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显示来电人是陈秘书,柯抑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就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岑寂也当然听不见,而且,就算他听见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的。
柯抑想到了这一层,脸也开始微微发热。
最后,在电话铃声持续轰击之下,柯抑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我是柯抑。”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愣,而后迅速接上话,“老板娘。”
柯抑差点说不出话来,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岑寂也的这位陈秘书,但是对方却知道自己,而且隔着电话一张口就是这么一个称呼。
心底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她也没有去纠正这个称呼,而是说道:“岑寂也他现在不太方便,待会我跟他说一声。”
陈秘书连忙应声,“不用不用,不是什么急事,晚些我再给岑总回电就好了。”
就要挂断电话,柯抑“欸”了一声,电话那头立即问道:“夫人还有什么事?”
短时间内又换了一个称呼,柯抑是真的适应不过来了,但她也没过多去在意,她斟酌着言语,而后问道:“岑寂也的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陈秘书在电话那头脑子都快烧冒烟了,总不能直说是岑总在针对您娘家呢,您娘家什么时候示弱,他就什么时候休完假吧。
只是陈秘书对内情还是不够了解,要是了解的话就会知道,就算他真的这么说了,老板娘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不能说么?”见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柯抑忍不住追问道。
柯抑在跟不是很熟悉的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便是没有情绪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音色,陈秘书霎时间只感觉这对面人的气场跟岑总简直是不相上下。
他赶紧回答,“没有的事,岑总的假确实是快结束了,不过管理层的假期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自由的,假期具体剩余几天,还是要看岑总个人的意思。”
电话挂断之后,柯抑呆呆地坐在床上想着,其实她清楚自己刚刚的那个问题就是多余的,岑寂也肯定是快回国了的,这个圣诞长假再怎么美好,总归是有结束的一天,更何况,国内还有那么多的工作等着他,不然也不会在国内还是半夜的情况下,就打电话过来了。
柯抑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坐了多久的时间,等到她察觉自己明明可以躺着却还要坐着,而且在柔软床垫上坐得腰酸的时候,岑寂也已经推开门回来了。
居家服已经脱掉,身上只是一件浴袍。
“坐着发呆?”
柯抑摇摇头,有了刚刚那一通电话的打岔,尴尬也消散了。
“刚刚你电话响了,是陈秘书。”
岑寂也点了下头,朝着床边走去,坐在床沿,“聊什么了,你这么坐着发呆。”
“我问他你的假期是不是要结束了,他说看你决定。”
岑寂也琢磨了一下,确实快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上交保证金的日子迫在眉睫,要是柯氏在日期前交不上,到时候的利润也是会被抽成的,柯氏没那么坐得住。
柯抑靠过去,“所以,什么时候走?”
“想要我走?”岑寂也也靠过去,笑意盈盈地盯着她问。
在没有其他情绪的情况下,柯抑向来很理智,“不是我想,你本来就该回去了的。”
岑寂也笑了一声,心想这害羞情绪恢复得还挺快,就是不知道以后也能不能一直保持这种速度。
他去抓着柯抑的手里,像是捏在手中把玩。
“那会不会想我?”
柯抑毫不客气地往把手从岑寂也手里挣出来,“不会。”
女孩微挑着眉,是故意挑衅的意味。
岑寂也将她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眼底浮现着笑意。
真好,她能在自己面前出现这种神情,这就是岑寂也心底最想实现的愿望,而更想实现的愿望,是希望柯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谁,都能一直这么开心,对着自己的时候,又能无所畏惧地撒娇使小性子。
“真狠心。”岑寂也笑道,而后将柯抑的手重新捉回来。
在柯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推进了她手指间,她低头看去,是璀璨的橙黄。
切割成水滴形的黄钻被一堆细细的白钻包围,镶嵌在戒托上,那是枚戒指。
柯抑一愣,说不上震惊,但到底有一丝无措,朝着岑寂也看去。
岑寂也给人带完戒指,顺便捏了捏她中指,“没办法,我要回去赚钱娶老婆,可惜努力对象不想我,我就只能留点东西,让她一看见,就能想到我。”
纯属胡说,这段时间两人是每天都待在一起,柯抑从没有见过有谁来给岑寂也送过什么东西,所以,这枚戒指,只能是他在来英国的时候,就一并带上了的。
又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准备好的。
岑寂也看着那枚戒指,忽然想到什么,笑得极为开朗,“这样,以后就不会还有人要找你去参加什么联谊或是相亲会了。”
他指的是那天刚到英国的时候,听到了柯抑同学叫她参加派对的事情。
他晃了晃柯抑的手,像是得意地炫耀,“我的人。”
柯抑抿着唇,也跟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抽回手,只是视线从岑寂也脸上又移到那枚戒指上,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收到你给我的戒指的那天开始。”
柯抑又是一愣,这件事情要是岑寂也不提起,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那是她在付兰派人将她从安岚绑回浔苏事发前,她让陈潋帮自己找人帮忙保养而寄存在陈潋那里的一枚戒指,也是黄钻,不一样的是,那是枚被切割成方形的钻石。
柯抑还记得那枚戒指,那是在某一次的慈善拍卖会上,自己一眼相中,小心翼翼地让付兰拍下的,那场慈善会就是以罕见病的名义举办,付兰许是念在柯愿的份上,倒也没有推辞,于是这枚钻戒最后到了柯抑手里。
那是柯抑所拥有的最喜欢、价值最高的东西,她只想把它送给岑寂也。
而幸好,陈潋在事发之后,替柯抑送了出去。
岑寂也并不知道柯抑心底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她心情有些低落,于是凑过去亲了亲她唇角。
如今这样的行为,在两人之间已然是极为熟练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他问道。
柯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摇摇头,趁着岑寂也疑惑的瞬间,也迅速亲了他一口,“回去赚钱吧,我会想你的。”
岑寂也不知道的是,柯抑心里想的是,等她学有所成,她也该努力赚钱了。
有些债,需要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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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也在第二日便回国了,两人都不是没有经历过分别的人,更何况各人心中都有奋斗的方向,所以这场分别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随着这个圣诞长假的结束,柯抑一回到学校,便迅速投入了教授给她指出的新方向,新的剪裁方式。
而她尝试着做出的第一件成品,赫然就是自己订婚宴上的那件礼服裙。
这件在柯抑心中分量最重的礼服裙被自己成功复刻出来的时候,柯抑第一时间就给岑寂也发去了消息。
岑寂也回国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之间每天都至少有一次通话,而至于分享各自生活的消息,更是数不胜数。
而柯抑也在岑寂也离开之后,后知后觉地去翻看自己的通讯录,然后就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被拉黑的两个电话号码。
那是付兰和柯万松,对此,柯抑并没有觉得岑寂也有哪里冒犯了自己。
只是后来,她越想越觉得担心,如果到了要避免柯万松二人从自己这里联系岑寂也的地步的话,那一定是柯氏被逼到了一定的末路上。
柯抑思来想去,还是担心岑寂也,于是找了个理由,要来了那位陈秘书的联系方式。
从柯抑将自己的第一件成品照片给岑寂也发了过去,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五个小时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凌晨一点,也就是中国时间十七点,还是没有回复。
虽然知道岑寂也这段时间肯定很忙,但是他的消息回复从来都没有这么晚过,更何况,久久收不到他的消息,柯抑莫名的心慌。
凌晨一点半,柯抑将自己的小组作业交上去之后,还是没忍住,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足足两分钟,就在柯抑越来越心慌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柯抑却听出来了憔悴,“岑寂也?你还好吧?”
岑寂也似乎笑了笑,“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这么晚还不睡觉,做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调侃,柯抑才稍稍放下心,但止不住心底那丝莫名的慌张。
“有个作业,今天必须交,”柯抑说道,“岑寂也,你最近很忙么?”
“有一点,刚刚在开会,所以没能回你的消息,”隔着电话,柯抑都听出来了岑寂也那纨绔一样的不正经的调侃,“不是说不会想我吗,怎么凌晨了还迫不及待地给我打电话呢。”
这种时候,柯抑也没心思跟他互怼,只顾着确定岑寂也那边是不是真的没有特殊情况,最后在岑寂也的催促下,才挂断电话。
只是柯抑还是没能放心,总觉得刚刚岑寂也说话的语气,似乎很不对劲。
于是,她也没能好好遵守岑寂也在电话里的嘱咐而去睡觉,转而就给陈秘书发了消息,问他最近岑寂也的工作怎么样。
岑氏办公楼里,岑寂也的手臂上才堪堪止住血,绑上了绷带。
边上的陈秘书战战兢兢地将柯抑发来的消息递给他看。
岑寂也看了一眼,而后拿过手机,模仿着秘书的语气,亲自给柯抑回消息。
等陈秘书接回手机的时候,就瞧见回复的消息大概意思还是,岑总一切都好。
陈秘书识趣将手机收起,“岑总,那班人天天在公司底下闹,如果不能好好处理,夫人早晚有一天要在新闻上看到的。”
“那就在她看到之前,处理完。”岑寂也眯了眯眼睛。
他又道:“不过,也需要更大的祸,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