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气候湿润,雨水偏多。
郁枳夏刚到雾川就下起了暴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落在玻璃上,郁枳夏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今早出门太急,郁枳夏再次忘带了钥匙。
明明收拾行李时特意放到了门口,怎么就忘带了。
郁枳夏正气恼地直锤头时,手机不切时宜响了起来。
“知知姐,你是不是忘带钥匙了。”莫小贝临出门时瞥见先前放在桌上的钥匙。
郁枳夏叹气道:“对啊,可是我都已经下飞机了。”
莫小贝听出郁枳夏语气中的绝望,宽慰她:“知知姐,那我帮你把钥匙拿上。我和我哥今天也回雾川。”
这意味着郁枳夏不用再跑去郊区夏奶奶那里暂住。
听到此消息的郁枳夏欣喜若狂:“太好了,谢谢小贝。”
郁枳夏问了莫小贝大概到达雾川的时间,便转乘地铁去往高铁站。
地铁线路途径雾川A校,好巧不巧碰见了凌晨和林依年。
“哟!郁神。”凌晨一上来就是一阵寒暄。
郁枳夏也是惊喜:“后天不是要考试了吗?”
林依年苦笑:“所以今早刚看完考场。”
“大班长紧张了?”郁枳夏看出了林依年的心事。
说不紧张是假的。
林依年和郁枳夏自初中起便是同班同学。
“果然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林依年无奈点了点头,打趣道。
“林依年,我们赌个局吧。”
郁枳夏语出惊人,趁林依年没反应过来的空隙里,凌晨抢先问:“赌什么?”
“赌他会不会被屏蔽。”郁枳夏道:“我赌会。”
“赌注?”
没等郁枳夏开口,旁边坐着的大爷手机短视频里传出了句:“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绿色的~”的某经典台词。
“就…染发。”郁枳夏临时决定:“谁赢谁就染。”
“好,那一言为定。”林依年爽快答应。
上午的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
莫小贝乘坐的高铁要到下午三点才到站,郁枳夏独自在喧嚣的高铁站里徘徊。
人潮涌动,广播声、行李箱滚轮声、孩童哭闹声交织成一片嘈杂。
郁枳夏蹙着眉,拖着疲惫的步伐,终于在二楼发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一家客人寥寥的咖啡厅。
推开玻璃门,冷气夹杂着咖啡香扑面而来。
郁枳夏选了最靠里的位置,点了一杯冰美式。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木桌上,郁枳夏面无表情地啜饮着,苦涩的咖啡滑过喉咙,眼皮却越来越沉。
不知是前几天失眠的疲惫,还是咖啡厅里安逸的环境,郁枳夏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
郁枳夏从小就不喜欢喝咖啡,更准确地说她厌恶一切发苦味的食物。
就比如,眼前的这碗中药。
如果不是连着一个星期感冒越来越重,然后被戴采妮连拖带拽地拉进来看病,郁枳夏是打死都不会进这家中医铺里给自己看病。
白发老头诊脉后开了几副药,煎服疗程一周。
郁枳夏不情不愿地接过药包,于是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郁枳夏都被戴采妮盯着按时喝完药。
那时她们正上初二,郁枳夏刚开始住校,所以一天三顿的中药全靠戴采妮事先在家让阿姨煎好带到学校。
正值寒冬,期末临近。窗外寒风刺骨,空中零星散落下几朵雪花。
郁枳夏正皱眉生无可恋地喝着药,刚咽下半碗,突然被身后冒出来的林依年吓得呛住。
“知知,你今早填表写错了。”林依年晃了晃手中的表格,“那个莫什么来的,人家是校学生会文艺部的,这周负责楼门口的板报。”
林依年把考勤表格往郁枳夏桌上一放,补充道:“我刚从年级主任那儿知道的。已经改过来了。”
“谁啊?”戴采妮也好奇地凑过来。
郁枳夏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就今早抓到的逃操那个。”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没想到他给我来了个将计就计。”
“早上抓他逃操的时候,他可半个字没提自己是文艺部的...”郁枳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活脱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这人也太狡诈了吧。”戴采妮附和。
“何止…”
药碗里的热气氤氲而上,郁枳夏眼前忽然浮现那人挑眉轻笑的模样。
“等价交换,下次见面要叫学长。”轻佻的语调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学长?——骗子学长还差不多。
之后的几天里,清晨还是会起厚厚的浓雾,跑操依旧正常进行,郁枳夏再也没有碰见莫江屿。
后面,放寒假了。可是郁昌影并不让郁枳夏回燕城,不过这正随了郁枳夏的心意:她一点都不想见到周思思。
不回燕城总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好在"好父亲"郁昌影已经事先料理好了所有。
郁枳夏前脚刚出校园,后脚就被郁昌影送进了刘老师(教油画老师)的美术集训班。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郁枳夏每天都在沙沙作响的铅笔素描纸,沾了满手的颜料中度过。
郁枳夏原以为关于莫江屿的那段插曲会这样淡淡地过去,他们彼此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毕竟他都已经高三了,还能有什么牵绊呢?
在纷乱的色彩与明暗之间,少女心中那个曾令她怦然的名字,也渐渐被画笔覆盖、淡去。
直到某天
“跟你们说,我们年级有个大神,前几天被燕大保送了。”
“不仅学习好,长得还特别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皮肤雪白……总之建模脸超绝。”一位准备去艺考的高三师姐临走时和身边的小姐妹闲聊道。
“谁啊?”小姐妹好奇地凑近。
“你肯定听过她的名字。”师姐故意卖关子,拖长了语调。
“还能是谁?不就是张语峤嘛!”另一个师姐笑着打趣,“人家可是人美心善的白富美学霸~”
“学业爱情两手抓呢。”
“听说最近好像有对象了,叫什么来着…”师姐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想不起来。
“哎呀,就是高三一班那个帅哥啊。”先前的师姐戏谑地说。
“哦!对对对,就是还搞了个乐队的那个。”
“莫江屿。”师姐准确无误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松节油的气味被风吹散,刺得鼻腔发酸。
郁枳夏指尖一颤,画笔在纸上重重地滑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原本细腻的渐变色调被彻底搅乱。
她盯着那片混浊的色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画室里嘈杂的人声、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窗外白雪纷飞依旧让人看不见远处,一切都像隔了层浓雾般模糊不清。
郁枳夏面无表情地蘸取颜料,颜料在调色盘上来回搅动,直到原本清透的蓝变成浑浊的灰。
笔尖无意识地在画布上反复涂抹遮盖,翻搅的思绪最终被颜料掩去。
明明早就该知道的,像他那样耀眼的人,怎么可能停留在她的世界里。
真的就这样了吗?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郁枳夏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她心里清楚:不该再存有任何侥幸。人家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这样算什么?
可理智归理智,行动却一次次背叛她的底线。
渐渐地,郁枳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听关于莫江屿的一切。
从同门师姐们的只言片语中,"莫江屿"这个名字渐渐具体化:
身高187 高三理尖班学霸天之骄子,卷子被老师当标准答案讲,写得一手好字,文理兼修,会滑滑板,打网球,会拳击,会玩音乐,三观正,尊重长辈,宽肩窄腰,长得帅,少年感,尊重女孩。
“他一直对乐器很感兴趣,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恶补了许多音乐制作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后来还成了某音乐平台的音乐人。”几个师姐轮流补充道。
“他弹贝斯的样子特别酷,高一的时候还跟别人一起组建了乐队……”
师姐们一时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引来了刘老头的注意。
“都干嘛呢!我这儿是画室,你们整得跟开茶话会似的!”他呵斥道。
刘老头向来和气好说话,见此情况师姐们立刻很有眼力见地闭口不言,纷纷回到座位上,低头专心画画。
小小的画室重归寂静,只剩下铅笔打稿时的沙沙声。
一直闲置在旁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几声,不切时宜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
郁枳夏微微蹙眉,腾出未被颜料沾染的左手划开屏幕。几条消息接连弹出:
师姐:【http://wangyiyun.music.163…
师姐:这个就是莫江屿的音乐账号
师姐:小知知,你就感谢我吧:)
郁枳夏抬眸,略带疑惑地望向身旁的师姐,只见对方正抿着嘴偷笑,眼角眉梢都挂着"我懂的"的神色。
“师姐......”郁枳夏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有爱就大胆追。”师姐眨了眨眼,“只要没结婚就各凭本事呗。”
这句话惹得郁枳夏手里的笔一哆嗦。
☆
咖啡店里凉风阵阵,睡梦中的女孩冻得一哆嗦,醒了。
郁枳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手机屏幕亮起,显示莫小贝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知知姐,我们到雾川了!"
出站口人流如织,郁枳夏左右张望,很快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对显眼的兄妹。
莫小贝正兴奋地朝她挥手,而她身旁的莫江屿依旧是一副沉稳模样,只是目光在触及郁枳夏时微微柔和了几分。
“知知姐!”莫小贝小跑过来,欢快地挽住郁枳夏的手臂。
“等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我哥提醒,我也差点没看到。”正说着莫小贝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挂着毛绒挂件的钥匙。
郁枳夏道谢接过,三人并肩往车站外走去。
莫小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知知姐,我们刚才在出站口看到一对情侣,可甜了!男生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来接女朋友呢。”
正说着,莫小贝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上次在燕城糖水铺遇见郁枳夏时,她身边似乎跟着个疑似男友的人。
于是莫小贝狡黠地眨眨眼,话锋一转:“知知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郁枳夏脚步微顿,余光不自觉地瞥了眼走在另一侧的莫江屿。他神色如常,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
“以前...有一个。”郁枳夏轻声回答。
莫小贝顿时来了兴致:“那肯定是个大帅哥吧?”
“还行吧。”郁枳夏笑了笑,目光飘向远处,“不过,他最大的吸引力...大概源于我的想象力。”
☆
莫奶奶如今在燕城养病,陶姨很久都没来做饭了。
得知莫小贝他们今天中午会回来,特意去早市买了应季的菜蔬,三菜两汤满桌都是陶姨的拿手好菜。
“莫奶奶最近身体可好?”陶姨一边摆碗筷一边关切地问。
莫江屿接过汤碗:“已经比以前好一些了。”
“那就好,前段时间我还总是挂念着这个事呢…”陶姨目光转向郁枳夏:“知知是不是后天就要高考了?”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跑来端菜的莫小贝抢先回答:“阿姨您还不知道吧?知知姐已经保送了,不用参加高考啦!”
“这么厉害啊!”陶姨惊喜地放下筷子。
郁枳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只是运气好。”
“那最近有什么安排?”
“现在年轻人不都流行毕业旅行吗?我看视频里那些孩子玩得可开心了。”陶姨擦了擦手,兴致勃勃地问。
“有的,”郁枳夏想了想回答:“我想等毕业典礼结束后去江南小镇走走。”
“听说那里的池塘边都是荷花,还有很多好吃的糖水糕点…”
雾川地处北方,"下江南"是每个北方人的执念。
“真的吗?”莫小贝立刻凑过来,拽着郁枳夏的袖子摇晃,“知知姐等我中考完一起去好不好?我也超想去的!”
郁枳夏看着莫小贝满是期待的眼神,莞尔一笑:“好啊,我正好觉得一个人去有点无聊。”
”我先做做攻略,到时候我们一起。”
吃过午饭,郁枳夏独自回了家。
走到门口时,发现一个快递盒静静地躺在门垫上。
回到家后,郁枳夏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藕荷色旗袍。
抖开衣服时,一个素白信封飘落在地。郁枳夏拾起来展开信纸,夏淋娟秀的字迹写着:「知知,十八岁生日快乐!」
郁枳夏怔怔地望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上的盘扣。她走到镜前比了比,衣摆明显短了一截——就像她们母女彼此之间永远的错位。
果然,衣服的尺寸小了。
郁枳夏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旗袍叠好。
这么多年了,夏淋还是这样:以为用这些精心挑选却总不合身的礼物,就能填补当年抛下女儿去追求所谓真爱时的愧疚。
这些昂贵的包裹,不过是定期支付的止痛剂罢了。
而郁枳夏最厌恶的就是这些。
次日,莫江屿被学校派去当这次高考的监考老师,上午回学校开了个监考培训会,下午就被胡诗冷约出来吃饭。
火锅冒着热气,红汤微微翻滚。胡诗冷夹了片毛肚涮着,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这次去燕城,没考虑直接留下?”他状似随意地问。
莫江屿正将一片牛肉放入锅中,闻言筷子顿了顿,“学校这边还有工作。”
胡诗冷轻哼一声,“莫奶奶现在有专人照顾,你姑姑也在燕城。”他蘸了蘸油碟,“还惦记着当老师?”
“习惯了。”莫江屿将烫好的牛肉夹到碗里。
“习惯?”胡诗冷放下筷子,“当年你可是连周末都泡在图书馆的人。”
莫江屿嘴角微扬,“那时候课少。”
“上次路过你办公室,”胡诗冷慢慢道,“看见你在改月考卷子。”他顿了顿,“我记得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重复性工作。”
莫江屿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蘸料。
“现在机会正好,”胡诗冷倒了杯茶推过去,“可以考虑换个方向。”
“回去念个研究生就挺好。”
胡诗冷知道莫江屿当年回来的原因,一直替莫江屿感到不值。
“教书也没什么不好。”莫江屿接过茶杯,指尖在杯沿轻抚。
胡诗冷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头,“你啊...”
火锅咕嘟作响,白雾袅袅上升。两人安静地吃着,只剩下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响。
吃过饭窗外下起小雨,这家店离学校就两条街,莫江屿和胡诗冷是走着来的,车还停在学校。
两人冒雨回去 ,莫江屿刚上车准备回家,手机屏幕里就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莫小贝:哥!快来接我们!
莫小贝:知知姐喝多了...
莫小贝:在胡桃里那个新开的酒吧
酒吧里,莫小贝攥着手机硬着头皮给莫江屿发信息。旁边的郁枳夏脸蛋通红,整个人歪在她身上,嘴里还嘟囔着“我没醉”。
今晚本来趁着莫江屿有饭局,莫小贝跟着郁枳夏出来"见见世面",选定了这家网红清吧准备打卡,不料郁枳夏才抿了几口莫吉托就这样了。
莫小贝记得知知姐说过自己酒量不好,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半杯就倒。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莫小贝看着瘫在卡座里的郁枳夏,叹了口气,还是给莫江屿发了定位。
莫江屿赶到酒吧时,雨已经下大了。他推开玻璃门,一眼就看见卡座里东倒西歪的郁枳夏,和手足无措的莫小贝。
“哥...”莫小贝心虚地低了低头。
莫江屿皱眉看着醉醺醺的郁枳夏,刚要开口责备,就见对方迷迷糊糊抬起头,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像只淋了雨的小猫。
他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抱起来,往外面走。郁枳夏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
“莫江屿...”
正要上车时,怀里的人忽然含糊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领。
“你说话不算话...”
雨点轻叩车窗,莫江屿闻言停住。
他低头看她,眼里漾开笑意:“我哪儿说话不算了?”
“今天明明是生日...”郁枳夏半睁着眼睛,声音带着醉意和委屈,“为什么放我鸽子...和别人吃饭...”
莫小贝见状在旁小声补充:“哥,今天下午我们俩可是跟着陶姨学了好久的长寿面...”
今天是莫江屿生日。莫小贝和郁枳夏跟着陶姨学做长寿面想给他惊喜,结果面刚煮好就接到电话,说晚上有约不回来吃饭了。
莫江屿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陶姨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低头看着怀里嘟囔着的人,胸口那点怒气早就化成了说不清的柔软。
“如果不是这样...”郁枳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们也不会来这里...”
车窗上的雨痕模糊了街灯的光晕。莫江屿轻轻将她放在座位上。
“所以知知是生气才来喝酒的,对吗?”莫江屿忽然倾身靠近。
郁枳夏迷迷糊糊点头,又急忙摇头:“才没有。”
“那怎么醉成这样?”莫江屿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在...”郁枳夏歪着头想了想,“庆祝啊。”
“庆祝什么?”
“庆祝——”郁枳夏晕乎乎地望着莫江屿,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莫江屿,你不要欺负我...”
“我很聪明的...”
莫江屿刚把郁枳夏抱进玄关,怀里的女孩就不老实地动了一下。
郁枳夏脸颊泛红,睫毛低垂,声音带着醉意:“放我下来。”话刚说完又皱起眉,极其没出息地把额头抵在莫江屿肩上,呼吸有些急促:“慢点走,我的头好晕。”
郁枳夏身上淡淡的酒气与莫江屿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莫江屿颈侧,像只磨人的小妖精。
莫小贝想起吃水果能解酒,便去厨房冰箱里取水果,准备洗净后给郁枳夏帮她醒酒。
莫江屿将郁枳夏小心地扶躺在沙发上。郁枳夏晕晕乎乎地眨着眼睛,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莫江屿...我怎么看见你有好几个头啊?”
“因为你特别聪明。”莫江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顺手把抱枕塞到郁枳夏脑袋下面。
“原来是这样哦…”郁枳夏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信以为真。
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就在莫江屿以为她睡着时,郁枳夏突然又坐起身来:“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送......”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连路都走不直。
莫江屿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什么礼物?”
“我画了幅画......要送你的......”郁枳夏含混地说着,执意要往书房走。
莫江屿怕她摔倒,只好一手虚扶在她身后,跟着她摇摇晃晃的脚步。
郁枳夏走得歪歪斜斜,几次差点撞到门框,却还固执地嘟囔着:“就在书房......我放好了的......”
郁枳夏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房,从画架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装裱好的画作。
“就是这个。”她双手捧着画框,献宝似的举到莫江屿面前。
画面上,深沉的夜幕如同泼墨般铺展开来,一条蓝白交织的星云光带自天际蜿蜒垂落,仿佛流动的星河。
无数细碎的星光点缀其间,在深蓝的底色上闪烁着细密的光点。
画面下方是绵延的花海,五彩斑斓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曳,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伫立在星辉与花丛之间,仿佛在仰望那片璀璨的星空。
“怎么样?”郁枳夏仰起泛红的小脸,眼睛里还带着醉意,却亮晶晶地期待着他的反应。
莫江屿凝视良久,目光在那道人影上停留片刻,轻声道:“不错。”
“这幅画的名字叫《一路星辰》。”郁枳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几分醉意,又藏着几分认真。
“但是,现在这个画面还不够惊艳。”
郁枳夏觉得画框太重,索性把它放回画架上。
突然"啪"的一声,郁枳夏伸手关掉了书房的灯。
黑暗中,原本普通的油画瞬间焕发新的光彩,那些用荧光颜料精心勾勒的星辰一颗接一颗亮起,蓝白色的星云光带在黑暗中流淌,整幅画化作一片梦幻的星空。
原本白天的花海在夜色中隐匿,只剩下璀璨的星河与那个站在星光下的人影。
莫江屿愣住了。画作在黑暗中焕发出蓝色荧光,星云流转,繁星闪烁。
荧光星辉在他眸中流转,映出满室银河。
郁枳夏在星光里轻声说:“生日快乐。”
☆
莫江屿的生日很好记,每年的6月6日。
郁枳夏是从他的音乐账号里知道的。
集训时间枯燥乏味,唯有音乐能解除烦闷。郁枳夏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链接——Kryzal的主页。
他的头像是一张模糊却充满氛围感的吉他自拍,昏暗的光线巧妙遮掩了他那张勾人心魂的脸。
郁枳夏撇了撇嘴,心想,若是能看清,恐怕他的颜粉会多出不少。
她随手点开主页里的一首歌。耳机里立刻流淌出一段钢琴旋律,轻盈而灵动。《晚风》——曲如其名,跃动的琴键如同盛夏夜晚在教学楼顶邂逅的晚风,带着令人心动的清爽与悸动。
郁枳夏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怪不得关注量这么高,确实......很好听。
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一瞬,还没等这首《晚风》播完,她就退回主页,鬼使神差地点击了那个头像旁醒目的红色关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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