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吗？”
塞克斯彬彬有礼地请教诺耳。
诺耳：“……不，他只是比较傻。”
薇薇安跟着弗朗走出训练场，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眼见着走得越来越偏，离教学楼的方向也越来越远，薇薇安终于还是出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保持安静呢。”
弗朗停下脚步，笑着道。
他有意缓和气氛，奈何薇薇安完全不吃这套，“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弗朗看着薇薇安，却迟迟没再开口。
薇薇安的耐心随着时间流逝而递减，刚才的魔法耗费了她太多力气，如果不是达米修斯后来给她传送了些神力，恐怕现在的她连站也站不稳。
对上弗朗的视线，薇薇安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这应该也是他想看到的吧。
弗朗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欣赏之意，“薇薇安同学，我认为你很有天赋。”
薇薇安：“？我吗？”
她一个没有魔力的人，有天赋？
这人真是校长吗？
弗朗笑着点了点头，“对呀，我说的只是你，不包括你怀里的那个小玩意哦。”
霎时，薇薇安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越发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意，“你……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弗朗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了些耐人寻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没有恶意，对那小家伙也不感兴趣。”
薇薇安不信，她甚至在心里偷偷问了达米修斯，‘你一个人跑掉的概率有多大？’
‘……’达米修斯无奈，‘薇薇安，我不可能丢下你的，我们到哪里都要一起，这还是你当初给我的承诺。’
‘还是说……’他冷冷地拖长尾音，‘这还没几天呢，你现在就想抛下我？’
对这句话毫无印象的薇薇安镇定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是情况特殊。’
‘我不觉得你应付不了。’
像是被她的那句话惹恼了般，达米修斯说完后就真的不再开口了，任薇薇安怎么在脑海中呼唤他也不应声，在弗朗的眼皮子底下，薇薇安也不敢去摸他。
好在弗朗并没有发现，不如说是发现了也没有计较，“薇薇安小同学，我没有恶意。”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有天赋。”弗朗盯着薇薇安的脸，“你以前没有经历过系统的魔法教学？”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我刚才进入训练场后的观察来看，场上气流不稳，明显是没有控制好魔法的特征，倘若能精准控制魔力的流动，想比那一招的效果将会远不止于此，哈哈，说不定能把训练场的屋顶掀飞呢。”
见薇薇安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他耸耸肩，“好吧，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以前没有学过与魔法相关的课程。”沉默了一会，薇薇安开口道，“如果您调查了我的身世，大概就能明白了。”
“什么……？”
弗朗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滑稽，因怔愣而瞪大的眼睛让薇薇安想从前在村庄里遇见的噜噜羊，这是一种行动极其缓慢的黑暗生物，性情温和，攻击力不是很强，体内蕴含的魔力值也不高，但因长相富有喜感所以不常被人当作食物，反而是取乐为多。
想到这些，薇薇安反而对弗朗放下了些戒心，语气也缓了下来，“我出身不好，没有条件去学那些。”
至于自己没有魔力的事，弗朗要是想知道，自然有各种方法能得知，她并没有主动透露。
“……原来是这样。”
她本以为弗朗知道这些后会不再刨根问底，他也确实没再问下去，只是反应有些奇怪。
像是得知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样，他别开头，喉结用力滚了两下，方才还算清晰的声音突然嘶哑得像是被狠狠碾压过的砂纸。
“原来是这样。”
他又重复一遍。
“校长……？”
薇薇安有些疑惑地开口。
“啊，没什么。”用了隔音术狠狠吸了下鼻子，弗朗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回头对薇薇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喊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薇薇安摇摇头，小声说了句没事。
她本来以为校长是发现了达米修斯的存在，才提心吊胆这么老半天，现在知道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好了，你回去吧。”弗朗摆摆手，“我这个老爷子还想在这里待一会。”
薇薇安与他告别，正准备离开时，却被喊住———
“对了，你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吧？”弗朗自己可能也清楚薇薇安不知道，于是主动交代了，“就在那座座高的塔上，顶楼，知道了吗？”
“遇到什么困难，或者瓶颈，都可以来跟我说说啊，我一个人正嫌无聊呢。”弗朗笑眯眯补充道，“无论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又或者是……关于你口袋里那只你宝贝得不行的小家伙。”
薇薇安本来都走远了，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猛回头，“你知道什么？”
她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越走越远，风温柔地在她耳边拂过，带来弗朗传递过来的消息，“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说吧。”
薇薇安：“……”
刚从她口袋里探出一个脑袋的达米修斯：“……”
直到看不见那道身影后，弗朗才收回视线。
树林里大风骤起，呼啸着卷动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响，又归于平静。
另一道人影在林中浮现。
“确定是她？”
“不会有错。”弗朗垂下眼睫，盖住了眼底明明灭灭的情绪，沉声道。
黑影嗤笑一声，“至于吗你？还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看着都嫌恶心。”
弗朗微笑着抬头，如果薇薇安还在现场，恐怕会惊愕地说不出话，眼前的弗朗哪还有个老头子的样？分明是个清风霁月的青年人。
弗朗抬手贴了贴自己的面颊，眼眸微眯，语调懒散，“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他做起这动作来可谓是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行。
黑影嫌恶地“嘶”了声，“算了，你这样更恶心。”
弗朗微笑着抬起手，风波又起，黑影被风吹散，还不服气地嚷嚷道，“说不过就会来这招！”
耳边终于没了惹人厌的噪音，弗朗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要开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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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你没事吧？”
“弗朗校长没把你怎么样吧？真是可恶！”
薇薇安刚走到靠近训练场的小路上，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多了两个叽叽喳喳的身影，哦不对，是三个人。
薇薇安抬眼看向不知为何也跟过来的塞克斯，只见他抿了抿唇，低低说了句，“抱歉。”
“？”薇薇安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拉你比试的话，你也不会被弗朗先生注意到。”
虽然塞克斯在日常生活中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全都是认真的，或者说，是真心的，真心地想要与薇薇安进行比试，真心地邀请薇薇安，真心地向她道歉。
当校长提出要薇薇安与他走时，他本来是可以不用站出来的。
甚至都不用思考，当众反驳校长的话，是多么愚蠢的行径。
但是他居然不假思索地就去做了。
一贯秉持着利益至上原则的他，居然做了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
甚至事后也不曾后悔。
真是……完蛋了。
他对着薇薇安笑了一下，“对不起。”
薇薇安觉得他太过郑重其事了，“没事，其实比试也只有我出招了。”
“还没有看到你的魔法，总觉得有些遗憾。”
塞克斯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想看我的魔法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轻轻挥了下手臂，脚下踩着的地坪像是顺应他呼唤似的，竟然隐隐传来震感。
薇薇安震惊地看着他，就连基斯和诺耳也愣住了。
他们知道F班与S班之间的学生有着天壤之别，两个班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但这未免也……
未免也太夸张了。
草坪的震感突兀地消失，基斯一口气还没喘下去，下一秒又紧紧提上来，与一朵花面对面撞了个满怀。
基斯：“……”
四周到处蔓延鲜花，无论是高度还是颜色都很明显不是正常的花，应该是塞克斯用魔力催动的。
他优雅地就近摘下了一朵，莹白色蔷薇本就开得热烈，在他手中好像又绽开了些。
他将白色蔷薇花递给了薇薇安，行了个鞠躬礼。
“这就是我的魔法。”
薇薇安看着眼前的白蔷薇，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接。
接了的话，达米修斯这个心眼比针尖小的家伙肯定又要闹，不接的话……
她看着漂亮的蔷薇花，有些意动。
又实在辜负它的美。
还真是难抉择啊。
好像看出了她的纠结，塞克斯仿若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怎么了？难道薇薇安小姐不敢接？”
“真是可惜了，这花可是不可多得的品种，其实它不仅是朵花，还有着疗愈的功效……”
他话还没说完，只感觉手一轻，眉梢轻挑，他向薇薇安看去。
薇薇安装模作样地将手里的白蔷薇转了个圈，“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