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扬扬眉。

    这回不说话的人变成了她，她睨着逐渐凑近的达米修斯，似笑非笑地掐住他的脸颊。

    慢条斯理地用拇指将那本就艳红的唇揉得发热、微肿，馥郁迷乱的气息在两人间缓慢扩散，直到达米修斯眼神有些涣散，她才收回。

    “不是吧？我都还没干什么呢，你就不行了？”

    失焦的瞳孔发着颤，漂亮的蓝眼睛不再清明，就连原本清风霁月的形象也难以维持，红着脸细细喘着气。

    那双失神的蓝眸一直盯着薇薇安，水光潋滟，不自知的风情勾得薇薇安险些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她及时松开手，但达米修斯雪白的两颊依旧浮现出明显的红痕。

    看着像是上了腮红似的……薇薇安看着达米修斯脸上的指印，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见人不再动作，达米修斯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他不解地看向薇薇安，“薇薇安？”

    他还以为……她会急切地吻他呢。

    为什么不继续了？

    难道是他对她的吸引力不够大了？

    难道……他变得不好看了吗？

    不易察觉的失落攀上心头，爬上眉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薇薇安：“……”

    她一开始其实也没想做到这种程度的，但达米修斯这家伙一直在勾引她，让她也有些失控了。

    看着明显因为她停下的动作变得惴惴不安的达米修斯，薇薇安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温柔地化开。

    她冲他笑了一下。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想法没错。”

    达米修斯眉眼带上了些怔忪。

    想法没错，也就是说……

    思绪被温热的柔软打断，唇上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在一点点加深，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也在慢慢浸染。

    薇薇安干这件事时没有想太多，她甚至没有闭眼，一边观察着达米修斯的表情，一边试探着辗转。

    她也是第一次与人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

    达米修斯的唇很软，她刚刚按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眼下却僵硬的很，明明先前一揉就会乖乖张开嘴，现在却闭得死紧。

    达米修斯垂着眼睫任她予取予求，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眼睫却像受惊的蝶翼，不停颤抖，薇薇安的眼底划过笑意。

    好乖。

    莫名的怜惜从心底升起，她抬手揉了揉达米修斯的头，退开了些，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大。

    唇上的触感没有了。

    达米修斯立马抬眼盯着她。

    薇薇安心里门儿清, 却还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怎么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摸着达米修斯的头。

    达米修斯用力抿了抿唇，薇薇安的气息……停留的时间太短了，他无法辨别，这让他有些不安。

    哪怕两人的姿势已经算得上相当暧昧，他还是不安，还是不满足。

    难道这样就足够了吗？

    接吻……是这样的吗？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相关信息，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够，不满足。

    于是他仰着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与薇薇安对视。

    薇薇安又笑，“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呢？”

    察觉到头上的触感也有离去的预兆，达米修斯闷闷不乐地拽住薇薇安的手，不让她离开。

    薇薇安眨了眨眼：哎？

    她看着自己的手被达米修斯执拗地放在他的头上，顺从着他的力道机械般一下又一下抚摸，这是在让她给他顺毛吗？

    她刚刚的举动让他不安了吗？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她不想给。

    起码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她不想给。

    达米修斯像是被薇薇安那蜻蜓点水的一吻给吻傻了，只知道死死拽住薇薇安的手，不肯放开，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让她有点不满意。

    她一不满意，也不愿意再耐着性子哄他了，直接强硬地甩开他的手，原本温情的氛围一下子冷却。

    达米修斯还没反应过来，甚至他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半空，像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薇薇安……？”

    薇薇安没搭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见自己的话没能引起薇薇安的注意，达米修斯惶惶不安地握住薇薇安的手，也不敢再端着矜持的架子，自己主动倾身，凑得更近了些。

    “薇薇安……”

    他刻意将声线放轻了点，他记得每次用这个音调说话时，薇薇安的眼睛总是会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自从降临到这片大陆，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黑色在这里并不是个受欢迎的颜色，到现在为止，走过那么多地方，甚至在被称为最繁华的中央城里，他也没怎么见过黑色。

    这里的人偏爱的是金色、粉色，或者别的更轻盈的颜色，黑色被他们视为诅咒的象征。

    达米修斯不以为意，作为曾经身陷诅咒的一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诅咒’是个什么颜色，简直是无稽之谈。

    薇薇安像是格外被黑色青睐，她的发色黑得耀眼，眼睛又像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时常让达米修斯感到恍惚。

    恍惚什么呢？

    漆黑的瞳孔像是一面镜子，能将人最真实的一面显露无疑，达米修斯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不堪的自己。

    如果那面镜子只映照出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如果薇薇安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与薇薇安相处的日子越久，他就越能清楚地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心胸是多么狭窄，认识到被妒火冲昏头脑、面目全非的自己，是多么的丑陋。

    于是他开始羡慕，他开始羡慕每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薇薇安身边的人，羡慕久了，这种情绪就慢慢演变成了嫉妒。

    那个叫塞克斯的男生，与薇薇安年龄相仿，又能坦坦荡荡地接近薇薇安，甚至精准地抓到薇薇安对魔法感兴趣的点，主动提出比试。

    而薇薇安答应了。

    两个人在训练场上相对而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光是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他该从容些的，他是神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薇薇安心里有着其他人无法取代的位置，他们夜夜相拥而眠（指达米修斯变成原型被薇薇安抱在怀里睡觉），他的身体也对她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指达米修斯变成原型被薇薇安各种蹂躏）。

    越是这么对自己试图说服自己，他就越不自信，人类是很容易变心的生物，他天天又纵着薇薇安，满足她对他提出的各种要求，会不会有哪一天，薇薇安的目光就不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呢？

    进入圣托里斯学院后，太多新鲜事物环绕在她的身边，而他只能缩小被她放在口袋里，不仅像个废物一样帮不了她什么忙，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也不能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

    他想站在她身边，他想薇薇安能多看看他，他想她能多在乎他一点。

    就像现在一样，他想让她多亲亲他，想让她多抱抱他，想让她对他温柔一点……

    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怕自己说了后，薇薇安反而会觉得他太过轻浮，更怕满足她的要求后，从此对他失了兴趣。

    见达米修斯只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后，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死活吐不出第二句话，薇薇安耐心告罄，粗鲁地伸手将达米修斯一把推倒。

    达米修斯的眼睛微微睁大，一头金发如瀑散开，他被她按在她的床上。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注意到有几根发丝落在了他的脸上，她还好心地帮他拂开。

    拂开后，手也没离开，顺势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达米修斯被她摸得舒服，眯着眼别开头，他也想去蹭她。

    可惜，温情转瞬即逝。

    她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不允许他转头。

    薇薇安弯了弯眼睛，“不想说？”

    “好吧，不想说也可以。”

    她俯下身。

    达米修斯有些惊慌地开口，“薇薇安……唔！”

    敏锐地抓住时机，长驱直入的舌尖搅得他不得安宁，推拒的指尖慢慢失了力道，又渐渐攥紧她的衣袖。

    陌生的触感，熟悉的味道，达米修斯只觉得自己的唇被吮得发烫，鼻息间满是薇薇安身上的味道。

    喜欢。

    好喜欢。

    再激烈一点。

    抱得再紧一点吧。

    他仰着头，下意识回应着，生疏又羞涩的舌尖被用力勾缠，喉结轻滚，贪婪地咽下了不属于他的气息。

    喜欢……

    薇薇安被他的孟浪惊了一瞬，只觉得刚才还掌握着主权的自己失了势，她不甘心，于是不服气地与他“争论”起来。

    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

    他抱得越来越紧，缠着她不肯罢休。

    时间久了，室内啧啧的水声反倒更加明显，舌尖被裹的生疼，薇薇安气息不稳，掐了下达米修斯的腰，达米修斯下意识松开手。

    薇薇安从他的唇上离开，两人纠缠得久了，那道银丝便格外地突出，薇薇安顿了顿，心里第一次升起了点不自在。

    她垂着眼，盯着身下还在喘息的男人。

    白皙的面颊染上艳色，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含着水汽，往日红润的唇在此时更是透着说不出的靡艳，甚至他还轻轻喘着气，隐隐可见并未退回去的舌尖，在触到她视线时，甚至轻轻蠕动了下，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端庄圣洁的模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薇薇安伸手，将指尖粗鲁地塞进他长嘴里，胡乱搅弄。

    她的心也被他弄乱了，于是她不客气地骂道，“达米修斯，你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