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喻从梦中惊醒时，眼泪已经浸湿了枕巾。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横在她腰腹间的手臂收紧，周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睡意的沙哑：“……做噩梦了？”

    温喻摇头，又点头，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梦到了父亲。

    ——12岁那年，父亲的光头，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他虚弱却依然温暖的手掌。

    ——他说：“我的女儿不需要多优秀，只要快乐就好。”

    ——她说：“爸爸，我现在很快乐。”

    然后，她就哭醒了。

    周叙白将她翻过来，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梦到什么了？”

    温喻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爸爸。”

    周叙白的手顿了顿。

    “他走得太突然了。”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明明暑假我们还一起去看海……”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周叙白的睡衣纽扣：“他总说，我快乐就好，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周叙白安静地听着，手掌缓缓抚过她的背脊。

    温喻仰头看他，眼泪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刚才梦到告诉他，我遇见你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说，我们可能不会结婚，但……有好好的在一起。”

    周叙白的目光深了几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怎么说？”

    温喻摇头：“……没来得及听到，就醒了。”

    她蜷进他怀里，小声呢喃：“你说……他是不是在替我骄傲？”

    周叙白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嗯。”

    ——他没见过她的父亲。

    ——但他确信，那个男人一定会喜欢他。

    ——因为他也和她一样，只想让她快乐。

    清晨，温喻在收拾行李时，发现周叙白往她箱子里塞了一包纸巾、一瓶晕机药，还有——

    一袋海盐柠檬糖。

    她捏着糖袋愣住。

    ——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给她买的零食。

    ——周叙白怎么会知道？

    她抬头看向浴室方向，水声哗哗，磨砂玻璃上映出男人模糊的身影。

    ——他调查过她的过去？

    ——还是母亲告诉他的？

    ——或者……他只是碰巧买到了她喜欢的口味？

    温喻把糖袋放进贴身口袋，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如何，她都会带着它，去看海。

    机场安检口，周叙白捏了捏她的后颈：“每天视频。”

    温喻点头：“嗯。”

    “不准单独见合作方。”

    “嗯。”

    “遇到问题立刻联系我。”

    “嗯。”

    周叙白眯眼：“……这么乖？”

    温喻眨了眨眼，突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因为您昨晚没罚我哭鼻子。 ”

    周叙白眸色一暗，扣住她的腰就要往VIP休息室带——

    广播突然响起：“前往柏林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1234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温喻笑着推开他：“驳回。 ”

    她拖着行李箱后退两步，在周叙白危险的目光中，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晚上见，先生。”

    飞机起飞时，温喻透过舷窗看向云层。

    她摸出口袋里的海盐柠檬糖，含了一颗在嘴里。

    ——咸涩，微酸，然后是绵长的甜。

    ——像记忆里的海，像父亲的掌心，像……周叙白的吻。

    她闭上眼，轻轻笑了。

    ——爸爸，我很快乐。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