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什月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故作委屈的鸭鸭,
“当然不行。”
“这是大家投票的结果,这都不公平,难道混搅蛮缠就公平了?”
落什月本来就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除非实在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向人低头。
可现在情况却是,理所当然属于她的东西,鸭鸭却想只通过无理取闹来压制她交出,可能性直接为零。
鸭鸭:“你怎么这样啊…?”
“我学姐也只是替我说话,怎么就成胡搅蛮缠了?”
月乐叹息一声,落什月原来也是个难搞的角色。
她轻轻拍了拍学妹,小声说:“摄像一会儿要过来了,就定落什月c位吧,不争了。”
鸭鸭蛮不服气地看着落什月,确也没再吭声。
接下来六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跳。
刚开始宁儿的错误频率很高,大家时而也会有错拍的时候,到后面才越来越齐整。
镜子里飘舞跳动的粉发,甜劲勾人的眼神,自如驱使的身体,落什月甚至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了陌生。
最后一个小时,所有人提前到化妆室上妆造型。
落什月的黑色发根,造型师直接用一次性染发剂染成了粉色。
统一发色后,上完粉底,她整张脸白得通透莹亮,像能反光似的。
腮红眼影口红都是粉色系,再搭上粉紫色的裙子,她整个人就像一颗嫩滑水灵的水蜜桃。
“…”
这个妆容风格真是,萌瞎她的狗眼。
刚化好妆,跟着队友到候机室里。
大屏幕上,是尚且空荡的大舞台。
落什月默默地调整耳麦。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是一脸笑容的甜猫:“怎么样,你们是第几个上场?”
落什月给她比了个八。
一共二十组人,她们算比较早登场的组。
甜猫:“我们是十二,在你们后面几个了,唉,我又开始紧张了,希望一会儿不会跳错动作。”
“对了,你们组c位是谁?”
此时还没开机,甜猫小声地问她,因为她们这一组颜值高的妹子还不少,论c位真不好说。
落什月用食指指了一下自己。
甜猫:“哇,这么厉害,那你到时候票数肯定高。”
第一轮公演舞台结束后,会有一个投票环节。
排名前五十位的练习生才能进入第二轮公演。
所以,在一轮的公演舞台上镜头越多,表现越亮眼,票数就会越高,晋级的可能性也越大。
鸭鸭白了一眼咋咋呼呼的甜猫,似乎对于她口中的“厉害”二字嗤之以鼻。
甜猫:“你今天的妆也好可爱,跟平常在酒…”
落什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线,“别乱讲话。”
甜猫也知道她俩的工作确实有些争议,赶紧把话收了回去,“好的好的,不说了…”
所有人员到齐后,录制正式开始。
落什月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安静地看着大屏幕上的主持人开场。
前几组上台表演,落什月有特意观察,果然摄影头会刻意避开失误的地方,而只挑出彩的部分。
轮到第八组上场,落什月的心跳得无比癫狂,当然不是紧张,而是兴奋,每当这个时候,她对舞台的亢奋和渴望会远超过她心里的不安。
灯光暗下。
一簇聚光随着前奏打在她们身上。
落什月高高的粉色马尾弹跳着,她手指比成枪,指尖相对,冲着镜头飞wink.
“honey,你把爱放进我的心里!”
“关上耳朵我用心在听!”
“你用爱为我打造贴身耳机!”
她的嗓音开场,是娇憨有力道的一记honey,像高冷傲娇的布偶猫竖起了猫爪,飞来一掌,很有劲道的可爱。
候机室里。
甜猫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落姐卖萌,双眼瞪得浑圆,嘴里一直哇个不停。
候机室的其他学员也在讨论着此刻舞台上最亮眼的落什月。
“c位好漂亮,像猫咪的感觉,有点像梅花鹿又像猫咪。”
“她到时候票数肯定高。”
“这组确实,好有感觉。”
“…”
一曲落幕,六个小时高强度不间歇的训练,和最后舞台的全力呈现,她们几人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状态。
落什月气喘吁吁地,上气难接下气,不用腮红,脖子一块都通了血气似的飘红。
评委点评阶段对票数也有影响,得到特别好评的学员,观众投票时就会有所偏向。
jdpark做为第一位评委发言:
“c位是你们选的,还是…”
月乐:“我们投票选的。”
jdpark看着落什月,满眼认可与赞赏:
“可以,选的很好,非常抓眼,而且也很有自己的风格。”
海选时,他对落什月就印象深刻。
唱后朋可的摇滚女孩,那时没看过她跳舞,今晚的新风格她居然驾驭得也不错。
“其他人表现得也很好,整体效果很棒。”
一通发言下来,两位评委提到了落什月,其他的评价都是大而化之。
一直没被提到名字的其他人,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第八组舞台部分录制结束,她们换完衣服,卸完妆,工作人员还给了她们一人两百的劳务费。
时间太晚,身体太累,落什月也没再抠门,打了个的士直接回酒吧。
下车时刚转钟,落什月晚饭还没吃,她去了最近的便利店里挑了一份关东煮,外加一袋冰的青汁牛奶。
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熏湿她干涩的双眼。
冰冷的牛奶先把冒火的喉咙浇灌一番。
大玻璃窗上投影着她微微有些倦怠的脸颊,和格外瘦削的肩膀,苍白空灵的像女鬼一样。
不出意外,第一期节目会在三天后放映。
她还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怎样。
———
三日后。
夜晚十一点半。
落什月下班到吧台叫了一杯柠檬水,无酒精。
节目播出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九点,算一算现在已经播完了,可她有点不敢去看评论,怕看见恶评或者造谣的声音,但心里又特别好奇投票情况和多数观众的反响。
烦躁。落什月闷了一口冰柠水,冰块撞在玻璃杯里,像牙齿相撞的声音。
阿渡:“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落什月:“…”
阿渡:“要不要和姐姐说说,感情问题,家庭问题我都可以帮你提提建议,而且保证不外宣哦。”
可能是阿渡的姐姐形象确实让落什月感到心安。
落什月刚要开口跟她说,下一秒就猛遭一记熊抱。
两条软软的手臂锁在她脖子上,落什月差点把刚喝的柠檬水喷出去。
“落姐,你看节目了没!?你的排名老前面了!!”
阿渡:“嗯?什么排名?”
落什月一把封了甜猫的嘴,拉着她赶紧往后面走廊里去。
幽静明亮的廊道里空无一人。
甜猫扒开她的手,“哎呀,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你还怕什么?”
落什月:“先跟我说排名。”
甜猫:“你排进前十了,反正下期肯定稳。”
“喏,你看,刚开始投的时候还是十二,十三,后面一路飙涨到第六。”
“估计今晚过了你就第五了。”
甜猫举着手机屏幕,落什月看着排名列表,自己的位置在很显目的前列。
“你呢?”
甜猫:“我在下面,现在是十九左右,应该进下一轮也不难。”
“我估摸着,明天晚上票数就会定下来了,到时候节目组又要发新曲目过来,要是能和落姐分到一个组就好了。”
落什月盯着排在她前面的人名出神。
沈玉儿,梦娇娇,许棋,全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特别是这个沈玉儿,票数竟然比第二名还多两万,断层领先。
可惜昨晚上落什月走的太早,也没看到这个女生表演节目。
只看投票上的小头像,她属于极致的清纯系美女,乍一看还有六分像刘亦菲。
不过,这些人应该也和她没关系了。
落什月顶多撑到第三轮,要么就会因为拒绝签约被黑幕,要么就被爆出在酒吧驻唱,票数一落千丈自然淘汰。
要她来选的话,前者还体面一些。
——
同一时刻,三楼包厢。
近来,许围生手下的人经常到酒吧来找茬,不是醉酒闹事,就是找中心街区的条子来串门影响生意,弄得人心惶惶。
“他俩关系是好,许围生十年前到中心街发展,就和胥局长勾搭上了,这根绳子绑的太紧,解不开的。”
“而且胥局长上头还有人,要不是有关系,他能比我早那么多年升到这个位子?”
男人闷闷地饮了一口白酒,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皮夹克,浓眉大眼,身形健硕,一看就不像混迹夜场的人,反倒像是编制内的工作者。
陈尔三手指搭着烟管,悬在玉缸上,他语气不痛快地笑道:“照这么说,老子还只能忍着了?”
“也不是没法子,局长现在五十多了,家里就一个宝贝女儿当掌上明珠似的宠着,前年和许围生他弟结婚了,结果那小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他老婆岳丈都还不知道呢。”
虽然只是家事,但胥局长是个女儿奴,脾气又硬,又爱护短,闹起来恐怕嫌隙还不小。
转移注意力后,他们这头至少能消停一阵。
陈尔三笑:“你消息还灵通嘛。”
陈局原本是负责黑街区治安的警察局局长,早些年和陈尔三有些交情,特别是他刺头惹事那一阵,陈局没少被他气得肝疼。
这几年过去,毛头小子有了自己的产业,他也调到了更繁华的北街区工作。
有事没事,他还会到陈尔三这儿来叙叙旧,蹭点酒水喝。
陈局:“事儿我都告诉你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清楚。”
“啧…”
“你别跟我说你不会煽风点火?发点儿照片给他老婆不就完事了。”
挑拨离间,陈尔三还真没做过这种事,
“照片呢?”
陈局掏了个牛皮信封给他。
陈尔三抽出几张看了一眼,全是男女亲热的裸露照片。
而且每张的女人还都不重样,有包厢陪酒的亲密照,也有从酒店窗户视角拍到的亲热照。
陈尔三才托他帮忙不到一星期,这男的出轨女人的频率简直高的离谱。
富二代,玩得是挺花。
他把照片搁回去,看了那么多涩情画面,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反倒是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谢了。”
陈局,“帮了你这么大忙,不表示表示?”
桌面上摆的都是名贵烟酒,平常有这些,陈局可满意地不得了,今儿是额外想要点什么吗?
“刚舞台上唱歌的那个美女能叫过来不?”
陈尔三直接跟他说:“她下班了。”
陈局:“我以前要人,你可没这么说。”
陈局是找陈尔三要过人,不过不是陪酒,是审讯。
他这人怕老婆得很,平常根本不敢有异心。
他人品也好,早些年看见人打孩子,冲上去就干,路边小车不礼让老人,他看到也得骂几句。
当警察的,现在老糊涂了?
陈尔三冷了他一眼。
陈局,“咳,想歪了吧,我叫她过来唱歌的,一首歌我给一百怎么样?”
陈尔三摸出手机,利落地给了落什月去了一条消息。
刚和甜猫聊完,准备回寝室的落什月收到消息后,立马回了可以。
原因无他,她后面还有比赛,请私教需要钱,加班有外快,陈老板还在现场有何不可。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也没有陪酒的人,就两个大老爷们坐在茶几前喝酒抽烟。
光影晦暗,陈老板叼着烟,手臂搭着椅背,歪在红皮沙发上。
一身黑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冷白结实的胸膛,和漂亮的锁骨,还挺性感。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挺特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身材健壮,和酒吧里多数一身赘肉,满脸油腻的大龄男客人比,他显得有些正气凛然。
这两个人是在谈啥呢?
陈局,“…咳,先给我唱个游击队之歌吧。”
落什月:“…诶?!”
陈老板看她脸上惊诧的神色,憋着笑,起哄道:“一首歌一百呢。”
于是乎,这一晚上,落什月连唱了七首红歌。
陈局听得心满意足,直说她唱的红歌特别有劲。
红歌会散场后,落什月感觉自己都被榨干了,录节目也没那么费神。
然而这七百块钱,恐怕还不够付她下一期舞蹈的培训钱。
借过一次钱了,落什月很顺其自然地伸手找他借第二次。
“陈老板,能再借我点钱吗?”
陈尔三:“可以,不过…”
落什月掐了他的话,“不过麻烦你提点正经要求吧。”
“我可不乐意再喊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了,肉都是麻的。”
“那明天跟我出去玩一天?”
这说法更奇怪。
落什月问,“玩什么?”
陈尔三:“吃饭,逛街,看看景点。”
跟普通约会差不多,这次玩上女友扮演了?
落什月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她担心这只铁公鸡坑她的钱包,
“不会是aa吧陈老板,我可吃不起北城的餐馆。”
还真把他当成抠门男人了,陈尔三啧了一声,“我付钱。”
落什月看着他,摇头感慨,
“真是不可思议。”
陈尔三:“……”
“你明天想要买什么我都可以付,不过不许折现,让我发现了的话…”
“发现了的话…?”
落什月刚刚还真想过折现的。
“被我发现了的话,当然后果很严重。”
他的眼神是深黑的,安静专注地垂视她。
“作践别人的好意的人,都是坏人。”
陈老板这话可真重,隐隐还有股子让人心紧的深意。
他就这么在意她的态度吗?
就这么怕他送给她的东西被随意对待吗?
还是说,他真正怕的,是她没法给他,他想要的那份心呢?
落什月视线闪动了一瞬,心也在跟着摇颤起来。
她跟他保证道,
“行,不管陈老板明天送了我什么,我都当宝贝供起来行了吧。”
“保证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