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山楼

    紫山与东洲一区中心之间,相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算近,却由此添了几分韵味流长的意味。

    一寸光阴一寸金。

    可无论怎样,大家又会乐此不疲的在中心与紫山之间往返。

    紫山是个地名。

    它有着无可替代的特殊地位——早年,珀尔大学声名鹊起之际,一众校董怀揣拓展校区、广纳贤才的宏愿,将目光投向了紫山。

    紫山,天生灵秀,与珀尔大学追求的学术桃源理念不谋而合。

    彼时,校董们亲自率队勘察,地质专家、规划大师齐上阵,一番细致斟酌、反复研讨后,满心笃定地敲定此处为新院区不二之选。

    谁料,变故陡生。

    当地望族突生异议,他们忌惮院校入驻会打破紫山长久以来的静谧,影响家族世代沿袭的风水格局,于是凭借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在土地规划环节全力掣肘。

    彼时恰逢政策风向微调,对自然生态保护区的界定有了新考量,紫山部分区域被卷入其中,开发受限。

    虽说校区最终没能落成,但双方还是各退一步,最终有了一座紫山楼。

    “珀尔大学遗珠之地”的名号也不胫而走。

    紫山楼在这处宝地拔地而起,它有着全世界最珍贵的藏书。

    此地安保严密,别有洞天,鲜少有媒体人员胆敢凑到紫山楼跟前去,一是没那门路,二是知晓此处的“分量”,生怕行差踏错惹来麻烦。

    *

    贺兰烯双手郑重地递出两份请帖,看向好友,轻声问道:“理理,你今晚有时间吗?”

    翟梦眼疾手快,抢先抽出一份请帖端详起来。只见那请帖外观极为朴素,简简单单的硬卡纸,封面就印着“紫山楼”三个大字。

    可翟梦知晓,这平实表象之下定是另有乾坤,指尖摩挲着纸面,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凹凸纹理,再一瞧,果然是嵌入了数颗温润小玉石。

    “理理今晚肯定有时间,老师也会去紫山,没人给她派任务了。”翟梦转头看向乔理理,撞进她满是纠结的眼眸里。

    乔理理咬着下唇,眼中满是向往,却又透着一丝犹疑:“可是,我怕我行为不得体,让烯烯丢脸。我也很害怕,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不知道说话做事会有什么规矩…”

    “理理不用担心。”贺兰烯上前一步,拉住乔理理的手,“我父亲、伯父他们都曾是珀尔大学的学生,往上捋一捋,你还可以叫他们一声学长。更何况,你可是咱们德尔院响当当的高材生,接风宴嘛!繁文缛节、社交话术什么的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辈。”

    乔理理垂眸,瞅了瞅身上的德尔院制服,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笑笑:“穿这制服去赴宴总归不合适,可我又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礼服才不会显得突兀……”

    “哎呀,德尔院的制服很好看啦!”翟梦伸手拍了拍乔理理的肩膀,“礼服再花哨,说到底也就是几块布料,谁都穿得了礼服,但不是谁都能是珀尔大学的学生,咱这身份摆着呢,自信点儿!”

    “理理,你一定要答应我的邀请。”贺兰烯晃了晃手中剩余的那份请帖,“宴会上人多眼杂,没什么意思,咱们三个人一起去那层图书收藏。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那几本古籍珍本吗?这次机会难得,藏书室里的门径我都摸熟了,保管让我们满载而归。”

    正说着,皇甫瑶儿一袭明艳红裙,裙摆随着她的快步走动烈烈飞扬,气势汹汹地堵在乔理理身前。

    施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活脱脱一副跟班模样。

    她紧盯着贺兰烯,胸腔里涌动着无名怒火,只因贺兰烯护着乔理理的神态,太像“小人得志”了。

    这模样,直直戳中皇甫瑶儿的逆鳞。

    这次乔理理受邀去紫山楼,本不至于让皇甫瑶儿大动肝火,坏就坏在她瞧见贺兰烯递请帖时的那副姿态——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然的带入贺兰家二小姐的身份。

    “乔理理,你还真有手段啊,攀上贺兰烯,这是要一步登天了?”皇甫瑶儿率先发难,食指恶狠狠地戳向乔理理肩头,“紫山楼也是你能去的地方?别以为跟着贺兰烯,就真成凤凰了。”

    “况且,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乔理理往后缩了缩,小脸憋得通红,慌忙解释:“皇甫同学,我真是受烯烯邀请……”

    话未落地,皇甫瑶儿拔高音量,肆意嘲笑:“邀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俩都不应该有这个资格,尤其是你——耍耍嘴皮、卖卖乖的社交套路我见多了,毫无真才实学,去紫山楼纯属丢人现眼!”

    施雅在旁立马跟上节奏,谄媚附和:“殿下说得在理,她去了指定格格不入,拉低档次。”

    翟梦瞬间炸毛,一个箭步跨上前,“啪”地一下打掉皇甫瑶儿的手,怒目圆睁:“皇甫瑶儿,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理理可是德尔院的尖子生,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专业竞赛获奖无数,哪里就拉低档次了?”

    皇甫瑶儿却仿若未闻,双手抱胸,歪着头继续嘲讽:“尖子生?尖子生一抓一大把,她不过是闷头苦学、会讨好老师的书呆子罢了,有什么真本事?”

    贺兰烯稳步走来,她将乔理理发抖的手握住,直面皇甫瑶儿,语调不疾不徐:

    “皇甫瑶儿,你真的是德尔院的学生吗?乔理理在校成绩斐然,上次学术研讨会上,提出的理论模型新颖独到,连郑教授都赞不绝口,参与社团帮扶项目,更是亲力亲为,带着低年级学生攻克一道道难题,这些实打实的成绩,哪个不比你整日三六九等、四处攀咬强?”

    皇甫瑶儿脸色瞬间阴沉,咬牙切齿道:“贺兰烯,为了乔理理,你要跟我作对?别以为你姓贺兰就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幸运往往都伴随一定代价。”

    贺兰烯神色无惧:“我不过据理力争,何来‘为所欲为’?紫山楼汇聚精英,乔理理当之无愧,你呢,你去紫山楼的底气仅仅只有身份吗?”

    “还是说靠你刁难同窗的气势?”

    周围同学越聚越多,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钻进皇甫瑶儿耳朵里,她恼羞成怒,眼眶泛红,狠狠剜了众人一眼,贴近贺兰烯的耳朵,撂下狠话:“行,贺兰烯!你会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

    说罢,拽着施雅离开。

    待皇甫瑶儿身影消失,乔理理眼眶里蓄满泪花,身体摇摇欲坠:“都怪我,连累大家了,要是没我,也不会闹成这样…”

    贺兰烯赶忙递上纸巾,轻声劝道:“理理,别哭,你没做错任何事。”

    “而且我相信你,我也不是靠自己进入紫山楼的。这次是我邀请你,往后你凭自己一样能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不要因为她失去了作为乔理理的自信。”

    翟梦也揽住乔理理肩膀,使劲晃了晃:“就是,咱别把疯狗乱咬当回事,晚上美美的去赴宴,让她眼巴巴干瞪眼!”

    乔理理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春潮漫过校园,像是给楼层、林荫道都裹上了一层轻薄的纱幔。

    枝头的花骨朵儿挨挨挤挤,迫不及待地爆开,粉白、嫩红、浅紫铺陈,馥郁香气在空气里缠绵。

    或许是春天太暖、太柔,课业的节奏都跟着放缓,课程稀稀疏疏地散落于周内,给学生们留出不少闲暇。

    贺兰烯本就选课挑剔,眼光极高,专挑那些精尖前沿、授课教授造诣深厚的课程,眼下春光一洒,更是难得地松懈下来。

    那天,是自天台之后,唯一一次看见伏苏祈。

    小径仿若被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斑斓彩叶层层叠叠,缝隙间细碎微光抖抖而落,宛如金色的瀑流。

    贺兰烯抱着书本悠然踱步,不经意抬眸,视线便撞进一双寒星般的眼眸里——是伏苏祈。

    少年立在光晕交织之处,目光仿若藏着春日湖面的浮光跃金,澄澈又带着几分飘渺,只一瞬,贺兰烯心间似有羽毛轻拂。

    以往她极少这般失态,可此刻,双脚像被钉住,直至那目光凝思一望,才出于本能匆匆错开。

    清风拂动枝叶,沙沙作响,斑斓色彩摇曳生姿,伏苏祈的背影缓缓融进这漫天“瀑布”般的景致里。

    要不是亲眼瞧见他衣角隐没于暖色缤纷,贺兰烯真会错以为时节更迭,秋霜悄降。

    往年的秋季里,他们并不相识,目光错开,就仅仅是错开。

    可今天不一样,她喜欢秋天。

    *

    “所以啊,烯烯你今天有没有专车接送?没有的话,坐我家的车呗,我们路上还能唠唠等会儿宴会上的新鲜事儿。”翟梦歪着脑袋,一脸期许的模样。

    “有专车。”

    “那也行,让我蹭蹭你们贺兰家的车。”

    翟梦兴奋地拖长尾音,刚要接着畅想一路畅行无阻的画面,就被贺兰烯接下来的话截住了话头。

    “不过是我哥的专车。”

    贺兰烯语气里带了点无奈,抬眼迎上好友们的目光。

    “啊?”乔理理下意识瞪大双眼,小巧的嘴巴微张,呆萌的模样逗得贺兰烯“扑哧”一笑。

    “理理好可爱!”贺兰烯伸手捏了捏乔理理的脸颊,原本的那点小郁闷瞬间消散无踪。

    *

    一寸光阴一寸金。——王贞白《白鹿洞二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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