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阮衿衿看着他那双杂糅着复杂情绪的眸子,默默地松了手中的力道,圆迟终于将人完整地搂进了自己怀中。

    没有得到答案的圆迟也并不着急,两人相拥而立,直到阮衿衿从一片檀香中渐渐回神,她这才重新认真地考虑他的提议。

    “可我……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呢,除了阮家,哪里还能让我容身?”她的心里充斥着不确信。

    圆迟稍稍松开了怀中的人,低头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揉了揉阮衿衿的头,温柔又虔诚,像极了话本子里圣僧对神佛的态度。

    “天大地大,更何况还有我。”

    “可你只是个……”阮衿衿话至一半便觉不妥,这话她若说出口,总觉像是在鄙夷些什么,便生生住了口。

    “只是个和尚?”圆迟自然猜得到,不甚在意地替她补充了后半句,他眼角含笑,分明是极其自信的姿态,“可我也可以不仅仅是个和尚……”

    阮衿衿还是不太明白,和尚除了是和尚,又还能是什么呢?还俗吗?又或是同他身上的那些秘密有关?

    她想不好,慢慢从圆迟怀中退了出来。

    圆迟怀中瞬间空了,他直觉地要去带回,又立刻反应过来并不合适,只能任由阮衿衿从他怀中逃走,只是双手还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

    “我……我还需要点时间考虑……”

    阮衿衿扔下一句话便逃也似的跑开,安宁见状远远地瞪了圆迟一眼便赶紧跟上,徒留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默默收回了手,自嘲地挠了挠脑袋,等见到那抹身影跑进了屋,他这才转身离开。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跟着阮衿衿一路快步回屋的安宁关心道,毕竟小姐看起来实在太过忧心,再加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实在害怕小姐再想不开。

    “我……我没事……”阮衿衿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词句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绪,只好缄口不言。

    安宁也不好追问,只能候在她身边默默相伴。

    “安宁……”

    “奴婢在,小姐你想说什么便说好了,如今咱们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安宁见她欲言又止,忙接茬表了态。

    阮衿衿回头看了安宁一眼,神色复杂。

    “你说……若是我们离开阮家会如何?”

    安宁大惊失色:“小姐,小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好好的怎的说这样的话?”

    可看到小姐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她立刻便后悔了自己这样反应,忙补充一句:“可若是小姐你真的想走,那奴婢一定要一直跟着你,咱们主仆二人只要在一处,那就是走遍天下也不怕。”

    安宁叉腰昂首,一派自信,看得阮衿衿眉间的忧愁也散了些,淡笑出声,她主动拉过安宁,伸手将人拦腰抱住,亲昵地蹭了蹭,心渐渐安定下来。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

    “主子——”

    圆迟刚回到小佛堂就看见庄术斜倚在门后拖长音唤了一声,目色幽怨地看着他,让人莫名地想打个寒战。

    “好好说话。”

    庄术挠了挠头,不太明白为何突然遭受嫌弃,但还是站直了身子恢复正经模样:“那边已经有些警惕,不能再多停留了。”

    圆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沉默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后日便动身回去吧。”

    庄术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主子再犟着继续拖延,虽说不怕与那边自己直接对上,可到底为时过早,还是更加稳妥的好。

    “好,那我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嗯。”

    不在阮衿衿面前的圆迟又成了那个疏离的上位者姿态,若是叫她看见,定然又要好一阵腹诽他的善变和多面。

    圆迟想到今日那个抱在怀中有些暖又有些软的人,冷毅的脸色又渐渐柔和下来,看得庄术啧啧称奇,饶是他见过那么多次的场面,也还是忍不住做出感叹。

    “主子,您这进度到底到哪儿了?这么拖着寻常姑娘都要跑三回了,属下旁的不敢说,这对待姑娘还是颇有些心得,特别是那生了气的,可需要属下帮您出出主意?”

    庄术自认话糙理不糙,虽说是夸张了些,可这也是担忧主子的人生大事不是?

    未等他沾沾自喜想要再问,就见一条细长的黑影利落地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回头一看,一炷香摔落在地碎成了好几段,这若是换成什么暗器,再偏上分毫自己这条小命就能断送在这里了。

    “额……属下多嘴了。”

    “滚出去。”

    “是。”

    庄术正要灰溜溜地逃走,就听身后金尊玉贵的那张嘴又说了话:

    “等等。”

    他得逞地回头,嬉皮笑脸地倒退着回到圆迟身旁,冲着那张连他身为男人也不得不叹服的脸,挑了眉。

    “主子想先学哪一套办法?”

    “……”

    白若瑾和钱筱莹很快便被阮青城安排人严加看守起来,等过上一段日子再寻些由头给支出去,毕竟家中主母刚去,若再闹出些事儿来,这往后在京城便少不了口舌。

    阮思思和阮见山只知姨娘被关,却不知为何,心中也满是疑问,跑到正院去寻阮青城,也只是被含糊着送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人更是惊魂难定,想去姨娘被关的屋子问问来龙去脉,也只是被家丁们严严实实地拦了下来。

    两姐弟又扭着阮青城闹了好几日,也是无疾而终,后来也不知怎的忽而消停下来,阮家又诡异地恢复了平静,好似从来如此。

    ***

    被庄术抓住老老实实学了几个时辰,如何哄姑娘开心的圆迟,在翌日下午又出现在了清风苑的门口,手中还提着一个雕花纹样的漆木盒,瞧着甚是精美。

    “小姐,那圆迟和尚又来了。”

    安宁站在屋外看了一眼,这才回身禀了自家小姐。

    阮衿衿正在翻看书页的手一顿,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来了,难道是来催问昨日问题的答案吗?

    她还没完全下定决心。

    “小姐……可要让他进来?”安宁拿不定主意,见自家小姐又沉默着,只得又问了一嘴。

    阮衿衿恍然,却还是答应让人进来,只是没让进屋,两人便在屋外的廊庑下相对而立。

    “你是来问……”

    “这是送你的……”

    两人异口同声,又默契地同时住了口,对视一眼,阮衿衿又有些紧张起来,她忙拘谨地让圆迟先说。

    圆迟见她如此,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心境,也被带得有些局促起来,他捏住木盒手柄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仿佛如此便能消弭心中的慌乱的不确信。

    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没把握的事情了,旁的事儿再没经历过,他也自信能做好,可偏偏在面对阮衿衿这一件事儿上,他不能确信关于她的事儿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发生。

    感情这事儿实在奇怪,它偏能将一个自信的人也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

    好在圆迟没有踌躇太久,很快便调整过来,他伸手将那个雕工精致的木盒递了出去。

    “不知你喜欢些什么,想来钗环首饰总不会错,希望你能收下。”

    阮衿衿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还有些懵。

    “怎……怎的突然要送我这些?”

    “不想你生气。”

    圆迟目光真诚,阮衿衿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头,安宁见状连忙帮她将盒子接了过去。

    见不是她自己来接,圆迟双眸闪过一瞬失落,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只一直看着他的阮衿衿瞧出了些端倪。

    “等等,盒子给我吧。”

    阮衿衿伸手拦住了安宁,又从她手中重新把木盒拿到了自己手中。

    “我收下了,谢谢你。”这是对圆迟道的谢。

    安宁一头雾水地看着几乎是从自己手中被夺走的木盒,只想猛拍一把自己的脑袋。

    她真是,瞎凑什么热闹。

    这般想着又默默退远了些。

    “还有件事儿……”

    圆迟欲言又止,阮衿衿默默等着他的下文,却等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三月之期怕是要提前了,我明日便要回去。”

    阮衿衿像是没听清一般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满脸困惑地看着圆迟,好半晌才彻底理解了他说的话。

    “啊……啊,那有急事儿是该回去了。”

    她垂着脑袋,圆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若你想好了,可以派人给我送消息。”

    圆迟说完冲着天空的方向吹了个特别的口哨音,不多时,一只信鸽便直直飞了过来,他一伸手,便乖乖落在了他的指节上。

    “这是我的信鸽,你要寄信便用它。”

    他将举着鸽子的那只手递到阮衿衿面前,她犹豫着是否要伸手,这小家伙极有眼力见地叽喳叫了两声,看着可爱极了,她终于伸出手将鸽子接了过来。

    “它可有名字?”一双小鹿眼是止不住的新奇。

    “没有。”圆迟从不曾想过给这些小东西起什么名字,“若是你想,大可以给它起一个。”

    阮衿衿一双眼睛又亮了亮,但还是有些犹豫:“可这是你的鸽子……”

    “嗯,以后是你的鸽子。”

    他语气轻松,又带着些不自觉地宠溺。

    正巧刚被云层遮住的阳光露出了头,透过树荫打在他的眼睫、鼻梁、唇角,阮衿衿耳边的风声好像瞬间静了下来。

    她这么多日来,心情终于得了片刻的宁静,难得地笑起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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