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件事它被打上了“小斯莫尔在场”的标签的时候,恭喜这个报纸,它要大卖了。然而这个时候斯莫尔家就会启动一级防备,让报纸一个字都说不出去。
于是就和上次车祸一样,斯布林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这次卡珊德拉没有选择待在东部,这里只会让她更加烦躁。她所居住的地方,她想没有媒体会愿意冒生命危险来赚这种完全不成正比的钱。
“发生了。”她回家的时候是夜里三点,当所有社会媒体都进入了休眠期,她家的客厅灯亮着,当她打开门的时候,西蒙猛地把报纸从面前拿下来,“我想我应该警告过他了,让他有所准备。”
“抱歉,但你说的是谁?”
“我的男孩,当然是他。”西蒙哀叹道,“从你的表现我就知道他并没有理解我。”
“你说了什么?和戴兹。”卡珊德拉花了一段时间来明白他到底说的是谁,从他的眼神看出他似乎觉得她格外地蠢笨。
“我不习惯重复我几小时前说过的话。”他又把报纸举了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不过如果是我,”他闷闷地说,“我也会跟紧你的,你知道,斧头只有在一堆刀具之间才会被称之为刑具,不然它就只是伐木工趁手的工具……现在还有那种老式伐木工了吗?”
卡珊德拉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说了,老式——哦!”她感叹,然后冲进了卧室里,快速洗漱之后把自己摔进了床里,“记得关灯!”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外面的灯灭了,西蒙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眼神明亮,时刻环绕着悲伤的蓝色眼睛这个时候变得极其锋利。
如果不是这件事,不靠查尔妲提醒他,他差点就忘了自己有獠牙,而夜晚,和小孩子的恐怖故事集里说到的一样,就是属于鬼怪的。
他起身,动作僵硬地拧开了正门门锁——他有好久没有走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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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出乎意料地,戴斯蒙德再次消失了,像突然升温的春天,和种在阳台的维纳斯捕蝇草,永远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消失了,她总是丢捕蝇草——明明它们就在阳台上,但她却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总是这么善变,嗯?”杰斯蹲下,从贩卖机里拿出草莓味饮料,“昨天你们的关系还非常和睦,今天他就又消失了。”
“我不会为此感到烦恼的,所以停止尝试。”卡珊德拉干脆地说。
“你是——某种意义上——逃亡到这里来的。”杰斯说,“我看报纸,今天凌晨四点的最新新闻,无头媒体怀疑你是潜逃凶手。”
“他们确实看上去不太聪明。”卡珊德拉眯了眯眼,“我也一样,傻到以为他们睡着了。”
“你从哪得知他们睡着了?”
“新闻媒体。”卡珊德拉的表情好像被人迎面砸了一拳,“该死,被暗算了。”她扶了扶额头,“一群狡猾的家伙。”
杰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而戴斯蒙德也的确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甚至没有出现在他擅长的经济和商管课上,他对这类的热情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当时他们一起参加卡州州立大学的夏令营,他在经济课上破天荒回答了十五个问题,其中包括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
“那么,甜心。”帕克在他们前往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路上问她,“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他们一群和戴斯蒙德一群不对付,但因为卡珊德拉勉强维持——她一直比较善于维持敌对关系平衡,而桑特和戴斯蒙德那种,她想也是时候插手了。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也许他出去旅游了。”她没有说她觉得他可能被关起来了,因为这样会让周围的人晕倒。
她直接开车回家,因为她知道谁会在那里等着。
等着她的一个解释。
“你,为什么,逃跑?”桑特清晰地问,莫名让她感到紧张,“卡莎,如果你不需要我,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一声不吭从我身边溜走。”
他看上去很生气,梅德森放学时间比福洛斯要早半个小时,他几乎是立刻就赶过来了。
卡珊德拉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她就是不免会感到愤怒,是那种会让你大声说话的愤怒,而不是会让你气到哭泣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有理由。
“桑特,呃,我有一个问题。”她顿了顿,“你是谁?”她知道这句话会刺痛桑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桑特是谁?他为什么一定要保护她?他欠过她什么吗?
桑特低头,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她可以知道那里一定充满了不可置信。
“所以你现在在质问我,”他缓慢抬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一个外人?”
“桑特,戴兹不是外人——”
“那他是什么!”桑特大吼,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比卡珊德拉高出不少,让她这个时候不得不后退,“卡莎,这一个月以来,你和我所有的争执都是因为他。”他眼神空洞,卡珊德拉觉得他极有可能会踉跄,“因为你们两个在约会,他告诉我了,不用告诉我,我知道。”
“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你挑起来——”
“我没有!”他嗓子沙哑,“卡莎,我请求你,回家吧,外面很危险,跟我回家,我是你的兄弟,我没有理由伤害你。”
“作为一个兄弟,你可真愚蠢。”卡珊德拉知道什么话会让桑特输的一败涂地,她从来不在他面前说,但现在是气急败坏的卡珊德拉,“我有兄弟,他叫比利·伊斯特里,不叫桑特·斯布林。”
“卡莎,比利死了——”
这句话在刚刚接触卡珊德拉的耳朵的时候就被她抓住烧成了灰烬——
“你怎么敢!”她膛目欲裂。
紧接着——
轰!这是火焰燃起来的声音。
桑特感觉身后一双滚烫疼痛的手绕过他,拧开了门把手,把他推了出去。
“不!”他咆哮,“卡莎!你会烧死自己的!”
“她不会。”一个冷静的女人在他身后说。
他来不及看人影,就听见房子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然后,火灭了。
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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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瘾?”
卡珊德拉回头,喘着粗气:“没有。”她摇头,“我气疯了。”
“看出来了。”查尔妲说着按了一下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左手拿着,深深吸了一口,“介意我抽烟吗?”她显然是先斩后奏。
“不。”卡珊德拉坐在被熏黑的沙发上,“你可以抽,讨厌烟味的那个人不是我。”她看了眼她,“左利手?”
“是这样。”
她们都同意接下来的环节。
“所以,你的弟弟?”查尔妲问,她站在她侧面,靠着餐桌,窗外的月亮是半月,“看上去和斯莫尔小子不对付。”
“你猜对了。”卡珊德拉说,“我刚才在尝试劝说他,但是,你看,这些都不奏效。然后他就说到了我弟弟的事情上,你知道。”
“理解。”查尔妲说,她个子高挑,比卡珊德拉还要高上一截,“我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你知道,你亲近的人和你热爱的人,他们在对立的阵营。”
“你也是?”
“算是。”她吐出一口苍白的烟雾,“你也知道,吸血鬼和狼人的关系。”
“传说里它烂透了。”卡珊德拉皱眉,“你有爱人?”她想一定是一位狼人,毕竟查尔妲和西蒙非常亲近。
查尔妲的反应告诉她,她猜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你知道,我不是凭空出现的空气人,我曾经有父母。”
“曾经?”
“死在意外里了,是啊。”她说,“这几个世纪的事。”她的语气就像在说“这几年发生的事”。
狼人也会死,吸血鬼也会死,卡珊德拉看着查尔妲漂亮的浅棕色皮肤,脑子里却想到了诺亚的尸体被丢到她的窗户上的时候,他血肉模糊的表情。
布莱因德此时俨然变成了一座杀戮城。
她转头看向窗外,眼里充满了无助。
戴兹,无论你在哪,求求你,帮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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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除了一个坏消息,没有人再惊扰卡珊德拉的生活。
诺亚的尸体丢了,消失在了停尸间里。
露营的事情是卡珊德拉提起的,桑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这很明显,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积极地帮卡珊德拉收拾东西,确认他们带了饼干和棉花糖,所以他们可以做——
“我们能停止管棉花糖夹心饼干叫斯莫尔了吗?”桑特把一大袋棉花糖装进袋子里的时候说,“我不想我们的二人假期被第三个人搅黄,好像他无处不在。”
“当然可以。”卡珊德拉说,她知道那天的事情把桑特吓得不轻,这是她唯一能想到弥补的方式,虽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们可以直接叫它‘被塞在两块饼干之间的烤棉花糖’。”
“这名字真够长的。”
其实每次去露营无非就是那些事情,扎帐篷,钓鱼,围在篝火旁边烤棉花糖和讲故事。
“我想我要讲一个日式校园的恐怖故事。”桑特翻了翻手机,“它在我的备忘录里,我已经把它讲给很多人了。”
“找到了——”
沙。
沙沙。
两个人默契地同样安静了起来,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撕裂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却听不见任何人尖叫。
“呃,卡莎,我觉得这里不是很安全——卡莎!”
卡珊德拉突然起身,窜进了树林里,有一种直觉,她知道去那里是对的。
撕裂声没有停止,她的脚步声后面也跟着桑特的。
直到到了一片空地,被一条横在他们面前的胳膊绊了一下,他们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是野兽,不,不只是野兽,是一个站着的野兽。
她在撕毁一个人的身体,卡珊德拉无比确定是“她”。
桑特踩断了一根树枝。
卡珊德拉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兴奋。
狼人的目光看向了他们。
紧接着,她把尸体丢到一边,迈着粗重的脚步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