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星期二的晚上，在吃过晚餐之后，费雯来到了斯内普的办公室。

    费雯对这个办公室并不陌生，因为在第一学期的时候，她曾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度过过不少日夜。她敲了敲门，斯内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费雯推门进去。斯内普的办公室正中央这时支着一口巨大的坩埚，它的周围又摆着好几个小型的坩埚。巨大的坩埚里，各种颜色的液体正在里面翻腾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它周围的小坩埚里也有两三个正在熬着不同的魔药。这正中费雯的下怀——她知道星期二的晚上是斯内普备课和备药的时间，刻意挑选这个时间来的。

    她去问过了，双角兽的角粉末她可以很快买到，但是非洲树蛇的蛇皮一般都是夏天才有产出，霍格沃茨一直是在暑假时统一订货，此时要在外面找余货，哪怕是去黑市，也需要三个星期左右。因此，要拿到这个材料，恐怕只能来斯内普办公室了。

    “你来做什么？”斯内普冷漠的声音传来。自从一年级下学期开始，她就一步都没有踏进过这里。

    “关禁闭啊，”费雯轻飘飘地说，“不是您让我来的吗？”她卷起袖子，“好了，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我可不记得我有让你今天来关禁闭。”斯内普冷冷地说道。

    “那您忘性可真大呀，”费雯轻快地说道，一边转向材料柜，开始搜寻非洲树蛇皮的踪迹，“我看到您在准备曼德拉草复活药剂，白鲜香精和肿胀药水了，还有什么需要帮您熬制的吗？比如——”

    “不必了。”斯内普说，“我没有让你来关禁闭，就算有，现在也取消了。”

    “比如狼毒药剂？”费雯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开始伸手收集狼毒药剂的材料。“总觉得这个您会用得着。”

    “狼毒药剂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我要那个做什么用？”斯内普的声音依然冷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你是在为你烧毁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肖像墙感到抱歉的话——”

    费雯愣了一下，“您在说什么呢？”她吃惊地望着斯内普。这份吃惊演戏的程度居多，但她还是有几分真实的惊讶的。的确，若是肖像墙真的是被刻意纵火，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斯内普在看到肖像墙被烧毁后没什么波澜地接受了肖像们的证词，所以费雯一度觉得斯内普以为这次事件是意外。

    “你不必演戏了，”斯内普往曼德拉草复活剂里继续加入材料，“自从看到你和波特和布莱克为伍，我就猜到这次事件是谁怂恿的。我看布莱克迫不及待地想把他那好兄弟的美德教给下一代波特，”在说到“美德”的时候，斯内普嗤之以鼻，“就连他们学生时代做过的事情也要再在学校重复一遍……只不过你的计划还算比他们高明一些，那些肖像被你骗过了。”

    听到这里，费雯微微皱眉，她已经看到了非洲树蛇皮，于是她说：“和哈利没有关系，”她平静地说道，“您对哈利的偏见太大了。”

    果不其然，斯内普听见费雯对哈利的维护，瞬间被激怒了，“哈！你倒是很护着他，不知道要是我质问他，他会不会有维护你的担当？”

    “哈利会维护我，但是没必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况且，不管是波特还是布莱克，从来都很有担当，”费雯慢悠悠地说道，动作尽量自然地拿了两份蛇皮，“当年如果他们真的被抓到，是不会把锅推给别人的。”

    “哼！就他们吗？”斯内普轻蔑地说道，“放把火也放不好，被风一吹就灭了，还到处去吹嘘自己的功绩，如果不是我……”他突然猛然收声。

    费雯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激动得向前走了一步，“那把火是您放的？”

    斯内普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恢复了平静。“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来聊这些无聊的八卦，恕我不奉陪。”他示意旁边的坩埚，“你不是要熬狼毒药剂？熬吧。那是六年级的课程。”

    费雯想要控制脸上扩大的笑容，但是似乎没有成功，不得不转过去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啊，您不是经常在六年级课堂上看到我吗？”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轻飘飘的愉快声线了。

    斯内普没有接话，不过，他一边盯着自己的魔药，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费雯用果断而熟练的手法处理狼毒草（乌头），磨银粉，挤苦艾汁，不置一词。然而，在加入材料的时候，费雯等苦艾熬出汁，用旋转的手法加入了银粉之后，顺手往里面丢了一份非洲树蛇皮。

    这下可闯了大祸了，坩埚里原本成色不错平静地冒着泡的魔药瞬间扑了出来，斯内普见势不妙，立刻一挥魔杖，那坩埚里的魔药消失了，“你往里面丢了什么？”他严厉地问道。

    “两份非洲树蛇皮——难道是我的手法不对吗？”费雯挠头，无辜地看着他。

    “……我有没有说过，对自己不熟悉的魔药，就乖乖照着书熬，不要根据记忆乱放材料。你一年级的禁闭都是白关的吗？”斯内普生气地说道，“你怕不是把狼毒药剂和复方汤剂弄混了？而且，复方汤剂只需要一份非洲树蛇皮。”

    要是斯内普不提他一年级给费雯关的禁闭，已经把另一份非洲树蛇皮塞到袍子里的费雯大概会乖乖地听训，然后被斯内普赶出去。但是听到这里，费雯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两句了。

    “是啊，那些禁闭可真是没白关，”费雯冷冷地说道，“托您的福，整个斯莱特林的人都认为他们有权利叫我‘泥巴种。’”

    “你是不长脑子吗？”听到这个称呼，斯内普似乎忍无可忍，“如果我不关你的禁闭，从下课到睡觉时间，谁来看着你？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难道不会在这段时间里把你拖去毒打吗？”

    “您真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如果真的看不出来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给您好脸色了。但是您有没有考虑到，在看到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反而给我关禁闭，是一种变相对霸凌的支持？”谈到这件事，费雯就怒火中烧，“您没有去惩罚那些霸凌行为，反而对他们放任自流，只会让他们觉得对我做出什么事情都有他们敬爱的院长给他们撑腰！您难道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着我吗？”

    斯内普错愕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费雯板着脸：“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有这种认知，认为受到老师的照顾会让霸凌变本加厉……”她看到斯内普脸上表情的变化，怒火消了一些——他也曾是霸凌的受害者啊。“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不要误会。但是既然您的帮助没有什么用处，就请原谅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我能够帮上您的吗？”

    “……你走吧。”斯内普疲惫地挥了挥手。

    费雯板着脸走出了斯内普的办公室，直到冲上三楼走廊的时候都还是感觉血液在上涌。她想到一年级刚被分到斯莱特林时，对斯内普抱有的期望有多大，后来就有多失望。斯内普或许是一个优秀的卧底和魔药大师，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只要真正地见过拥有改变学生的一生的能力的老师，都会明白斯内普作为一个老师有多么糟糕，而幸运又不幸的是，费雯在上辈子遇到过太多这样优秀的老师。

    她站在盥洗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说道：“噢！是你，你又来看望可怜的桃金娘了吗？”

    费雯露出微笑，“玛特尔！”她推开盥洗室的大门，“你最近还好吗？”

    桃金娘歪着头，穿过旁边的墙，“好极了，好极了，”她用如歌如泣的声音说道，“哭泣的桃金娘最近不是一个人了，有不少人选择不识趣地来打扰她，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吸吸鼻子，“只要他们不要嘲笑可怜的桃金娘脸上的粉刺，或是酒瓶底厚的眼镜……”

    “我敢说他们很乐意和你作伴，”费雯淡定地说道，“你们说对不对，罗恩、赫敏、哈利？”

    罗恩、赫敏和哈利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边愉快地和桃金娘交谈着一边走进来，然后利落地锁上了门。“噢噢，当然，”赫敏结结巴巴地说道，“感谢你让我们分享你的盥洗室，桃金娘……”

    玛特尔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们还算不赖，”她用飘然的声音说，“不过，还是你最得我欢心。”

    “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们影响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呢。”费雯从口袋里掏出非洲树蛇蛇皮交给赫敏，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不过，最近这间盥洗室好像太过潮湿了。玛特尔，你确定不要换个温暖点的地方待待吗？”

    “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可是可怜的玛特尔已经是感受不到阳光温暖的幽灵了，阳光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玛特尔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可是阳光对我来说有用啊，”费雯说，“你换个地方待着，我就可以更经常地来看你了。”

    “噢，那倒还不错，”玛特尔说，“可是除了这里，又有哪里欢迎我呢？”

    “嗯……猫头鹰棚屋旁边的家养小精灵休息室怎么样？”费雯说，“那个地方一般只有家养小精灵还有我会去，家养小精灵不会介意和你作伴，而我，自然是非常欢迎你啦。”

    “好吧，”玛特尔扬起下巴，“我会去看看的……不过，我现在得走了……不要问我去做什么，就算是幽灵，我也是有隐私的。只要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在背后偷偷说可怜的桃金娘坏话就行了——”

    “我永远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玛特尔。”费雯说。

    玛特尔羞涩一笑，满意地飘走了。等她走了之后，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罗恩试探性地问道：“薇薇安，你和哭泣的桃金娘（Moaning Myrtle）是怎么认识的？而且你不是怕鬼的吗？”

    “是玛特尔（Myrtle），”费雯纠正他，“她不是鬼，是我的朋友。以前，我偶尔会来这里躲一躲讨厌的人，那些人有时候会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这种时候，玛特尔就会帮我把他们吓走，或者喊弗立维教授来帮我——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复方汤剂怎么样了？”

    “噢，现在材料齐了，我想，差不多再有两个星期就能熬好了。”赫敏说。

    “好极了！”费雯站起身，“我们找个时间去斯莱特林踩个点吧……下个周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