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睦

    当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刻,苏曜心中并没有疑惑被解答的了然,反而冒出了更多的问题。

    既然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尘及地区的领导人,为什么秦钰还要埃斯维拉创立埃德拉,冒险与东升对抗?

    明明自己的女儿处在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身为母亲的秦晏和为什么丝毫没有帮助她的打算?

    秦晏和像是明白苏曜心中所想,道:“小钰跟我之间有些误会,但你们身为守护者,应该明白,比起母亲这个身份,我更是整个尘及地区的领导人,有时候很多事情,不能两全。”

    身居高位,本就不易。苏曜表示明白:“这是您的私事,我们不会过问。既然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即刻便可动身。”

    “很好。”秦晏和郑重对他们道,“此行危险,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可以的话……”

    秦晏和话中虽然对秦钰尽是放手之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此刻难免忧心,“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护着秦钰,护住埃德拉。”

    墨访曦道:“放心。”

    几人转身朝门外走去。

    苏曜走在最后,其他人都出门后,他在门口停了下来,开口道:“秦区长。”

    “一个活结如果不及时解开,有可能到后面就会变成死结,那时候再想解开,就难了。”

    说完,苏曜走了出去。

    只剩下秦晏和一人站在房间,心中百感交集。

    ……

    由于桑那跟埃斯维拉之间的路况不太好,为了更顺利的抵达目的地,苏曜等人选择了乘坐飞船。

    两地距离本就近,再加上是空路,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埃斯维拉。

    飞船还在半空中,苏曜就看见了在地面上朝他挥动双手的亚摩斯,还有方云里,也是一脸笑意的站在亚摩斯身边,等待他们降落。

    飞船刚一落地,苏曜就得到了亚摩斯热情的拥抱:“好久不见,苏曜!”

    见到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苏曜自然也高兴:“亚摩斯,方大叔,好久不见!”

    时纵道:“不是才几个月吗?那里多久了?”

    李晚成:“这就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对了。”苏曜问道,“怎么没见秦钰?埃德拉的负责人不来跟我们碰个头吗?”

    听苏曜提到秦钰,亚摩斯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苏曜捕捉到了这个变化,直说道:“我们都知道秦钰和秦区长之间有些不快,但这应该不影响我们的关系吧?”

    亚摩斯叹了口气:“当然不影响,只是在你们来之前,区长给小钰传了封信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小钰看了之后脸都黑了,也是怕影响你们心情吧,所以就没来接你们。”

    林蒹葭奇道:“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能让这对母女处成这样?”

    亚摩斯苦笑:“我也不好说,到底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们也插不上嘴。”

    “不好说就不提了。”苏曜拍拍他的肩,“反正依照秦钰的性格,大事上不会马虎,我们什么时候讨论一下关于东升的事情?”

    “现在就可以。”亚摩斯道,“这事得尽早,拖下去夜长梦多。”

    苏曜点点头。

    故地重游,苏曜不由得想到了刚来枰川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初入异世,困在工厂,被蒲鸳追杀,这条命都差点不保。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不仅成为了拯救世界的守护者之一,还结识了这么多的好朋友,经历了这么多的冒险。

    甚至在他回想起来到枰川之前的日子时,都感觉是做了一场梦,他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个世界的人。

    突然,一只手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走路也能发呆?”

    苏曜回过神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朋友们:“我……”

    “愣着干什么?就差你了。”尤纪一把拉过苏曜,“这可是关键的时候,别想别的,只需要想着做到我们必须要做到的事就行了。”

    “他说的没错。苏曜,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皆被东升所累,第二次相遇,便是在打算合力消灭它的时候。”秦钰不知何时出现,对苏曜道。

    苏曜从容道:“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是啊。”秦钰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秦钰。”苏曜问道,“有关蒲鸳创立东升的目的,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秦钰声音辨不出特别,“秦区长都告诉我了,不愧是她,做事总能如此果断。”

    苏曜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不是因为有人出逃被他们救了,我们才知道真相吗?”

    秦钰冷笑一声:“你觉得会这么巧?刚好在运送至东升的路上出现意外被逃脱,逃跑时又刚好被秦区长手下的人发现了?”

    苏曜觉得事情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你的意思是,秦区长故意安排人为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钰道:“没错。”

    时纵:“可是她这样做不是为了查明真相吗,你的反应未免太过激了吧。”

    秦钰反唇相讥:“过激?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你觉得正确吗?为了知道东升的秘密就要牺牲掉这几人的性命,凭什么?”

    “你冷静一点,秦钰。”苏曜道,“那几人应该是自愿的,你忘了你之前说过,如果能成为守护者消灭东升,哪怕付出生命你也在所不惜。”

    秦钰:“自愿又如何,她又不是没有干过放弃别人性命的事情!“

    亚摩斯突然道:“小钰,别说了。”

    秦钰反问:“为什么不说?他们是守护者,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说完,她面对着苏曜几人,一字一句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尘及地区的区长是我的母亲。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跟她的关系如此不睦,为什么我作为区长的女儿,却要自立门户在埃斯维拉创立埃德拉?”

    秦钰眼中蓄着泪水,声音也颤抖起来:“因为,当时父亲奉命前往柯特,我本以为母亲会成功收复柯特,就像收复其它地区一样,可谁知我最终等到的,却只有父亲的噩耗!”

    “父亲明明没有神力,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派父亲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甚至到最后,连尸骨都没有拿回来!”

    “或许在你们眼中,她是一个好区长,可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苏曜想过,能让母女之间嫌隙这么大原因肯定不简单,没准就跟秦钰的父亲有关,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秦钰的话让周遭陷入一片平静。

    最终,还是苏曜打圆场道:“秦钰,你的状态不太好,此次商谈的具体事项还是交给亚摩斯来说吧。你先好好冷静一下,到时候再让亚摩斯跟你沟通一下,怎么样?”

    秦钰回过神来,闭了闭眼,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苏曜看着她道,“越亲近的人越能影响自己的状态,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情感上的。”

    秦钰吐出一口气,然后道:“亚摩斯,关于我们查到的东升相关信息,你跟苏曜他们对接一下吧。”

    亚摩斯应了声”好“,又担忧道:“小钰,你没事吧。”

    秦钰表示自己没事,对亚摩斯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看着秦钰离开的背影,亚摩斯定了定因她而不安的心神,道:“那我先来跟你们说一下埃德拉查到的资料吧。”

    苏曜:“请讲。”

    “自蒲鸳占领柯特以来,小钰就一直想着怎么在伤亡最小化的情况下解决东升,所以很多次我们都会偷偷潜入调查情况,和苏曜的认识也是源自于此。”亚摩斯道,“首先,东升在柯特对外的各个通道都设了卡点,暗翼把守。其次还有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东升在柯特创立了工厂,工厂的二楼主要制造武器,三楼则是制造药品。“

    苏曜也记得,“当时蒲鸳还化型成秦钰的样子,对我说这是她的理念——攻击与治愈,武器对付敌人,医药用于己方。”

    亚摩斯点头:“没错,工厂是东升的重要据点,不管内部还是外部都有暗翼巡逻把守,所以当时我救你们的时候,便是利用飞舟过去,否则根本跑不了。”

    “在工厂的东北方向,有一个加了结界的房子,之前我们试图混进去过,但从未成功。直到区长的的信笺过来,我们才意识到那里应该就是关押被抓之人的地方。”

    “根据我们之前跟东升的作战经验再加上此次区长得到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抓的人中,如有反抗之心的,有神力者强行剥脱其力量,没有神力的则磨灭其神智,让他们以供东升驱使,我们称这种人,为木偶。”

    林蒹葭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磨灭前者的神智?这样岂不是方便很多?”

    墨访曦:“行尸走肉哪有活人好用?将神力直接用于制造武器或者增强力量的药品,再给那些原本普通的暗翼使用,岂不方便?”

    苏曜想起了离开埃德拉前那场与东升的战斗:“难怪,原本没有神力的人突然能使用这种力量。他们不仅利用了那些人的神力,连已失神智之人都不放过,还要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作用,死后身体都只能化为乌有。”

    时纵握紧拳头:“实在是太可恨了,我们就不能直接炸了那个工厂?”

    亚摩斯凝重道:“原本工厂里面工作的人都是木偶,现在不知是不是怕我们动手,又多了不少正常人在里面被迫工作,直接炸掉,岂不是害了无辜人。”

    李晚成:“这么恶毒的做法,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尤纪道:“消智夺力,这手法估计是出自阿蕊丽了,几百年的时间,她害人的功夫真是见长啊。”

    苏曜:“所以我们要在保人安全的情况下,摧毁东升,这确实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墨访曦,你有什么看法吗?”

    听到苏曜问她,墨访曦却是反问了大家一个跟东升毫不相关的话题:“你们还记得当时叶星望留下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吗?”

    苏曜记得很清楚,抢答道:“最初的反抗者将被冻结,直到重现黑暗的荒漠;最后的救世者将迎破晓,位于太阳无法到达的彼侧。”

    “等等。”苏曜明白了墨访曦的意思,“你是说东升的创建和这两句话有关?”

    时纵觉得不应该:“不会吧,按道理蒲鸳应该不知道这两句话啊。”

    墨访曦道:“因为她不需要知道这两句话,她只需要调查叶星望在去世之前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我来梳理一下。”苏曜一字一句道,“我们都知道,堕落者有五位,蒲鸳、商景簿、阿蕊丽和元挽,还有一位是在五百年前就已经被一代守护者消灭的阿歉,现如今因为未来城上次的动乱,我们已知道由曾长谊代替了这个位置。”

    “五百年前因为毁灭者被一代守护者封印,是以堕落者们也因此而陷入了沉睡。五百年后的现在,因为毁灭者的封印松动,导致堕落者逐渐苏醒,由他们的露面时间大概可知,最先苏醒的便是蒲鸳。”

    “然后,蒲鸳就在尘及地区的柯特创办了东升,开始了她的一系列恶行。”

    “那么问题来了。”苏曜问道,“枰川大陆这么多地方,其他位置甚至环境更好,为什么她要选柯特?”

    “你是说——”林蒹葭意识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叶星望留下来的秘密点,有一处就在尘及地区???”

    苏曜:“没错。”

    时纵拍了下桌子:“对啊,黑暗的荒漠,尘及地区西边不就是库达沙漠吗?”

    墨访曦道:“叶星望为了寻找秘密点,走过了许多地方,库达沙漠是他的选址之一,自然待久了些。堕落者即便沉睡,也应该有自己的暗线,在蒲鸳苏醒的第一时间她就得到了有关消息,所以在尘及地区创立了东升,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李晚成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守护者既然有神力,为什么还需要武器啊?”

    “因为枰川有一些地方并不能使用神力。”尤纪道,“在那种地方,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所以需要武器防身。守护者的武器都是特制的,符合他们自己的力量需求。”

    李晚成“哦”了一声:“尤纪,你去过那种地方吗?”

    尤纪被李晚成的问题噎了一下,继而模糊道:“去过,但是……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慢着慢着。”时纵想到了大问题,“如果这样的话,那另一处秘密点堕落者岂不是也知道了???完了,那叶星望的信息白留了啊。”

    苏曜:“你淡定一点,蒲鸳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他们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墨访曦:“而且你也不能拿对方当傻子,如果没点头脑的话,旭沉留他们在身边干什么?惹自己生气?”

    尤纪:“还有,叶星望除了留信息肯定还做了别的事情,他能领导一代守护者,就肯定不一般。”

    “不过。”苏曜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想了个办法,可以把战力转移柯特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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