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触

    裴韬身上清淡的荀令香温温润润地传来,掐着女子的手却是紧了几紧,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姑娘这是料定我不敢杀你吗?既然姑娘如此重要,想来你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万不愿意看见你小命归西的,对不?”

    饶是裴朵儿见惯了战场上厮杀的哥哥,可这一刻,裴韬身上散出的杀气还是让裴朵儿不由一震。

    女子眼角有什么情绪微微划过,可也就一恍惚的空隙,她嘴角轻扯,终是强撑着说道,“威胁我?那你就杀了我呀。”

    脖颈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可女子硬是强忍着,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反正杀了我,你们想再求我师傅看病,是段不可能的了。”

    裴韬闻言,目光沉然地看了看禁锢中的女子,突然轻笑道,“清云山这盘以身入局,请君入瓮的棋,不下完,岂不可惜了。”

    说罢,裴韬微微松了松手指,漆黑的眸色一敛,冷声道,“说吧,你们和那朔州城里突然出现的女匪是什么关系!”

    女子喉咙甫然畅快,冷气肆虐地侵入肺腑,女不由一呛,轻咳了起来,但眉眼间满是疑惑与不解,“什么女匪?”

    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朵儿闻言,心下大骇,如醍醐灌顶般,质问道,“装什么装!你们扮作女匪,用刀毒伤了公……我们的人,如今我们的人中了毒,你们又引我们兄妹俩来你这寻医……”裴朵儿身形蓦地一顿,话语莫名地变得急切起来,“你们和北漠是什么干系?”

    那场匪乱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哥哥攻下幽州,活捉了北漠大将赵云城,它就偏偏发生了。

    那女匪淬了毒的刀,为何长着眼睛般,单单朝着裴朵儿的方向砍来?

    而且,那毒!?

    军中随行多少妙手回春打的太医,却无人可解那毒药,偏偏这清云山上机关算尽的老神医,可解其毒……

    裴朵儿越想后背越发渗凉,她“噌”地一把从怀里拔出短匕抵在女子胸口道,“亏我刚刚还担心你一人在这深山老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没想到你和那女匪是一伙的!真该当时就活刮了你!”

    裴朵儿说着,不等那女子回话,短匕低着女子的手重重一击,狠声道,“说!你们将我们兄妹俩引到这,到底意欲何为?”

    女子长眉紧蹙,生生受了裴朵儿的重重一击,见裴朵儿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嘴角冷冷的一扯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北漠,匪乱,下毒的。冤有头债有主,是我们清云山上的人做的事,哪怕是天塌下来的事,老子也敢顶上来,但不是我们做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认。”

    裴朵儿闻言,一脸不信,手上的劲又加了几分,却不想那女子眉眼讥笑地看了眼一旁的裴韬,满脸戏谑道,“我说你们是谁呀,原来是镇守在朔州城的裴将军啊,真是年纪轻轻,有勇有谋的很啊。”

    女子说罢,扭过头,不再看向兄妹俩。

    裴朵儿见状,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只能嘴上强撑道,“你不承认也行,拉回去我有的是办法审问你。”

    却不想那女子闻言,嘴角戏谑地一扯,像听见什么笑话般轻笑出声,“呵,你们这些人,果真手握重权,做惯了草菅人命的勾当。”

    女子说着,脸颊微转,露出脓包满布,鹤皮斑斑一张脸。脸上那双灵动的眸子微微一眯,长长的黑睫便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女侠,你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现在给我一刀也来得及。”

    那女子说着,嘴角微微一笑,襻膊紧绑的双手堪堪拂过乱在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拢在她细白的耳后。

    见裴朵儿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女子从绑缚着的襻膊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抵了下裴朵儿的微张的嘴做噤声状,意味深长道,“女侠,你要砍就砍吧,只是你这刀上有泥,你身手又笨,我怕你一刀没有杀了我,又不小心摔倒在坑里去,可怎么是好呢?”

    那只修长的手指莫名地抵上裴朵儿的唇角,裴朵儿就感到深深的嫌恶。这会子又听她这般说,一路以来,被机关算计的种种狼狈,一股脑涌上裴朵儿脑海,想到这女子正是那老贼医的徒弟,裴朵儿拔刀便要砍了上去。

    霎时间,一道黑影闪过裴朵儿眼前,待裴朵儿顿下身形,这才看见,裴韬手臂一紧,将裴朵儿与那女子生生隔挡开来。

    裴韬刚要出声提醒朵儿莫要被这女子激地着了道儿,却不想,转瞬间,那穴位被封、双手又被绑住的女子,借势便向他的怀中生生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裴韬心底暗道一声糟糕,可还没来得及推开,就见那女子脓包鹤皮的脸上,一双偷腥得逞、猫儿般的眸子,快速闪过一丝灵动。

    旋即,一双温润软糯的唇,饱满而又温实地压在了裴韬清冷而又单薄的唇上。

    霎时间,裴韬四肢便像是散了架般,重重地如软泥般倒在地上,只留思绪万般清醒。

    一同应声倒下的,还有怒目圆睁的裴朵儿。

    女子笑嘻嘻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裴朵儿的短匕,“噌”地一下,割开了束缚自己双手的襻膊,活动了活动有些僵硬的手腕,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裴韬的脸颊。

    “呸,你个下三滥的臭流氓,我若下毒伤人,你们哪还有机会前来寻医?早死得能埋进土了。”

    女子说完,冷冷地回瞪了一眼,恶狠狠向她投看过来的裴朵儿。

    旋即,目光一转,煞是嫌弃地拿手抹过自己的嘴唇,对着瘫倒在地的裴韬愤愤道,“裴将军,没人告诉你,女孩子主动亲你,你表情可不能那么嫌弃。”

    说罢,她扁扁嘴,“出来混这么多年,差点就让你们两兄妹俩骑在我头上拉屎了,呸!”

    说罢,女子狠狠地对着兄妹俩又是轻轻一啐。

    裴朵儿想张嘴喝止,可喉咙却像石化了般,动弹不得,只余她一双圆圆的眼睛狠狠地瞪向那女子。

    那女子却像没看见一样,拿脚踢开裴朵儿挡住她路的腿,目光微微一扫,伸手便扯过裴朵儿背在身后的,沉甸甸的包裹。

    黑布裹着的包袱,提起来死沉死沉,女子细长的眉毛拧着一皱,稍作沉吟,细长的手指便一把挑开了裹布。

    顿时间,黄灿灿的大金条赤条条地跌落了一地,金条下,厚墩墩的银票像吹落的秋叶般,洒落下来。

    女子原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火光中瞬间就“噌”地一亮,皱皱巴巴的嘴角,难以压抑的弯了起来。

    她举过其中一块金条,在手上掂量了又掂,终是不放心地放在嘴边,银牙一咬,眉眼就咧开了花,“呀,这当官的果然不一样哈,你们怎么背着这么多钱财呀?”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将那些个金条啊银票的码的齐齐整整,塞回黑布包裹里。

    “事出有急,我们强行闯山求医确实不妥,所以自当备下厚礼,恳请你师傅出山,救人一命。”一个清寒低哑的声音从裴韬喉间艰难地发出。

    入山之前,他曾听闻,这山上的神医,诊费不菲,索性便背了一包裹的钱财,如今看来,果然有备而无后患。

    裴韬说罢,试图暗自运气,却只感到心口一揪,四肢依然如铸铅了一样,使不上劲。

    女子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在裴韬脸上微微一扫,嘴角轻笑道,“别费劲了,这毒你解不开的。”

    说完她将那一整个沉甸甸的包裹往自己怀中收了收,眉眼间难掩满意的神色,“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说罢,你们要救谁?”

    有细细密密的汗渗出额角,裴韬暗暗地调整着呼吸,心口处钻心的痛却如蚁附髓,见女子灵动的一双大眼细细地投向自己,他秉了口气,尽量气息平缓地道,“妹妹的一个侍女。”

    女子将手上的包裹掂量了好一会,狐猫一样的眼神轻笑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侍女?呀,裴将军,这侍女,不简单呐。”

    “跟在身边多年,实在不忍心她因此丢了性命。”

    女子那明动的大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静静躺坐在地的两兄妹,皱巴巴的侧脸上,像是嗅到什么秘辛般,满是讥讽的笑意。

    她随手将那黑布包裹扔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两人,一脸无辜道,“啧啧,这些钱,原本救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呢,现在加上你们俩,这钱吗,就不太够了。”

    女子说罢,对着脚下的石地轻轻扣了三下地砖。

    霎时间,四周石壁转动,原本封闭着的洞穴乍然打开一道口子,一行身着粗布白衣的侍女们,在阵阵草药的清香中,徐步从洞口走了进来。

    裴朵儿乍然见这洞门大开,不由一怔,此刻又见那行人缓步走到那女子跟前,个个皆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数,尊尊静静地唤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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