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电视播放的直播中,节目现场乱成一团。

    不仅浑身是血的主持人吓傻了,连节目的导演都愣了好长时间。

    整个节目镜头上全是血,惠婆躺在台上,大半个身子被血染红。

    直到两位女明星的尖叫声穿破录影棚,导演才猛地反应够来,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大喊:

    “关了!把直播关了!愣着干什么,快点关了!”

    随着现场的骚动,电视里的直播陷入完全的黑暗。

    陈欣欣和阿嫲死死盯着电视机,半天没说话。

    楚慈看着满是雪花的电视机皱紧眉。

    “阿慈姐……”

    她正沉思,陈欣欣颤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扭过头,身后的陈欣欣已经吓哭了。

    她紧紧抱着阿嫲的手臂,红着眼睛看向楚慈,声音哽咽:

    “阿慈姐,这个大师的死,是因为……郭婆吗?”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她全身冰凉,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楚慈看着她仿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安抚般摇摇头。

    “我不确定。但就算是郭婆,那也是因为这位惠大师阻碍了郭婆报仇。”

    她拍拍陈欣欣被冷汗浸湿的头顶,“郭妙桐死后,你一直在帮她,郭婆不会伤害你的。”

    陈欣欣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抬起脸看向楚慈,“阿慈姐,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郭婆做的,那她是不是会……不得善终?”

    楚慈望着她稚嫩的脸,垂下眸。

    “从郭妙桐被逼着跳楼的那一刻,她们祖孙就已经不得善终了。”

    她的话太直白,陈欣欣猛地抬头看向她,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煞白。

    经过这次的直播,家里的三人都有点恍惚。

    但更恍惚的是白家人。

    自从白安娜撞鬼,家门口出现纸扎冥车,白家就没有安生过。

    起先先是白安娜撞鬼,后来就是其他女人孩子陆续撞鬼。

    当白家人惶惶不可终日,而白家家主却执意认为这是活人的恶作剧时——

    他也撞鬼了。

    他谈生意和人喝得酩酊大醉,看到自己车就钻了进去,不等在后面的秘书,直接关上门,倒头就睡。

    等他再醒过来,不在自家门口。

    车窗外是一片荒郊野岭,茂密的树枝层层叠叠压在一起,在黑夜的笼罩下如同鬼魅。

    白爸年轻时候是混黑的,只信拳头,不信鬼神。

    他狠狠踹上驾驶座,“你疯了,跟我这么多年,连路都不会开?”

    见驾驶座上的人不说话,他又上去踹了一脚。

    “愣着干什么,开回去啊!这里这么荒凉,你想让我在荒郊野岭睡觉啊!”

    骂完,他还想继续睡,却迟迟没有听见车发动的声音。

    “妈的!”

    他忍无可忍坐直身体,一把扒住驾驶座,伸手去抓司机的耳朵。

    “我这两年洗白了,死小子你真当你大哥没脾气啊?我跟你说话……”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手在驾驶座上摸了摸,确实摸到了一张脸,但却不是人的脸。

    他伸长脖子去看驾驶座。

    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穿着宝石蓝色寿衣的纸人。

    纸人身上绑着安全带,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副认真驾驶的样子。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它猛地猛地扭过头。

    一双画上去的黑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爸,仿佛活过来一样。

    白爸被它突然扭头的动作吓了一跳。

    大口大口穿着粗气,整个人猛地退后。

    回过神来后,他恼羞成怒,对着纸人的脸一连砸了好几拳。

    “冚家铲!”

    把纸人的脸砸扁,他气得脸部狰狞,几乎是踹开车门下的车。

    “他奶奶的!谁啊,敢吓唬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吓唬老子的老婆孩子,是不是!

    “只敢躲在背后搞这种小把戏的,你有本事出来,跟老子碰一碰!”

    他对着黑乎乎的树林大喊,完全不带怕的。

    可空荡的树林里回应他的,只有他声音的回声。

    “妈的!”

    他啐了一口,把驾驶座上的纸人拉出来,扔到地上踩了几脚。

    爬上驾驶座试图启动车子,但车子纹丝不动。

    就在他在车上寻找自己的大哥大,想找外援的时候,车外突然飘过一片浓雾。

    仅仅片刻,那片浓雾就几乎消失干净。

    也是在此时,白爸终于听见了其他人的声响。

    他从后备箱摸出两把枪,又拿上一把匕首,这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发出声音的竟然是一个白发老阿嫲。

    那老阿嫲身形很瘦,头发花白,正跪在地上烧纸。

    在她面前,是三个墓碑。

    老阿嫲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混着时不时的抽噎,反而让白爸放心下来——

    能看见就能对付,一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走上前问:“师奶,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阿嫲僵硬地扭过头,火盆的火光在她青白色的脸上跳跃,分外诡异。

    望着那张不似活人的脸,白爸捏紧口袋里的手枪,背后难得的爬上意思寒意。

    “你……”

    “这是我家墓地。”

    两人同时开口。

    白爸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不止老阿嫲面前的三座坟。

    举目望去,他就站在坟圈里。

    他皱了皱眉,并没有多害怕,继续问道:“阿嫲,你看到那辆车没有?”

    他指着不远处自己的车,“就是那辆车!”

    老阿嫲呆滞的眼珠转了转,看向他。

    白爸:“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把车开到这里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啊?”

    老阿嫲直勾勾盯着他,突然咧开嘴。

    “我看见了。”

    “谁?”白爸迫不及待问,“那个人是谁?”

    老阿嫲青白色的脸上,嘴角越咧越大,不停上移,直接咧到了耳边。

    “那个人,是我啊……”

    白爸眼中倒映着她诡异的样子,瞳孔紧缩,掏毫不犹豫掏枪射击。

    虽然他的动作足够干脆利落,但所有子弹都从老阿婆身体里穿过去。

    等两只手枪里的子弹射光,他扭头开始跑,却被那个阿嫲捏着领子揪回来。

    老阿嫲扭断他的双腿,把他摆成跪着的姿势,跪在那三个墓碑前。

    鬼气森森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气。

    “你阿女欺负我孙女没爹,我就弄死你,让她也尝尝没爹的滋味!”

    白爸根本说不出话,被老阿嫲按着“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

    直到额头鲜血直流,他感觉整个脑袋都被人拿在手上上下摇晃,身体忽然一轻。

    “老板?”

    司机小弟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老板?咱们到家了。”

    车厢里舒适的温度驱散了他身上升起的寒意,他体温逐渐攀升。

    白爸躺在后座上,懵然抬起头,望着司机熟悉的脸,久久回不过神。

    就在他想张嘴说话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膝盖传来。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两条腿还连在身上,却扭曲如面条,被随意扔在后座。

    盯着自己断了的腿,他胸口不断起伏,终于忍不住惊恐叫出声。

    “医生!给我叫医生!我的腿——”

    -

    当天晚上,白安娜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

    刚醒来她就大吵大闹,把所有东西扔向无人的角落。

    “妈!她在那里!她就站在那里!你快点给她赶出去!

    “大师呢?我要找大师,我撞鬼了……她就站在墙角那里,你们看不见吗?

    “她就站在墙角,你们都瞎了吗,为什么都看不见?!”

    她哭着说郭婆站在病房的角落死死盯着她,要让她偿命。

    白妈抱着女儿一直安抚,却被她死死咬住肩膀,血流了满身。

    为了从这个房间里逃离,白娜娜拉开窗户就要跳楼

    被手疾眼快的白妈一把拉了回来。

    “妈!你跟我一起走吧!”白安娜拉住亲妈的手。

    “这个房间里有鬼!你看!”她惊恐的双眼不断涌出泪水,“她就站在那里,她要把我带走!”

    白妈差点被她拉着跳楼,幸好护士医生们到的及时,给白安娜打了两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虽然安静下来,但她依旧惊恐瞪大眼,死死盯着房间的角落。

    看得照顾她的护士们心里直发毛。

    白妈心里也发毛,但为了女儿,她只能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药物发挥作用,女儿沉沉睡去,却有人说白爸让她回去。

    她不敢对白爸发脾气,只能对着传话的人出气。

    “大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

    “大小姐是白家唯一的女儿,她如果出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但来传话的人软硬不吃,只一味强调让她快点动身。

    白妈忍着气回家,刚到家就被飞来的一只杯子砸中额头。

    她僵在原地,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染红了她半张脸。

    惊愕抬头看过去,白爸被一重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围着嘘寒问暖,一双腿软绵绵搭在椅子边上,眼神仿佛要吃人。

    “臭三八!都是你干得好事!

    “你和你那个好女儿都干了什么!你们到底欺负谁了!”

    白妈身体一哆嗦,第一反应就是白爸知道女儿在学校横行霸道,逼着郭妙桐跳楼的事。

    见他这么生气,她没敢隐瞒,把事情全盘托出。

    顶着流血的脸,她哭得梨花带雨。

    “这跟安娜真的没关系,又不是安娜把她推下去的,是她自己跳楼的,关安娜什么事?

    “明明就是她那个阿嫲不讲理,非要冤枉安娜!她冤枉安娜不成,就和她那个孙女一样用死逼安娜……”

    知道了那个鬼阿嫲是谁,白爸立刻让人去查。

    等看到郭婆的照片时,他眼前一黑。

    多年无神论者的信仰瞬间崩塌。

    他拿着照片的手不停发抖,冷汗从背后一层层冒出来。

    “你……”

    他眼神惊恐看向白妈,“你给安娜找大师了没有?”

    白妈:“……”

    她偷偷看了眼白爸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我没……”

    “说实话!”

    “请了……”

    白妈担心他不高兴,赶紧解释:“但那都是因为安娜的情况太严重了……”

    白爸耳朵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伸出手示意她扶住他。

    白妈不明所以闭上嘴,和白爸那些小三小四们一起扶着他坐上轮椅。

    白爸双手扣着轮椅的把手,眼神阴鸷,“带我去找那个大师,快点!”

    “……”

    白妈不懂白爸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但出于畏惧,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刚来到大师的住处,就遇上了嚎啕大哭的韩朗妈妈,还有那天在医院碰上的女儿朋友的妈妈。

    不只是她们,平常和她女儿走得近的那些同学的父母都在。

    看到他们的状态,白妈心里一慌,赶紧走上前问韩朗妈妈:

    “你们哭什么?大师呢!”

    韩朗妈妈一味地哭,明星包袱丢得干干净净,往常精致漂亮的脸被眼泪鼻涕呼了一脸。

    看她不说话,白妈抓着她肩膀使劲晃,“别哭了!我问你话呢!”

    韩朗妈妈哭声一顿,看了她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白妈还是从一个一脸绝望的家长嘴里知道了前因后果。

    问米婆惠婆前些日子帮韩朗做的驱邪仪式有了效果,他们这些家长心里有鬼,纷纷慕名而来。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有惠婆的驱邪仪式在前,他们家撞鬼的孩子都有了好转。

    惠婆想趁机捞金,就托关系想搞一场声势浩大的直播,让整个香江都拜服在她的八卦镜下。

    但谁也没想到,直播刚开始没多久,惠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碎杯子,用碎片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大动脉被划伤,血喷溅满了录影棚,也吓坏了一起直播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们。

    而惠婆一死,他们家原本已经快变得正常的孩子,纷纷中邪似的寻死。

    韩朗妈妈捂着嘴痛哭:“怎么会这样,我儿子明明都已经快好了,怎么会这么样……”

    压抑的楼道里,哭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里烦闷。

    白爸当机立断,“既然这个大师靠不住,那就找别人。”

    白妈打电话给自己哥哥,他哥哥很信这东西,自然知道谁是有真本事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哥哥竟然说出了她很熟悉,却又很多年没想起过的名字。

    “楚红丹?你让我去找那个贱人?!”

    她尖叫着质问自己的哥哥。

    “当年咱们是怎么把她扫地出门的,你都忘了吗?就算她有真本事,她能帮咱们?!

    “哥,你是不是疯了?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人能用吗!”

    她哥哥在电话里沉默了两秒,然后告诉了她两个期刊的名字。

    白妈立刻让人去找,两份期刊都是灵异娱乐报刊,全是关于一个叫“灵媒香火店”的地方。

    而那个灵媒香火店的店主就姓楚,叫楚慈。

    看着这个熟悉的姓氏,白妈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哥,这个楚慈……”

    “嗯,你想的没错,她也是被楚红丹收养的孩子。”

    心中的猜测得到应证,白妈表情扭曲一瞬,冷笑。

    “狗改不了吃屎,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喜欢玩这一套。”

    本以为大哥会跟自己一起吐槽,可向来不喜欢楚红丹的大哥这次却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对她尊重一点。

    “我身边有人去找过这个楚慈算命,她算得很准,是有真本事的人。

    “她之前和郭妙桐的阿嫲有过接触,你想救你女儿的话,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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