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1401门外。
谈滢滢对着老熟“门”，继续自我意识相互打架，来回撕扯。
门内。
电视上，跨年晚会得劲歌热舞正闹腾的起劲。
越人语看看墙上自己的布置也没什么问题，零食饮料也统统备好了，只差谈滢滢人还没到。
而一旁一直看着他忙碌的戈多突然朝着门口跑去。
越人语见它一副要开门的架势，心里有个预感，大步追了上去。
去年这个时候，越人语就发现戈多多了个开门技能，他最开始还害怕它自己跑出去，几经试探观察，意识到自己纯粹多心了。
他在家的时候，外面来人，戈多还有跃跃欲试想开门的动作。他不在家，敲门声响起，戈多最多也就是站在玄关外，听门外的动静。
这会儿它要开门，只有一个可能——
越人语先戈多一步打开了防盗门，就看见了抱着个半人高的黑色长礼盒，呆立在外的谈滢滢。
那个稍显突兀的礼盒，太过标志性了，越人语一眼便认出这是鲜花礼盒。
看得越人语是一阵紧张，心里不断盘算着这是谁送她的，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自己的。
他压下心底的惊讶与欢喜，佯装镇定招呼着，“进~怎么每次来都不敲门？”
谈滢滢打着哈哈，终于跨过了这道门。
她管上防盗门后并不急着换鞋，而是立在原地，闭上眼睛，“来吧。”
越人语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愣怔一秒，随即笑着拿起斗柜上的酒精喷雾，来了场人工降酒精。
确定自己和盒子被消毒彻底后，仍是没想好说什么的谈滢滢，干脆一言不发的将它塞给越人语。
越人语有些僵硬抱着盒子，他不确定要不要当场打开，然后做惊喜状，就像是那些收到花束的女孩子一般。
但他来做，会不会显得太浮夸？
都是“第一次”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相互看着彼此的无措，又无言。
最终，还是越人语先强行镇定下来，“谢……谢谢。要不要先进来？”
“哦哦，好……”
谈滢滢换好了鞋，跟在越人语后面，一前一后机械式的往沙发处走。
走到茶几附近，越人语看着茶几上，为了庆祝跨年，被他摆满的水果零食。他在调转方向去餐桌，还是原地坐地毯上，选择了后者。
而谈滢滢就像跟着火车头跑的小火车，完全随着越人语行动，她干脆也坐在了毯子上，看着越人语拆礼盒。
越人语看着那极具色彩冲击力的，大朵大朵的娇艳又明亮的橙色花朵，怔住了。
他没想到谈滢滢送他的是果汁阳台。
除此之外，礼盒里还搭配了小雏菊，以及零星的满天星。
出于职业习惯，越人语看见花束的一瞬间，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想法。
但最终理性占领了上风。凭借他对谈滢滢的了解，还是先验证下，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几种花的花语是什么。
“怎么会想到送我果汁阳台？”
“果汁阳台？什么东西？”
谈滢滢有些懵，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指着唯一的可行性，不确定的问：“你在说这个玫瑰么？原来它叫果汁阳台，确实好像橙汁哦，这个名字还真配它~”
谈滢滢是在外卖app上下的单，店家给取名叫“落日余晖”，她当时只觉得好看，还真没跟商家确认这花的商品名。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答案还是让越人语悸动的心，平缓下来。
但他仍不死心，“那你怎么会想到送我玫瑰？”
“你不觉得它好好看么?”
越人语看着谈滢滢那澄澈到完全可以看到自己倒影，不带一点他所期待的情愫的眼眸，心情复杂。
他觑了眼只知道傻乐傻乐的谈滢滢，根本就没意识到，她白白让他空欢喜一场。
傲娇的越人语不咸不淡的吐出了句实话，“很好看。不过准确的说它是月季。”
“啊，居然是月季？！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我送你的是玫瑰？”
看着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看着他的谈滢滢，越人语瞬间体会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在谈滢滢只是无心之言。
她有些赧然，继续说道：“不过，我确实想送你的是玫瑰啦。应该都差不多吧……”
看着对方有些懊恼的神情，越人语那根小怨气化成的刺，立即软了下来，他忙出声强调，“当然。我很喜欢，谢谢。”
谈滢滢确定他是真的喜欢，这才又欢喜起来。
“对了，你有花瓶么？”
见越人语摊手，谈滢滢兴奋的脱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个花瓶来。
她为了以防万一，准备得可周全了。
这不就用上了！
瞧她这开心劲，越人语心里的最后那点失落，也被驱逐一空。
“你饿不饿？”越人语指着茶几上准备好的零食、小吃，“我今天没做饭。你先挑喜欢的吃点，不喜欢或是不够吃，可以再点。”
谈滢滢看着一茶几满满当当都可以够开party的食物，乖乖应了声好。
越人语起身，再次叮嘱，“那你先吃东西，我去把花收拾出来。”
谈滢滢目送越人语离开，对着被他拒之厨房门外的戈多招了招手。
戈多乐一扫阴霾，颠颠的朝她扑了过来。
两只滚作一团，疯玩了一会，感觉到有些热的谈滢滢这才想起自己没脱外套。
忙乎着脱外套的谈滢滢，这才注意到沙发上方，墙壁上的布置。
原本的挂画，被改成了红彤彤，喜气洋洋的元旦主题的条幅。
谈滢滢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观察越人语的反应上，这会儿因为条幅的出现，她才开始观察客厅内的变化——果不其然，在沙发后方还看到了数字气球。
这一切布置就像极了她们给小月饼过生日的场景还原，只不过代表周岁的数字气球，变成四个数字——“2021”。
不过有点奇怪，“202”三个气球都是插拔式的固定装，“1”是单独飘着的明显是氢气球，还在想找“2”，却被一直用脑袋拱她的戈多给打断了。
这个小计时装置，让谈滢滢心生感慨，也有了些紧迫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啊。
她没了刚刚疯玩的兴致，把戈多强行按在怀里，摆正狗头，让她陪自己看电视上正播放的跨年晚会。
显然，戈多也是不感兴趣的。节目都有谁，表演了什么，它压根不关心，甚至还有点小烦躁。
戈多甩开了谈滢滢的“桎梏”，颠颠的跑去厨房门外，眼巴巴的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忙碌的越人语。
谈滢滢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带上一次性手套，给自己拿着一角夏威夷披萨，又给戈多拿了一块苹果。
一人一狗，边吃边透过玻璃看向门内世界。
越人语也蹲在地上，正拿着剪骨刀在一支支的修剪花枝，神情专注且认真。
这就有点点让谈滢滢想到了守着玫瑰花的小王子，只不过这个“小王子”有点点“富有”，不知哪一朵才是他浇灌、念念不忘的那一朵。
越人语修好花枝，准备往花瓶里插花的时，一抬眼才注意到门后又多了一个身影，他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
谈滢滢指了指身旁的戈多。
越人语没再说什么，将剪下来的花枝丢进垃圾桶，又将花朵连带着花瓶都放在流理台上，洗了洗手，这才走过来打开厨房门。
戈多在越人语开口前，就挤了进去，他笑得有些无奈，对谈滢滢说：“进来吧。”
这厨房真的被越人语保养的很好，主体采用白色，到处都是亮闪闪的，规规整整的。
而他刚刚着急放上去，对比之下略显凌乱的月季花，反倒增添了丝鲜活气，让这厨房不那么像是摆放精致的样板间。
戈多在厨房绕了一圈，见没什么它感兴趣的，又趴回了厨房门口。
越人语拿起一枝花，
“要不要插花？”
谈滢滢摆手，“还是你来吧。”
越人语也没再推辞，他比较着花枝长短，注意色彩的搭配，一支支往花瓶里面放。
若不是这人比花“俏”，实在养眼，谈滢滢是真不耐烦看这个，太让人捉急了！
这花瓶虽然是她从自己家带来的，但也相当于是全新的。
之前她过生日的时候，朋友送了束花给她。她也没有花瓶，特意下单独买，只可惜用了不到一天。
因为她发现还要每天换水，实在嫌麻烦，她直接趁新鲜把一束花倒挂了在了阳台上，晒成了干花。
因为经验少，不知道不是所有花，都适合晒成干花，最后也只剩下几朵玫瑰晒成了干花。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选择送“月季”。
她想着哪怕越人语也嫌麻烦，直接晒成干花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还有个藏在心底的小原因，她在赌没有异性给他送过花，她想做第一个。
第一个，总是难忘的~
可是，看他这熟练的样子，谈滢滢也不确定他到底收没收到过花。
在她的纠结于怀疑中，越人语的花插好了。
“感觉怎么样？”
看着那错落有致，比自己一股脑塞进花瓶，不知道高出来多少倍的精致版，“好看！话说……”她迟疑了下，还是决定问出口，“你之前是学过插花么？”
有这么好看么？
闻言，心里嘀咕的越人语又看了看手上的花瓶。
可能也是因为有谈滢滢夸到，心中暗爽的越人语，先自我肯定一番——嗯，好像是挺好看的。
而面上，还是要谦虚下，“哈哈，没有没有，第一次弄。你真觉得好看？”
谈滢滢眼睛一亮，那看来自己真的是第一个送他花的~
她笑眼眯眯，给越人语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两人摆好花瓶，一起回到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笑笑闹闹，完全融入不进去，又同时陷入沉默。
“要不我们看点别的？”
“好啊，看电影？”
两人一拍即合，越人语放下幕布，打开投影仪。
最后还是提出建议的谈滢滢拍板决定看165分钟完整版的《海上钢琴师》。
这部电影时间足够长，也刚刚好播完能够到切回跨年晚会，等跨年倒计时。
《海上钢琴师》两人都不是第一次看，尤其是越人语，大学时还专门拉片学习过，但依然热爱。
大多数人，喜欢1900斗琴的场面。
可对谈滢滢来说，最经典、也最喜欢的是1900带着马克斯在暴风雨夜，随着海浪起伏，钢琴不受控的四处移动，而他始终快乐恣的弹奏的那一幕。
她会为此流泪，更替他欢喜此刻的欢喜。
因为海浪、船、钢琴、演奏，这是他一生的主题。而他始终坚持所爱，最终与它们一同回归大海。
她羡慕他的勇气与执着。
可能对于1900来说，什么样的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他的选择。
马克斯带着他的小号，渐行渐远，电影落下帷幕。
灯光再次亮起，幕布上升，电视再次切回某卫视的跨年晚会，主持人与嘉宾们排排站，已经在祝福祖国。
越人语开始准备他的跨年小仪式。
而谈滢滢的思绪还停留在1900的那一句：“两条右臂能弹出什么样的音乐？”
或许，只有真的去弹奏了才知道。
倒计时开始，越人语招呼谈滢滢示意她看自己。
3——
2——
1——
越人语剪短气球线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谈滢滢对他说——
“越人语，我们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