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蔺顺势把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嗓音无奈地说。
“那是我脖子上的痣。”
“是吗？”许尤安的双手搭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很好闻。她猛吸一口，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封蔺放下酒杯，垂眸轻声问。
许尤安勉强打起精神抬头看他，视线触及他滚动的喉结，忽然伸出手抚上他修长的脖颈。
“封蔺...”她柔声叫道。
“嗯？”封蔺神色放松，嗓音沙哑的反问道。
许尤安的手蓦地用力，一点一点掐紧他的脖子，掠夺他的呼吸，声音含笑，眼底却夹着几分病态的痛苦之色。
“你...恐惧过死亡吗？”
封蔺呼吸有些困难，却搂紧她的腰，抬眸看着她的双眸，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为什...么这样问。”
许尤安默然不语，瞧见他微蹙着的眉心，忽然松了手。
封蔺轻咳几声，眼尾发红。
许尤安笑了笑，蓦地倾身靠近他，凝视着他脖子上的红痕，轻轻吹了口气。
“抱歉，弄疼你了。”她开口，嗓音里似乎带着心疼。
封蔺刚有所缓和的呼吸变得颤抖，他被她弄得心脏酥麻，手脚发软。他抬起指尖按在许尤安的肩上，力道很轻地推开她。
“尤安，你是故意的吗？”他哑声问道，目光破碎中又带着点危险的意味。
“你在说什么？”许尤安目光茫然，似是不解。她放下酒杯，靠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封蔺在她的头快要撞到之前拉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半晌后，他回过味来，只想叹气。
被她无心撩拨了一遭，恐怕今夜都难眠。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太当真，毕竟眼前的是个醉鬼。
封蔺垂下头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睡着的时候和醒着似乎是两个模样。
“尤安，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他的疑问注定得不到回答，许尤安在梦里回想起年幼的时候，有一次她嚷嚷着非要去野餐，父母太忙又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让人准备好甜点，一家人在庭院的树荫下度过了惬意的时光。
简姈看着她和哥哥追逐打闹，叮嘱道慢点，小心摔倒。
而她的父亲，许邈，当时慕生集团的掌权人，真正意义上带领慕生更上一层楼的人。他开完会议走过来，男人的面孔硬朗俊逸，常年处于高位气势不凡，却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尤安，不好意思爸爸太忙了，玩得开心吗？”
男人的手掌宽大，轻拍她的脑袋，掩饰着脸上的疲惫，声音悠远沉稳。
幸福都是转瞬即逝的，她那个时候还太小，意识不到自己拥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天真的以为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以为所有人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眼角滑下一滴泪，许尤安睫毛微颤，那些熟悉的面孔逐渐远去，那些她怀念的画面宛如碎裂的镜子，一片片散落。
失去，总是让人遗憾，许尤安在遗憾之余心里充满了怨恨。哪怕不知道该怪谁，所有人都说那场车祸只是一个意外，不幸会平等的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但她还是心有不甘。
凭什么呢，夺走她挚爱的一切。
经年沉疴长出来的刺，不再对外，就只能向内生长，和血肉、经脉连在一起，稍有撕扯就痛得令人窒息颤抖。
许尤安呼吸不稳，紧紧地攥着封蔺的衣摆，像是孤独漂浮在海上的绝望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尤安。”
封蔺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抚般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尤安紧蹙的眉梢变得平缓，她迷迷糊糊地下意识靠近身边的暖源，搂紧了封蔺的脖子。
封蔺垂下眼睑，看着许尤安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像只冬眠的小动物，他没忍住笑了。
他一把抱起许尤安，带着她往屋子里走，夜晚的室外温度太低，睡久了容易生病。
“梦见什么了，难过成这样。”封蔺低声说着，看见她的眼泪，他心中莫名也跟着变得无比酸涩。
上楼后走到许尤安的房间门口，封蔺双手都被占着不好开门。正当他思索着什么姿势比较合适时，对面的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冬至手里抱着只耳朵很长的兔子玩偶，揉着眼睛懵懂地问：“哥哥，你怎么抱着姐姐回来了？”
“她睡着了。”封蔺轻声说，“冬至，你过来帮哥哥开个门好不好？”
林冬至乖巧的点头，走过去踮起脚把门打开，然后蹲在门口眼皮打架。她睡眼惺忪的看着封蔺把许尤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贴心又周到。
封蔺一回头看见林冬至蹲在门口，哭笑不得地问：“怎么不去睡觉？”
“这就去。”林冬至站起来拍了拍玩偶的耳朵，没注意拖在地上沾到灰了。
“走吧，让你尤安姐姐好好睡一觉。”封蔺关上房门，依稀能听见压低了音量的对话声。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我想想...虾饺，包子，糖糕，还有馄饨。”
“太多了，吃得完吗？”封蔺的语气无奈又纵容。
“当然了，你可不要小瞧我的胃...”
月朗星稀，寒凉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撒进房间，床上的许尤安终于结束了噩梦，安稳睡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许尤安睁开眼睛，迟钝的感到头痛。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床头放着一杯水。
许尤安拿过喝了口，意识清醒不少，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她起身洗漱换衣服。
打开门下楼之后瞥见封蔺穿了件休闲风的衬衫，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她没出声。
“你醒了。”封蔺没有回头，嗓音低沉地说。
许尤安没说话，她在回想昨天晚上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她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依稀闪过几个画面。
她掐了封蔺的脖子，后来...
许尤安无言，很想转身回房间，假装她还没有醒。
封蔺没听到回应，放下电脑转身看她，忽然叹了口气径直起身走向她。
许尤安下意识后退一步，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封蔺抬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揉按太阳穴，声音里含着不赞同：“下次还是少喝点酒吧，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噢。”许尤安愣神了片刻，他的手法还挺到位，确实让她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谢谢。”
许尤安示意他可以了，拂开他的手。
见封蔺神色无异，似乎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甚在意，许尤安也就没有主动提起，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饿吗，想吃什么。”封蔺敛眸，转而问。
“不怎么有胃口，不想吃。”许尤安随口说道，抬脚想上楼回房间。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其他缘故，她现在不是很想和封蔺独处。
封蔺握住她的手腕，第一次态度有些强硬。
“附近有家私房菜馆，味道还不错。你本来就喝了酒，还不吃饭，小心胃疼。”
许尤安眨了眨眼，沉默几秒后答应了。
“好。”
“...冬至呢？”她才想起一直没看到某个小丫头的身影，问道。
“她醒的比你早，带她去吃了早饭。吃完又不想回来，所以留在私房菜馆和店主的小孙女一起玩了。”封蔺解释道。
许尤安摇摇头，果然是一刻也闲不住，小孩子的精力真的过于旺盛了。
“走吧。”她垂眸看了一眼封蔺骨节分明的手，声音纳闷。
“你可以放手了，我又不会跑。”抓这么紧。
封蔺似乎才注意到，闻言松开手，却看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圈红痕。
“我弄疼你了吗？”他蹙眉，明明没用多大力。
“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不疼。只是我肤色白，容易留痕迹。”许尤安眼见他神情小心翼翼的，很是无语。
她在他眼里是什么易碎的瓷器吗。
“那就好。”封蔺神色放松下来，勾起嘴角。
许尤安抿唇，很是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她打了个寒噤，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称得上挑逗的行为，心中只剩后悔。
没想到多年过去，封总好像还是个纯情少男，万一因此陷的更深怎么办。
那她的罪孽就深重了，许尤安默默叹气。
私房菜馆果然很近，几百米的路程，步行也很快就能到。
店里生意不错，这个时节来温泉酒店放松的人很多。店门外豪车云集，简直算得上一本图鉴了。
许尤安推开门，一眼就留意到角落里正在和另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儿一起玩翻花绳的林冬至。她倒好，在哪里都能自在得跟家里一样。
“位子早就订好了，我记得你忌口挺多的，所以还没点菜，你看看想吃点什么。”封蔺出声说。
许尤安点了点头，大堂里座位之间也有屏风遮挡，隐私性还不错。
坐下后，有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许尤安随意翻了翻，看着点了几个菜，转手把菜单递给封蔺。
“鸡髓笋和酒酿蒸鸭好像是他们的招牌，再加上这两道菜吧。”封蔺认真看了会菜单，指着这两道菜说。
“都行。”许尤安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语气很淡。
她发了会儿怔，忽然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对上了封蔺带着思索的视线。
“你看什么？”许尤安拧眉。
“不能看吗？”封蔺挑眉，支着下巴镇定的反问道。
“再看收费。”许尤安敛眸，封蔺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让她难以忽视。
“那请问我需要支付多少？”封蔺低笑出声，调侃地问。
“封总？”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有人不确定的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