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
“师姐！”
“师姐，感觉怎么样？”
楚云横甫一出关，众人便齐齐围了上去。
与五年前相比，楚云横变高了，也变瘦了。
从前的她脸庞莹润，眉宇英气，神采奕奕，顾盼神飞，低眉含笑之间宛如女仙，用起剑来却如女战神一般，透露出一股凌厉锋锐，英姿飒爽的气质。
现在的她脸颊尖尖，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更大，平添了几分决绝的孤勇气质，像是风雨中的山茶花，脊背挺直，直面风暴。
沈天微眼中的泪当即便下来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扑入楚云横的怀里。
“师姐，你怎么憔悴成这样？这几年过得如何？”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直言楚云横身中蛊毒之事。
五年前，为了防止四大长老趁着楚云横不在，发起内斗，蛊毒的事情便隐瞒了下来，只有掌门一派的人知晓。
对其他人，一律宣称是大师姐楚云横有所了悟，闭关修炼，因此直至今日，许多弟子仍是不知其中的内情。
楚云横对上沈天微担忧的泪眼，自然明白小师妹想问的是什么。
她还像往日一样，微微一笑，将沈天微当成了邻家妹妹一般疼爱，轻抚着她的头，道：“无事，雷劫已经顺利度过，不必为我担心。”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如今的蛊毒已经被她压制，暂时起不了什么风浪。
沈天微这才将悬在空中的心略微放了下来，她擦干眼泪，笑盈盈道：“今天是师姐出关的好日子，确实不该哭，师姐，这些年大家都担忧你，知道你要出关便都来了，想要为你庆祝。”
楚云横一面应和着四面八方喊着的“师姐”，一面在人群中搜集着那些熟悉的人影。
元直那家伙猴子一样，在树上，隔着众多人群，遥遥向她比划个手势。
陆野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和人凑在一起，只在树后露出一点衣服。
林时倒是站在沈天微的身后，嫌弃地望着附近挤来挤去的人群，嘴上勉强道了声喜。
星流都对人群外，一和他对上眼神，他便高兴得大呼小叫起来。
“师姐！我在这里！你终于出关了！”
楚云横略微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问一问江朔去了哪。
但她还没开口，就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青年拨开人群，向她走了过来。
楚云横愣住，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认。
自她匆匆闭关，已经过去五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还像个豆芽菜的孩子，现在竟然长成了比她还要高的少年！
离得越近，少年脸上也如冰雪遇到暖春一般，一点点化去了冰冷。
已经长开的秾丽五官舒展开来，竟像是美人图上的美人活了一般，令人胆颤心惊。
在场的众人不知不觉间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江朔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如此不辨雌雄的美丽，只要稍稍展露几分，便可以令人失神。
楚云横微微皱了眉，心中警铃大作。
这般容貌，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倒是很像魔族的特征。
低阶魔族十分丑陋，除了进食几乎没有什么心智，但高阶一点的魔族，会用绮丽的容貌装点自己，迷惑人类。
江朔的母亲既然能与修士生下孩子，显然不是低阶魔族，而是高阶的那一类。
尤其是在江朔的记忆中，他的母亲俨然一副美妇人的形象，江朔若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倒也能解释的清。
只是她闭关之前，江朔外表虽比同龄人出众，但远没有现在惊人，难道江朔体内的魔族血脉，已经压制不住，逐渐开始觉醒了吗？
楚云横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朝江朔打了招呼。
“江朔，你长大了。”
江朔脸上微红，飞快眨了眨眼睛，避开她的眼神，白皙宽大的手掌伸出，道：“我来扶师姐。”
少年的手再没有小时候的皲裂和冻疮，洁白无瑕的手掌让人难以相信他曾经遭受过那么多的磨难。
楚云横盯着面前这只微微颤抖的手，好几息之后，这才轻轻搭上他的手。
“那便有劳师弟了。”
江朔紧张地心快要跳出来，他滚了滚喉咙，这才没有让自己失态，轻轻回道：“嗯，师姐小心。”
众人随着两人的互动，这才回过神来，正欲抬脚继续跟上。
楚云横却停下脚步，对众人道：“多谢各位师弟师妹探望，各位都回去吧，我并无大碍。”
在场的众多弟子其实并不都是因为担心楚云横而来，除了真心仰慕她之外，还有不少人是受四大长老的命令，前来探查她出出关之后的虚实。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四大长老之间的纷争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众弟子被楚云横道破他们的目的，不由尴尬。
他们的确是奉四大长老的命令，前来观察楚云横出关后的情况。
本以为闭关了五年，还刚刚度过雷劫的楚云横会显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明显他们猜错了。
现在的楚云横和五年前一样，一丝渡过雷劫的狼狈也无，依然是那么的强大，无懈可击。
他们不仅没有看出任何弱点，反而将自己的意图暴露个彻底。
无奈之下，众人对了个眼神，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客套两句，然后灰溜溜逃走。
剩下那些发自内心关心楚云横的弟子们，见她平安出关，上前关心了两句，也选择了不打扰，默默离开。
一时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走了个七七八八，冷清下来，只剩下楚云横的几个师弟师妹还留在原地。
五年不见，沈天微见楚云横余威犹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担心若是大师姐大庭广众之下蛊毒发作了，他们该如何帮忙遮掩。
现在看来，蛊毒似乎已经暂且被压制住了。
饶是如此，沈天微还是默默托起楚云横的右臂，问道：“师姐之前的伤，如何了？”
楚云横微微摇摇头，道：“虽不能根除，但暂时压制住了。”
沈天微心中叹息。
果然，蛊毒没有那么轻易就根治。
她轻轻握住楚云横的手，道：“这些年，我研究了许多医书，关于蛊毒的记载也收集了不少……”
楚云横一边听着小师妹说话，一边默默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边的江朔。
身边高大的少年比起五年前外形变化了很多，内里性格还是如出一辙的内敛。
他似乎格外紧张，走起路来，不知不觉变成了同手同脚的顺拐。
楚云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脚步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将他的顺拐纠正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之后，江朔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看到江朔异状的沈天微，不由奇怪道：“七师弟，你很热吗？怎么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寒冬腊月里，哪怕修士并不惧怕寒冷，但也不至于热成这个样子吧？
尤其怕冷的沈天微无法理解。
江朔更加窘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楚云横解围道：“行了，别逗他了，再逗下去，恐怕他不会走路了。”
沈天微的目光落在楚云横的身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落在江朔的身上。
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事情一般，偷笑起来。
后方跟上来的林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又犯什么病了？笑得这么恶心？”
没等沈天微沉下脸教训林时，忽然间狂风四起，吹得众人倒退几步，睁不开眼。
唯独楚云横在其间不受影响，仍然稳稳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天空中那两个小小的人影，如飘飘洒洒的花瓣一般，从天而降。
她当即便认了出来，是师尊身边经常跟着的那对双胞胎，玉真和玉隐。
当年她在师尊那里修炼的时候，师尊为了提升她与人对战的能力，便做了这两个式神。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两个式神还是老样子。
玉真玉隐轻飘飘落地，恭敬向楚云横行礼，道：“掌门师尊有请大师姐前去一叙。”
五年来，楚云横虽在闭关的过程中，但也收到不少江朔的书信。
因此她知道自己闭关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包括掌门师尊不仅出关，而且还亲自教导江朔。
说实话，她也很想见到师尊，关于江朔，关于清山宗的未来，有许多问题，想要与师尊讨论。
不过现下……
楚云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了皱眉头，道：“容我换一身衣衫，再去拜见师尊。”
哪怕是能用法术清洁衣衫，她依然想要将这穿了五年的衣衫换下来。
玉真玉隐对视一眼，没有勉强。
他们只是传话之人，只要把话带到即可，其余的一概不管。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二人消失在原地。
两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仿佛是从一开始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气氛比刚才分明沉重了不少。
楚云横见沈天微等人面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宽慰道：“师尊不过是想要见我一面罢了，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天微叹了一口气，道：“师姐，你不在的日子里，掌门的脾气比原来恐怖了不知多少倍，从你闭关开始，师尊便以我们学术不精为由，为我们制定了许多提升修为计划。”
“每日若是做不完他规定的锻炼量，就别想休息。”
楚云横愣住，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一向冷脸的师尊，竟然还会做这种事。
她看向其他人，问：“你们都有这个计划？”
一向不爱与人交流的陆野，沉闷地点了点头，林时更是脸都青了，道：“师尊的那些计划，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什么一天之内把所会的法术用各用一千次，五天之内要习得新法术……”
“这种乱来的计划，忙得我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楚云横仔细一看，果然，在众人眼底下，看到了一层厚厚的黑眼圈。
她刚想说师尊自己刚闭关出来，师尊应该不会那样对她。
元直从树上跳下来，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五年前让魅厌偷袭得手的人，恐怕训练量比我们还要恐怖，师姐，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