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信鸿

    二师兄风信鸿,比玄玑要大上二百余岁,打玄玑入宗起,便经常听闻众多仙娥赞他风流倜傥、气宇轩昂,不仅如此,修为在同辈之中更是冠绝群伦。

    脸就长在风信鸿脑袋上,玄玑姑且算他长得人模狗样,师父严禁她跟师兄们打架,没领教过,可对这“气宇轩昂”的描述,玄玑持有怀疑态度。

    二师兄在玄玑十几岁刚拜林虚渡为师时带过她一阵子,气宇轩昂没看到,只觉他两面三刀诡计多端。

    那时候琼饴坊才挂上招牌,店铺门口围了好些人,风信鸿凑热闹给她买了一只麦芽糖。要不然怎么说琼饴坊能火爆几十年呢?普普通通的麦芽糖都能让伙计做出花来,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可使其保持造型不流淌歪斜。

    当时还是糖糕小子的糖糕老人给玄玑的麦芽糖缠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月季花,上边还撒了鲜花瓣和亮晶晶的糖粉。在谢家时谢夫人很少让她吃糖,如今师兄给买了,她很是珍惜,一边暗叹二师兄是个特别好的师兄一边举着糖棍欣赏。

    想带回去给师姐看完再吃,玄玑在山下逛了多长时间就举了多久的糖棍。

    临上山,风信鸿一指身后的天际,大喊:“看仙鹤!”

    玄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碧空之上万里无云,要说有什么飞过,那只能算翅膀闪着七色光芒的蜻蜓一个。

    “哪有仙鹤呀?”玄玑将头转回来对风信鸿说。

    风信鸿面色如常地摆摆手,“你回头太慢,仙鹤早就飞走了!”说罢就带着玄玑上传送阵回峰。

    偃山的仙鹤确实飞得挺快的,下次可以去学宫附近看。玄玑不疑有他,举起糖棍继续欣赏她的月季花,脸色却突变。

    “二师兄!”她惊叫,“我的花怎么剩下一半了?”

    风信鸿嘴角要翘不翘地说:“日头太大,给晒化了吧。”

    玄玑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糖瓣,硬挺得很,仔细观察切口,发现了几个黏黏糊糊的牙印。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呲着牙乐的风信鸿,牙上甚至还粘着混在里面的鲜花瓣,看上去如此善良正直的二师兄居然会骗小孩!

    玄玑哇哇地和满面愁容的二师兄传送到了师父门前。

    师姐最疼她,听见叫喊声赶忙出门相看,只见玄玑气愤地举着麦芽糖向自己跑来。

    “师姐!”玄玑看见师姐更委屈了,鼻腔一股酸胀,眼泪没到,却先流出一溜清涕。

    尹月兰拿出帕子给她擦脸问怎么了。

    “二师兄!骗我看仙鹤……就把我要给你看的糖给咬坏了!”玄玑被欺骗的愤怒和心愿未能达成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表情异常悲愤。

    风信鸿本来有点后悔,可听完这话却又觉好笑,“你个小没良心!明明是我给你买的糖却满心想的都是师姐!”

    “我就想师姐怎么了!你个大骗子!我怎么都不会想你!”玄玑冲着他怒吼。

    外边的争吵将林虚渡都惊动了,最后风信鸿叼着被自己咬掉一半的月季糖下山又买了两只分给尹月兰和玄玑,玄玑这才罢休。

    玄玑承认,当时年少自己确实暴躁得很,麦芽糖而已,其实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因为风信鸿实在是太欠了。

    按理说他当时一个二百多岁的修士一般不会老是跟玄玑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计较。可事实证明她二师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趁她打坐时贴幻形符,害她脑袋顶着鸟窝在门中晃悠半天;给她下咒,一开口说话就会喵喵叫,破咒需要喊三遍“二师兄英明神武”;坐豪华仙舟时骗她上船时要对每位船客行礼,她拜完一圈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恍然大悟……

    虽然风信鸿也时常对玄玑多加关照,但他犯下的“罪行”依然罄竹难书。

    总之,二师兄,心眼子坏得很。

    “二师兄的东西……”玄玑看着路边茶行正在装货上马的伙计,“我随便从下边买些什么就是了。”

    嘴上说得漫不经心,玄玑还是到茶行里边认真挑选了一番——但她不懂行,看外观分不出好坏,只得挑了几样最贵的叫伙计包好。

    伙计是个未蓄须的中年男人,黑发浓眉,气度不凡,看上去十分稳重,不像伙计,也不像老板,倒与宗门长老们的气质很是相像,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他打包茶饼的动作缓慢且稍显笨拙,并不熟练,好像是个新手。

    “三百零五十上品灵石,多谢惠顾。”伙计说。

    湛铭平日最擅长跑腿,常住碎云渡的人他都认识,也看出这伙计面生,将灵石付了,问:“伙计面生啊?新来的?”

    伙计闻言收灵石的动作稍有停滞,带着似有若无的警惕回答:“嗯,新来的。”

    碎云渡最近多出不少新面孔,很大一部分都是打仗逃难来的。

    “从哪来?荆州?”

    伙计听出他默认自己是难民,摇摇头,“从彩云镇来。”

    “是吗?”玄玑看到湛铭露出并不常见的狐疑表情。

    彩云镇离碎云渡很近,口音都一样,伙计惜字如金,乍一听口音确实属于本地,但湛铭在此处生活了将近二百年,还是能听出一些别扭之处。

    可正因为伙计说的话很少,湛铭并不能确定他口音的真假。

    “家中几口人?”他又问。

    “唯我一人,客官。”伙计敛眉垂眼,在账簿上记好所卖茶饼数量,之后便开始往包袱中装包好的茶饼,这是老板吩咐他送往北边的货。

    玄玑和湛铭出了茶行,走出去很远,湛铭还回头望向茶行的门口,正巧见那伙计将茶饼包袱固定在马背上,利落地翻身而上,继而打马走了。

    “我竟不知师兄最近掌管起碎云渡的册籍了。”玄玑瞥了湛铭一眼道。

    湛铭知道她这是在揶揄自己刚才好像在查户籍,便向她解释:“近来许多难民和少量逃兵涌入碎云渡,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人,师父嘱咐要多加注意。”

    玄玑注意到许多商铺似加了门窗挡板,便知渡中偶有流民盗窃闹事。

    湛铭冲她努努嘴,“普通平民能骑骡子我都夸他一句多才多艺,那伙计看起来竟是个骑马的老手,是马匪或逃兵也未可知啊。”

    “你猜得确实有理,”玄玑回想着伙计的行止样貌,“可我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你向来喜欢以貌取人。”湛铭道。

    “此言差矣,遇见二师兄以后,我就已经不会这么干了。”

    玄玑觉得那伙计有种特别的坚毅果决的气质,账簿上的笔画如铁画银钩,他不应该在茶行里笨拙地包茶,不应在行商的古道上吃风沙,他应是文武双全,坐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上运筹帷幄或是提携玉龙征战沙场。

    可他应该干什么,与这偃山之中济济的修仙之人又有何干呢?

    ——

    “萧先生今日好奇怪,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课间休息时肖嘉凑到印瑞阳边上问。

    印瑞阳幽幽地望向他,“他奇怪不是很正常吗?”

    “啊?有吗?”

    “有。”自从上次在彩云镇偶山脚的庄子上看见萧先生勾手的动作之后,印瑞阳便时常感觉他时常会莫名其妙冒出一种违和的娇俏,在他看来,今日这样面无表情地板着脸才更正常一点。

    肖嘉:“可是他都没说顾清砚睡觉的事啊。”

    除了身体不适,萧先生对堂中瞌睡是零容忍的。

    “她不舒服吧,好像这几天都没精神。”印瑞阳答。

    肖嘉指了指后排范小源的桌案,印瑞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印瑞阳嘴上所说可能身体不适、刚刚还在课上旁若无人地睡觉的顾清砚,现在正坐在范小源的书案前挂着难得一见的浅浅微笑,与他聊着什么。

    印瑞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顾清砚才更奇怪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耳听两人聊天的内容。

    “你没爹,你爹去哪了?丢下你们跑了还是死了?”他们听到顾清砚温和地问。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戳心窝子的话。两人又齐齐被她的直白震撼了。

    偏偏范小源心宽得很并不在意这冒犯的问题,他认真回答道:“我娘说他在地里干活,被木刺扎破了脚,第二天脚上就又黑又紫,村里婆婆说敷些新鲜牛粪就能治好,结果脚越来越肿,之后发烧两天就死掉了。”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范小源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迟疑道:“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无非是黑头发黑眼睛罢了,可我记得他好像喜欢穿黄色的衣服。”

    他的家庭十分贫穷,贫民一般都穿些暗色的衣服,灰色为主,也有少许暗黄色,但不多,也不容易辨认,顾清砚偏向于更为靓丽的明黄色,而明黄色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你确定吗?”

    他摇摇头:“不确定,我娘说我小时候发烧差点烧傻了,我也不知道记忆里是我爹还是梦到的玉皇大帝。”

    “那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一个姐姐。”

    “你长得像谁?她长得像谁?”

    ……

    “顾清砚,怎么开始打探他家的情况了?”印瑞阳奇怪地问。

    肖嘉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听说他们这些大家小姐,都喜欢穷小子,越穷越好。”

    印瑞阳突然伸手捶他一拳:“你从哪听说的?”

    “话本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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