是差了点意思,幸好我过来看了一眼。”

    “六……五……哈!你个哪里来的蠢货!看到我这个样子,竟然不跑!”飞段活动着逐渐拼凑整齐的四肢,浑身咔咔作响。

    “四……三……!”

    千代风希俯视坑里完全恢复的飞段,自言自语:“这样强的恢复能力,出现在人类世界算是奇迹……可这群人,也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了呀……”

    “二——!”

    飞段正大喊着,突然猩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眼前,少女的身影瞬间贴近。

    千代风希笑着大喊:“一!”

    飞段死死盯着离自己不到半米远的千代风希,浑身僵直,一种冰冷的恐惧,悄然爬上他的脊椎,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你……是谁……?”飞段艰难道。

    千代风希没回他,对钉在原地的他左戳戳右摸摸,过了一会儿,才满意的笑了一下。

    “嗯,你来说说,你的那个什么‘邪神’教,教主是谁,教徒都有谁,你怎么进去的?”

    飞段愣了愣,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开始不自觉的出声,将有关“邪神”教的经历都说了出去。

    期间他一动都动不了,这种感觉让他恐慌万分。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千代风希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后退两步,抬起右手,随意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你可以去死啦~”

    啪。

    声音很轻,如同折断一根枯枝。

    随着“叮铃”一声,以深坑为中心,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股被压缩到极致的查克拉,毫无征兆地凭空爆发!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飞段那刚刚拼凑起来的身躯,便如同沙雕一般,瞬间化为最细微的尘埃粒子,随风散去。

    一种沉闷的“嗡”鸣声后,以千代风希立足之处为圆心,方圆一里之内,所有的参天巨树、茂密灌木……一切有形之物,全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卡拉拉——!”

    更外围的树木,被冲击波扫过,齐刷刷地向着外围的方向拦腰折断,发出连绵不绝的巨响,激起漫天烟尘。

    狂风卷着碎屑,吹动千代风希裙角和长发。

    坑底,空无一物,封印符纸化为飞灰,连那些填埋的碎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搞定。”

    千代风希转身,迈步,铃铛在她的发尾发出悦耳的声音:“接下来要去川之国一趟呢,反正顺路,速去速回吧。”

    直到千代风希离开村子的第三天夜晚,她才慢悠悠地晃回砂隐村。

    刚踏入玄关,还没来得及换下靴子,客厅的灯“啪”一声亮起,刺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嗯?”

    千代风希抬手挡了下光,适应后才看清——红发的青年静默地矗立在客厅中央,那双碧绿的眸子沉沉地锁在她身上。

    千代风希眨了眨眼,疑惑笑道:“你没看到我留的纸条嘛?”

    “看到了。”

    我爱罗的声音平静无波,他向前走了一步,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那你是……哦,”千代风希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我是写了出去两天哈,抱歉抱歉,泷隐村实在太好玩啦,嘿嘿,多留了一天。”

    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利落地解开头绳,她赤着脚走进客厅,将自己发射进沙发里。

    “麻烦风影大人帮我分担工作啦。”

    千代风希从沙发上翻身起来,从随身的忍具包里摸索出一个东西,笑嘻嘻地递过去,“哝,给你带的礼物,赔罪!”

    我爱罗的视线缓缓下移。千代风希摊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骨刀。

    刀柄末端用某种矿物染料,描绘了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

    我爱罗将小刀拿在手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朵小红花。

    “怎么样,好看吧?”千代风希顺势趴在了沙发背上,下巴枕着手臂,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特意选的!你看这上面那一朵小红花,哈哈哈哈,衬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爱罗手心中小刀的花。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我爱罗的心猛地一悸,他猛地收拢了手掌。

    “嗯?”

    千代风希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

    “怎么啦?真生气啦?”

    “……”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准时回来,保证不耽误工作!这次是意外……”

    千代风希望着我爱罗沉寂的眸子,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气她撇下他独自“逍遥”,还是……发现了别的什么?

    我爱罗他低着头,目光死死锁住两人交握的手,或者说是他单方面钳制住她的手。

    他突然低低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风沙磨砺过:

    “风纪……”

    “……”千代风希猛然加速的心脏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哎呀!不用这么激动啦,名字都……” 她想说“名字都叫错了”。

    “风希,”我爱罗猛地抬起头打断她,目光如炬。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风纪,是谁吗?”

    千代风茫然:“风纪?听起来……好像和我名字是有点像哦?不知道啊!”

    她歪着头,眼神眨了眨,“是你认识的人吗?我们砂隐村的?哇,好巧好巧!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她!”

    “……”

    我爱罗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千代风希。

    然后,他缓缓地、一步步上前。

    青年已经长成的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将千代风希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低下头,那双沉静的碧绿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千代风希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裂痕。

    时间凝固了,千代风希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莫名加快。

    “怎么啦……到底是……?”

    良久,我爱罗眼底的翻腾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决断。

    果然……她不会说。

    “风希。”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

    “嗯?”

    我爱罗沉静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无力的请求:“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千代风希眨巴着眼睛。

    我爱罗一梗——是啊,答应他什么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风希的一切好像都不了解。

    他不知道她笑容下的阴影,不知道她轻快脚步后的沉重,不知道她每一次“贪玩”的真正目的地。

    她飘忽不定,从不告诉他真实的想法,下一秒就可能消失在风里,而他,甚至没有足够的速度和精力去追上她的踪迹。

    她会离开自己吗,会突然不告而别吗,她在外面还有别的居所吗?

    如果挑到明处说这些事,她会立刻离开吗?

    这种失控感,和无力感,比任何敌人都更让他感到挫败和……恐惧。

    最终,所有的疑惑、担忧,都在千代风希面前败下阵来。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作一句无声的叹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千代风希的手。

    “没事。”

    我爱罗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千代风希扬起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我知道啦,放心吧我爱罗!”

    我爱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房门,身影融入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咔哒。”

    门关上的轻响解放了寂静的客厅,千代风希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呼——呼——”

    她用力舒了口气:“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提‘风纪’?难道是……”

    “輪廻根……哥…?!”千代风希猛地攥紧了拳头,无声张了张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爱罗已经开始怀疑了!

    “战线拉得越长,破绽就越多……不能再畏首畏尾了,必须快刀斩乱麻。”

    千代风希咬着指甲起身,走到窗边。

    “鼬哥哥那边……”她低声自语,“也该加快速度了。”

    窗外,一阵夜风卷起沙砾,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呜咽。

    沙尘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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