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黎后背骤然一凉，心想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被北极星找上门了？
她下意识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哪怕刀身和刀柄上还沾染着泥土她也顾不得去擦拭，反而握得更紧。
那台浮空车并没有立刻降落，而是像老鹰盘旋猎物般在天上绕了几圈。几分钟后，它才收拢车翼朝便利店的门口缓缓着陆。
夜黎的手因恐惧而不停发抖，她的眼神死死盯着车门，生怕下一秒就有子弹破窗而出将她爆头。
雨点顺着浮空车的车身滑落，车门终于缓缓开启。
此时，车上走下来一个撑着黑伞的人，他西装笔挺，脸却被那把伞遮得严实。
夜黎刚想眯起眼辨认他是谁，却瞥见他腰间别着一把手枪。她迅速低下头藏了回去，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并非善茬。
不过夜黎虽然显得有些害怕，但她也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抬起头看向货架上临近过期的酒，借助酒瓶的反光时刻观察着男人的动向。
“出来吧，夜黎。”
这般熟悉的声音让夜黎猛地睁大眼睛，心头一紧冷汗直冒。
是陆川，那个卑鄙无耻的两面派猴子。
夜黎并不打算吭声，而是选择继续装死。
但陆川早就一眼看穿了她的把戏，他自顾自地收起雨伞，又甩干净上面的雨水，淡淡开口：“我知道你还活着，别装了。”
见计谋被拆穿，夜黎只好从收银台下面爬了出来。
“呵，你们这些没种的狗崽子还真够阴险，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夜黎手里的匕首始终没有放下，“是凯撒派你来杀我的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要真想杀你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
陆川不紧不慢地拉过来一把缺了角的破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望向这副落魄样的夜黎：“放心，就我一个人。”
夜黎四处张望，确认周围空无一人后才暂时放松警惕，她心里清楚陆川的实力。
“怎么，你哪来的脸敢一个人见我？”夜黎被愤怒冲昏了头，恨不得当场捅死他，“要不是你跟凯撒，还有那个怂货马丁联合搞我，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陆川嘴角微弯，顺手抬了下眼镜并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在便利店来回踱步，却怎么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让夜黎看着十分不适。
“夜黎，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他忽然放声大笑，还边笑边鼓掌，“是你的脑子，你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也不枉我们把你提拔为干预部的部长。”
“狗屁部长。”夜黎冷哼，“说好听点儿是部长，说难听点儿不就是替你们背黑锅的。”
“别急。”
陆川收敛自己的笑意，语气微沉。
他从兜里取出一枚透亮的存储芯片，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他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将芯片塞进夜黎手里：“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私下来找你吗？”
夜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注意力全放在芯片上：“一个芯片，干什么用的？”
陆川压低声音，用手挡着嘴：“这里面有凯撒与其他企业的违规交易往来，再加上你之前收集到的证据，足够让北极星彻底垮台了。”
“是我傻还是你傻，你卖了我，还指望我会信你？”
说完，她随手把芯片放在旁边的货架上，芯片立刻沾满了灰。
她不想再理会陆川，准备彻底离开天鹅岛。
只要待在这越久风险就越大，她可不想过那种死里逃生的生活。
然而陆川却迅速堵住门口。
陆川背过身肩膀微颤，不久后竟哭出了声，眼泪滴落在地面。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夜黎心存疑虑，与陆川保持着特定距离，生怕他下一秒会发疯。
接着，陆川猛地转过身直接跪在夜黎面前，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哭闹：“我是被逼无奈的，凯撒威胁了我的家人，我只能配合他的计划陷害你……求你举报北极星救我出来！”
夜黎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陆川这副鬼样子，哭得那么难看连话都说不清。
“你说的是真的？”夜黎再次质问。
陆川被哭声呛到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点头。
夜黎犹豫片刻，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陆川的话。
她害怕自己再次被骗，但她从没见过陆川这副摸样，甚至还将凯撒的违规交易记录都带给了自己。
她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行，看在你跟我说实话的份上，我帮你这一次。”
她重新拿起那枚芯片。
陆川见夜黎松口，脸色又立刻亮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他擦干眼泪激动地低吼几声，然后转到夜黎身后推着她向外走：“快点，我车上还有台电脑，里面完整记录了凯撒这些年的犯罪录像，咱们一块去执法局！”
夜黎看他准备得那么齐全，自己也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他没骗自己。
她来到浮空车前刚准备迈向浮空车的踏板，身后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对了，你是怎么一下子找到我的？”夜黎回头问道。
陆川没有应声。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夜黎疑惑地再次扭过头，刚想开口质问却看到陆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旁。
他快速举起手枪握把，下一秒便快准狠地砸向夜黎的后颈。
夜黎眼前一黑，失去平衡后瞬间倒在地上。
闭眼之前，她看见陆川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只有狰狞的冷笑。
“做个好梦吧，夜黎女士。”
……
夜黎仍在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陆川的声音：“老板，人我已经抓到了，但没搜到证据，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几乎能猜到那个人只可能是凯撒。
她艰难地睁开眼，只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眼皮也沉重得像灌了铅。
陆川收起手机，走到夜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后蹲下道：“哟，醒了？”
夜黎艰难开口，喉咙仿佛被火烧了一样：“你这个……卑鄙的贱货。”
“多谢夸奖，我表演的不错吧？”陆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狠劲，“证据呢，藏哪了？”
“你还真是个傻吊……”夜黎勉强勾起微笑，嘴角还带着血，“真以为我会告诉你？想要证据，下辈子吧。”
陆川的情绪被这番话点燃，他猛地起身朝四周忘情发泄，并且一脚踹翻了身边生锈的油桶，发出刺耳的声响。
发泄完他又气喘吁吁地逼近夜黎，把她的匕首夺过来架在她的脖子上：“说还是不说！”
夜黎也彻底清醒，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得死死的。她转过头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被带到了破旧的码头，岸边还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没猜错的话正是马丁开的那辆。
她认识这里，这里是北极星的试验海域。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有几只虎鲸缓慢游动，它们都是被北极星抓来的备选实验体。
夜黎回过神，强壮镇定地咽了口血唾沫：“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拿到证据。”
“别跟我玩这套！”陆川声音沙哑，接近嘶吼，“没用了明白吗！你今天必死无疑！”
天色渐亮，但乌云依然密布，雨刚停不久，木板依旧潮湿且还有些小水坑。
夜黎心跳加速，害怕自己真的交代在这里。
“老陆，冷静些。”
夜黎尽力想要稳住陆川的情绪。
可陆川只是冷冷一笑，随即收起刚才慌乱的模样，慢条斯理地站直身体，伸手整理着自己的黑色领带。
看来他的压力也不小，都快被逼得精神失常了。
“行了，我也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陆川说着掏出兜里的枪并且点燃一根香烟，声音冰冷，“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夜黎。”
砰！
夜黎的大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她忍不住仰天长啸：“啊！”
幸好剩下的四发都打偏了，击中了夜黎身后的废木桩。
看到陆川别扭的持枪姿势，夜黎瞬间有了底。
陆川是个典型的办公室政客，他压根没有用过真枪，他以为无论打到哪个部位，都会必死无疑。
于是夜黎装作自己失去力气继续痛苦地哀嚎，让陆川以为她快不行了。
陆川果然上了当。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将夜黎双手上的绳索解开，边笑边嘲讽：“看在我们好歹共事过几年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不用谢我。”
接着，他又把夜黎的双脚绑得更紧，然后拖着她一路来到了码头边缘，在夜黎耳边低声道：“祝我们友谊长存。”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将她踹进冰冷的海水里。
海水瞬间涌进夜黎的耳朵和喉咙，她拼命向上伸手想要往上游，却只是徒劳。
或许是陆川太过自信，他连带把烟头和夜黎的匕首也随手扔进了海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码头。
夜黎顿时燃起一线希望。
她用尽力气扑过去一把抱住支撑码头的粗木桩，并利用惯性将匕首朝自己这边拨过来。
她终于拿到了匕首。
她想要喘口气，可呼吸越来越困难，腿上的伤口也被海水侵蚀到疼痛无比。不过夜黎顾不上疼，疯狂用匕首割着脚上的绳子。
一下。
两下。
三下。
……
她不知道割了多少下，直到绳子终于断开。
夜黎的体力已经耗尽，海水也不断灌进肺里，眼前逐渐发黑像是随时会沉入海底。她咬紧牙关，狠下心来把匕首插进自己的手心，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拼命往上游去。
不久，夜黎的头终于浮出水面。
她大口享受着湿润的空气，海水被她的鲜血染红，好在这片海域没有鲨鱼，不然自己恐怕难逃生天。
四周都是礁石与浪花，只有远处的虎鲸缓缓游过。
她看不清方向，只好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四处找寻能够上岸的地方。
夜黎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模糊的灯塔与灯光。
“一定是那里。”
她忍着疼痛拼命往那个方向游去。
果然，她再次摸到了那根粗糙的树桩，并且拖着满身的伤爬回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