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马车停到了王府门口,侍卫刚扛起还在昏迷的元亮,正要将人送去隔壁的元府,便听到一声男人响亮的尖叫。

    侍卫被唬得一抖,险些将手里的人丢出去,一扭头便看见褚景淇手持折扇惊恐地捂嘴,眼睛眨也不咋地瞪着他肩头的男人。

    他正要行礼,便被褚景淇一把拽过,摁到了马车侧面,整个人夹在王府大门与马车中间,懵然地看着褚景淇左右瞧瞧,做贼似的吩咐他:“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然后一撩袍子就翻上了马车,独留侍卫一人站在原地,与褚景淇的随从墨松大眼瞪小眼,不知自己是该听郡主的话速去送人,还是听小侯爷的话在此等候。

    马车内,封眠正要下车,却见褚景淇忽然一个箭步翻了进来,并一把将她摁回座位。

    “九哥?你怎么来了?”

    褚景淇严肃地盯着封眠,“你糊涂啊!”

    封眠:?

    封眠一头雾水:“怎么了?”

    褚景淇痛心疾首:“你若嫌弃那百里浔舟,待婚后搬去郡主府,与他谁也不打扰谁,再蓄面首,没谁能说你什么。可你怎么能……”

    他说着抬抬下巴向外一指,语带恨铁不成钢之意:“怎么能在婚前,将人就这么打晕了带到王府前头来了?被人瞧见了要如何传你?你真是在宫里头被养傻了!”

    封眠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时乐不可支,急得褚景淇拿折扇怕了她肩头两下:“你还笑!北疆民风再开放,女子也逃不脱三从四德温良恭俭,你日后还不知要在北疆生活多少时日,这些流言蜚语道德审判,杀不死你也能让你脱层皮。”

    “你仔细瞧瞧外头那人,我便是真挑面首,能看得上他吗?”

    封眠好笑之余,也因褚景淇这般贴心关切而感到心头一暖。他们往日一年也差不多只能见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在这处处陌生的北疆,他却是她最亲近的血亲,还这般真心为她着想,着实让她有些感动。

    眼看得他急得要跳脚了,封眠急忙解释了缘由,才终于捋平了褚景淇眉间的褶皱。

    “不过,回来的这一路上,他都躺在车辕上,路上的行人都瞧见了,影响大吗?”

    刚松了口气的褚景淇眼前一黑:“世人最爱看图说话,外头现在说不得已经传起谣言来了。”

    他一眨巴眼,折扇在掌心一拍,一个主意浮现心头。

    “你在车上等着别下来,我去送人!”

    褚景淇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马车了,封眠好奇地掀起帘络一角向外张望。

    褚景淇带上封眠的侍卫,大张旗鼓地跑到了元府大门口。

    他那随从墨松不知从何处借了个锣鼓来,在元府门口咣当咣当敲了两下,引得路过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过来。

    元府的下人一脸懵地打开门,迎面便被人砸了个自家少爷回来。

    褚景淇超大声地喊:“你们少爷在外头晕倒了,我和我家妹子好心,现下将他送回来了。你们自己验一验啊,人可是全须全尾的没毛病啊,回头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可别赖上我们!”

    墨松敲着锣从围观群众面前晃过去,敲一下念一句:“乡亲邻居们都听清楚了啊,我家小侯爷和郡主好心将晕倒的元少爷送回府上,元少爷全须全尾没受伤,平平安安到家了啊!”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显然是将话听进去了。

    “小侯爷这是不是就叫先发制人啊?”流萤挤在封眠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惊叹道,“这下便是有人针对您传谣,也盖不住他这会儿闹出来的动静。大家都会觉得是您和小侯爷一起把人弄回来的。”

    封眠望着正指导元府小厮检查元亮有无外伤的褚景淇,忍俊不禁:“他这么大吹大擂一通,什么谣言都能散了。”

    她这九哥平日里惯好吃喝玩乐,舅舅提起他总要头疼他事事无成,但如今看来,九哥也是很有些长处在身上的。

    那头褚景淇已顺利与元府小厮完成了交接,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回到马车前,折扇一挑帘络,冲封眠笑得得意,“小表妹,事儿办好了,请回府吧。”

    “所以九哥你今日怎会过来?”封眠将褚景淇带回雪月居,为表谢意,亲自给他泡了壶茶。

    褚景淇大咧咧往椅子上一瘫,正接过封眠递来的茶喝着,闻言搁下茶盏,从怀中摸出一沓子银票拍到桌上,“听说你要搞个汤饼作坊,我想来与你合股,如何?”

    “当真?我可是有要求的。”封眠有些心动,褚景淇父亲毕竟掌着朔北路转运使一职,她要想将即食汤饼推作军粮,总是要去谈一番合作的,没想到褚景淇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必须得低价供给军需嘛,这个我懂的。你放心,我爹那边我去谈!陛下那边……?”褚景淇还是有些怵自己这位皇伯伯,但这么大的事总得上达天听才行。

    “我会在家书中写明。”封眠笑道,待大婚之后,她便会遣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争取早日将作坊开遍边关。”

    褚景淇大喜:“我也是这般想的!跑腿的事你放心,都交给九哥我来办!”

    封眠乐得省心,拿起桌上的银票,“那我们谈谈契书……”

    “这个不急,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褚景淇忽地坐正了,挥挥手屏退左右,一副有大事的样子。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今日他这副严肃神色都摆出来两回了。

    “你可知道,百里浔舟那小子又出城去了?”褚景淇像是怕王府中隔墙有耳,凑到封眠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封眠点点头。一早她出门前,便有铺子的小厮过来告知过了。百里浔舟天刚亮,便率几百疾羽营的人出了城门。

    “你知道还不着急?”褚景淇瞪大了眼睛,他的五官都生得钝圆,是一种全无攻击力的俊俏,“我听闻是北边的寒鸦关起了烽火,他这一去,万一赶不及回来与你成婚可如何是好?”

    “可我也不能为了成婚,便拦着他,不许他去上战场吧?”封眠无奈,那已不能算是无理取闹,可以上升到扰乱军务的高度了。

    褚景淇一噎,他纯纯从封眠的利弊得失上出发,脑子里完全缺了那根弦儿,兀自嘀咕着:“这婚事要是不成,百里那儿再出点问题,你可就麻烦了。”

    “你可知,你那孤星照命,刑克六亲的命理之说,已传到北疆来了?”

    封眠一怔:“何处传的?”

    她并没有听说这种消息。

    褚景淇大咧咧道:“在花楼里。这种地方的消息一时传不到你耳中也正常,但花楼鱼龙混杂,消息传开的速度和范围,可把控不住。”

    封眠顿时不解,嘉裕帝自然想得到若是她的命理之说被传出去,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一赐婚,便下了封口令。况且除了宫里的一些人,此番随她一同来北疆的侍从中,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北疆传这些消息,又有什么好处?

    “若是北疆百姓都听了这说法,百里浔舟此番再有什么意外,你有嘴都说不清。你们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可就悬了。”

    对啊,流言发酵到令民心浮动,或许便能阻止她与百里浔舟成婚。

    封眠忽然想到狼骨岭那场针对她而来的劫道,难道真的有人想从中破坏这桩婚事?

    思绪不过闪念而过,再抬眼时,封眠已然敛了情绪,“我会注意此事的,多谢九哥提醒。”

    “眼下我们还是先来谈谈契书……”

    “你自己拟完了遣人送给我就行。”褚景淇已坐不住了,他行程排得紧,在王府耽搁半天要赶不及赴约了,“我要去听新上的折子戏了,再晚就听不见开场了。走了啊!”

    他对自家小表妹放心得很,尾音尚拖着,人已经脚底抹油地跑没影了。独留封眠拿着一沓银票坐在原地呆呆地目送他。

    摇摇头,封眠将银票收起来,唤来流萤,让她去给陆鸣竹传个话。

    “我吗?”

    铁匠铺的角落里,陆鸣竹顶着围观铁匠鼓风时被扑上的满脸煤灰,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才用气音问道:“郡主让我去、去花楼打听消息?”

    雾柳点头,“郡主说,她只信得过您了。陆大人您胆大心细,又常有奇遇,或许就能找到传话的源头,一解郡主心中之惑。”

    陆鸣竹听得耳热,忙不迭地应下了。

    他一定尽己所能,揪出背后传谣之人!

    雾柳又笑眯眯地补充道:“郡主说了此事可不必太急,陆大人先紧着手头的事忙活,待郡主与世子殿下大婚之后再查不迟。”

    陆鸣竹一怔,这才想起来郡主与世子大婚在即。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胃里像塞了团湿布一样,沉甸甸湿漉漉还有点难受。

    他想着百里浔舟对郡主那不假辞色的样子,觉得自己定是在为郡主不平,郡主这般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偏偏就嫁了世子这样一个不懂得珍惜爱护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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