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常嬷嬷对着薛贵妃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娘娘,你怎么了?”常嬷嬷担忧地看着她,从景阳宫回来后,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薛贵妃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常嬷嬷。
“嬷嬷,莞嫔就这么死了?”薛贵妃突然开口道。
“是啊,娘娘,”常嬷嬷也是一阵唏嘘,“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居然敢在太后的寿宴上下毒。”
“想不到她居然是太后的人......”薛贵妃喃喃道,只是既然是太后的人,又为何要给太后下毒呢?
“是啊,这奴婢也没想到,可莞嫔之前还整日和咱们作对......这会不会太后娘娘的意思?”
薛贵妃沉吟了一会,并未回答,她也说不准。
“嬷嬷,莞嫔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她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贵妃不安地问道。
“贵妃娘娘,你是想说皇上心里的那个人?”
贵妃点了点头。
“那必然是璃嫔了,皇上现在心里头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不过这也不打紧,皇上今日爱这个,明天爱那个的,过几日说不准就换了别人了。”常嬷嬷宽慰道:“娘娘您也要太忧心了,这皇上的宠爱固然重要,可是都没有这权势来得实在,这后宫中如今最尊贵的还是咱们娘娘。”
薛贵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我总觉得她说的不是璃嫔。”
薛贵妃目光盯着远处,突然灵光一现,“嬷嬷,你替本宫去查一件事情......你去查一下,这一批进宫的秀女中,是否有和皇上以前就认识的。”
“娘娘是怀疑?”
薛贵妃不置可否:“你且去查,除了璃嫔,这次入宫的都得查......此事切不可让人知道,尤其是皇上。”
她以前总觉得,皇上不肯立后,是因为皇上对她爹还有顾虑,怕她薛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做大,所以她愿意等,等到他对她以及对薛家有足够的信任。
可是最近她越发的觉得,他迟迟不愿立后的原因,怕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人,不是她们表面看到的那些,而是真真正正占据了他心的人,而莞嫔所说的似乎应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种感觉是在这次秀女入宫以后才有的,这次她从万佛寺回来后,她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若真有这么个人,她必须将她找出来,否则别说皇后了,就连她现在这个贵妃之位都有可能坐不稳。
“是,娘娘。”常嬷嬷应道。
*
顾惜第二天一大早便到了慈宁宫,为太后准备汤药。
她这次是带着彩莲一起来的,她向来稳妥,不易出错。
待秦晚榆和刘嬷嬷给太后伺候完汤药后,她正准备告退回离开,太后却突然叫住了她。
“顾丫头,过来给哀家瞧瞧。”
这几日她派人去查这顾惜的来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那人的徒弟,她与他也有一二十年没见了,也不知再见是否相识。
太后拉着顾惜的手,宛若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那日多亏你救了哀家一命,这几日在你的调理下,哀家这身体啊,感觉比之前还要爽朗些。”
“太后娘娘洪福齐天,顾惜不敢邀功。”顾惜谦卑道。
“是个知分寸的孩子”,太后看着顾惜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哀家看你虽为女子,却医术了得,连这宫里的太医都比不上,不知是师从何人?”
顾惜知道太后一定会有此一问,早就准备好说辞:“太后娘娘谬赞,臣妾因自幼体弱,久而久之便习得一些,臣妾的师傅就是普通的江湖郎中,经常四处游历,所以恰巧识得此毒罢了,臣妾的医术是万万不及太医院的太医们的。”
“孩子你过谦了,就太医院那班迂腐,早该整顿整顿,连个小小的毒都解不了,这宫里养着他们何用?”太后说着眉头一皱,看得出来对太医院不满。
话到此处,顾惜也不敢回话,只好低头倾听。
过了一会,太后说她乏了,顾惜告退,和彩莲一同往未央宫走去。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宫女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莞嫔昨天晚上死了!”
“真的假的?皇上不是下旨三日后吗?”宫女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听说是昨天皇上和贵妃娘娘一起......”,宫女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说道:“今早上尸体都被抬出来了,脸上都是血,可恐怖了。”
“天啊!”旁边的宫女一脸震惊的模样。
顾惜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就这么死了吗......”顾惜喃喃道,原来他昨晚上突然走了是因为......
虽然她知道莞嫔终究难逃一死,可是当听到她真的死了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惋惜。
这些年她跟着师兄四处行医救人,他们救过很多人,也有救不活在他们面前死去的,她亲眼见过百姓们如何挣扎求生,看待生命她向来是敬畏的。如今她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去了,并非因为疾病,而是因为一时的爱恨嗔痴做错了事,以致于丢了性命,想到这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顾惜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未央宫。
“娘娘,你回来了?璃嫔娘娘过来看您了!”顾惜一进门,花月便高兴地向她说道。
“陆姐姐,你怎么来啦?”顾惜惊讶道,这是陆梦璃第一次到未央宫来。不,应该说,这是除了萧珩外,第一次有人来未央宫。
“妹妹,是姐姐的不是,我早该来看你的,要不是你那日出手相救,我恐怕......”陆梦璃顿了顿,解释道:“说来惭愧,自太后寿诞那日后,我便大病了一场......”
顾惜一听璃嫔说身体不适,着急地问道:“陆姐姐,你怎么了?我给你看看。”说着便要拉起璃嫔的手给她把脉。
璃嫔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顾惜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妹妹,我......”
陆璃嫔为自己刚刚过激的反应感到抱歉,正想解释,顾惜却打断了她。
“瞧我,皇上肯定已经给姐姐请了最好的太医看过了,哪里还需要我,我刚刚是关心则乱,姐姐莫要见怪。”顾惜并不知道璃嫔为何作此反应,但猜测多半还是与萧珩有关,赶紧为她圆饰道。
不知为何,她感觉陆梦璃变了,变得不似往日那般意气风发,眉宇间都是淡淡的忧愁,许是太后寿宴之事吓着她了。
陆梦璃定定地望着顾惜许久,问道:“妹妹,皇上待你好吗?”
顾惜微怔,犹豫片刻后说道:“皇上待妹妹也是好的,可是皇上最喜爱的还是陆姐姐你。”
“妹妹真是这么觉得?”
顾惜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陆姐姐,皇上是最爱重你的,否则太后寿宴那日又怎么如此维护于你?若是换成旁人......”说到这里,顾惜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睫毛低垂,不禁问自己,若是换成她,他也会这般维护吗?也许不会。
陆梦璃听到顾惜的话,忍不住自嘲一笑,他那日哪里是在维护她,他分明是在......可是这些她却不能说与顾惜听。
“妹妹,你喜欢皇上吗?”
顾惜一愣,她喜欢萧珩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就连他对她做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害羞,并非厌恶。
“我,我不知道......”
陆梦璃突然拉起顾惜的手,认真地说道:“妹妹,答应姐姐,若你也喜欢皇上,切莫爱得太深,免得伤了自己。”
顾惜一时间不明白陆梦璃说这话是何意。
“对了,妹妹,”陆梦璃突然话锋一转,“听说前几日是妹妹的生辰,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交给竹音了,妹妹回头看看喜不喜欢,妹妹如今一个人在宫中,也没人一起给你过个生辰......”
陆梦璃原意是想说顾惜如今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可在花月听来却像是挑衅,之前她下意识收手的动作,分明就是不待见她们娘娘,刚刚还劝娘娘不要与皇上好,可她花月就想皇上与娘娘好好的。
“谁说没有的,十七那晚皇上就来给我们娘娘过生辰了。”花月赶紧说道,生怕顾惜被比了下去。
“十七那晚,不就是皇上给璃嫔娘娘您送......”
“彩棠闭嘴!”陆梦璃赶紧喝止道,眼神慌乱。
“皇上驾到!”
萧珩怎么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萧珩快步走了进来,那架势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一进门便死死地盯着陆梦璃,眼里的肃杀之气骇人,他沉声质问道:“你同她说了什么?”
“皇上以为臣妾说了什么?”陆梦璃讥笑道。
萧珩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掐着陆梦璃的脖子问道:“朕问你,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娘娘!”
“陆姐姐!”
顾惜和彩棠惊呼道。
顾惜被萧珩突如其来的怒气吓懵了,待她反应过来,赶紧冲到了二人面前:“皇上......你在做什么?你快放开陆姐姐!”说着就要掰开萧珩的手,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萧珩看着眼眶含泪的顾惜,顿时冷静了下来,甩开了陆梦璃。
“咳咳咳......”陆梦璃弓着身咳个不停,顾惜在一旁轻抚她的脊背。
萧珩眼里的寒光逼人:“朕警告你!最好不要胡言乱语,否则......”
“皇上放心,不该说的臣妾一个字都不会说!”陆梦璃扬着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她红着眼对顾惜说道:“妹妹,姐姐先失陪了,改日再来看你......”接着对萧珩微微躬身道:“臣妾告退。”
“陆姐姐......”顾惜小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全是担忧。
陆梦璃脚步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月也离开了房间。
顾惜站得离萧珩远远的,眼神既害怕又恼怒地看着他,像是一只随时要扑向他的小狮子。
“过来。”萧珩沉声道。
顾惜不愿,反而后退了两步。
萧珩大步迈向她,顾惜来不及躲避,被他拦腰抱起,压倒在床上。
顾惜心中惊骇,挥舞着四肢,试图抵抗。萧珩一手将她的双手禁锢住,举过头顶,下身压住她的腿,哑着声音说道:“别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发紧,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顾惜害怕地停下了动作。
“皇上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对陆姐姐!”顾惜大声质问道,愤怒终究是盖过了她的恐惧。
“不为什么。”萧珩无所谓地说道。
萧珩的态度惹怒了她,她入宫许久,也就只有陆梦璃这么一个朋友,如今也被他赶跑了。
“你走!以后都别来了!”
萧珩突然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有趣得很。
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她,她在自己面前向来是小心翼翼的。
他这一笑,彻底激怒了顾惜,她更加用力地挣扎。
萧珩怕她伤了自己,轻轻放开了她。
顾惜马上从床上起来,直接下逐客令:“臣妾恭送皇上!”
萧珩想起还有事处理,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便朝门外走去。
他刚踏出房门,顾惜就重重地把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
萧珩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赵福全抹了把汗,刚刚在屋外他可是听得真切,她居然直接赶皇上走,现在还做出此等无礼的举动......这个顾昭仪,果真是大胆了些,偏偏皇上好像还挺喜欢。
他真是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