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正事。”王梅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喏，给你的，规定说高二学生从下周开始额外排班，你正好是第一班，周五晚，考完试那天。”

    “啊？？”许璐哀嚎，“那天可是圣诞节啊！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出去玩呢。”

    “晚了。”王梅梅皮笑肉不笑，“那天我要做实验。”

    王梅梅年纪轻轻就展露了极强的学术天赋，她被南家的生物实验室破格录用，研究灵能者基因方向。

    元初弦一直很崇拜这位学姐，也很羡慕她——当然是因为王梅梅不用像旁人一样，需要参加正常的期末考。大部分时候，她只需要交几篇论文就好。

    “能不去吗？”许璐眼巴巴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不去扣学分。”王梅梅冷哼。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加强防御？是又发现什么了吗？”许璐连忙转移话题。

    “嗯……我也不太确定，你们别往外讲，听说是魔女残党在白梅山附近活动。”王梅梅一脸严肃，“高二的学生大部分都已经经历过式部社会实践，具有一定的实战水平，况且西南战事吃紧——要不然，也不至于临时让学生顶上去。”

    “西南又打仗了？”许璐倒有些惊讶，“我一直听说那边乱，没想到这么乱。”

    “这次之后估计该彻底平息了，家族派出了大量精锐，目前内部空虚，估计魔女残党也是听到了些风声，才敢趁虚而入。”王梅梅不怒自威，直到这时，元初弦才意识到她也是一位未来的家主，“蝇营狗苟之辈，也敢于此造次？”

    “梅梅好帅。”许璐犯花痴，“我都要爱上了。”

    “你不是一直很爱我吗？”王梅梅莞尔，“我还以为，以前你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呢。”

    “算算算当然算，怎么可能不算呢。”许璐嘿嘿一笑，“梅梅能不能亲我一口，我干活都有力了。”

    “……少儿不宜，我先走了。”元初弦叹了口气。

    “抱歉，初弦，影响你休息了。”王梅梅拉着许璐就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吧，我跟你师姐还有些话要聊。”

    元初弦默默缩进被子里。

    她忽然有些想南流景了，不知道为什么。

    要是问上学期间元初弦最恨的大概是什么，那非期末考莫属了。她不是那种特别会读书的学生，比起不复习也能考个前十的南流景，还有刻苦又聪明的年级第一张檩夏，她只是一个稳定在年级中游的普通人。

    有时南天仲还会打趣自己，说，“初弦，你看，你努力了，也只是在100多名，可是我啥也没学，比你就差了20个名次，反正也差不太多，还不如不学呢。”

    这时候南流景就会揍他一顿：“别听他瞎比比，他自己烂还要拉着别人一起烂，年级150有啥好骄傲的……都快倒数了。”

    “倒数150吗？”南天仲腹诽，“有些人的数学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反正比你强。”南流景嘲讽，“有些人小脑裹脚布了，数学才考120，我不用学直接145。”

    拼尽全力考了100分数学的元初弦：“……”

    她能理解南流景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她果然还是希望这人别出发了。

    相比起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她更喜欢和自己同班的檩夏。

    张檩夏不光成绩好，还帮自己补习，明明是高中通过遴选才进入白梅高中学习的，却比旁人优秀更甚，可想而知背后要付出多少汗水与努力。

    “初弦。”张檩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吓了一跳，骤然和那双漂亮的杏眼对视，张檩夏的眉毛很有少年英气，可那双眼睛却很好地中和了她眉毛带来的压迫感，“圣诞节有空出去玩吗？”

    “考完试吗？”元初弦想了想，问，“谢卿尧呢？她应该有找你一起吧。”

    “我……”张檩夏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我其实更想和你一起去，但是她也不好推脱，如果你确定和我一起去的话……”

    元初弦知道张檩夏的意思，谢卿尧目前刚刚康复，因为之前南晓莹的事，她或多或少也受牵连，但念在二人都未成年，且是初犯，只做了降级和检讨处理。谢卿尧在那场事故中元气大伤，据说前几天才出院，论人情世故，之前是她好友兼同桌的张檩夏确实不好拒绝。

    “行啊。”元初弦爽快答应。

    张檩夏点了点头，“那就说定了。我先去复习了，考试加油。”

    “考试加油。”

    元初弦看着张檩夏远去的背影，心里仿佛有一只雀跃的小兔子。

    如果自己没记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约自己出去玩呢，不是因为学习，也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工作。

    难道说，自己要有第一个朋友了吗？

    虽然张檩夏看起来已经忘记了和她在向阳福利院的事情，但果然，朋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重新成为朋友。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幻想，接下来的假期了。

    期末考的最后一科是元初弦最擅长的英语，她飞快答完卷，便提前交卷，离开了考场。

    走廊里有些混乱，似乎有个女学生跌倒了，元初弦下意识想过去帮忙，却发现倒在地上的人，竟是许璐。

    四周的声音似乎都在迅速离自己远去，元初弦愣在原地，听见身后不耐烦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许家少主出事了——天可怜见的，这是谁的学生拦在马路中央？”

    她连忙跑到许璐旁边，一个人拿来了担架，正在把她往担架上抬，她伸出手，“我……学过急救。”

    “那就抬，她情况很危急，要快！”

    元初弦和那人合力将许璐抬上担架，她忽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看起来还有力气，只是说不出什么话，“初弦……”

    “我在呢！”元初弦应到，“师姐，你想说什么？”

    “我的值班……替我……学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学分！

    元初弦无奈，只好应下，“是是是，我替你去。”

    许璐这才安详地阖眼。

    元初弦有些着急了，“喂，醒醒！”

    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和前来支援的医生一起，将许璐送进了手术室。

    门外等了许久，许家家主才姗姗来迟，这是一个脸带疲惫的中年男人，明明年岁不大，白发却已丛生，尽显疲老之态。

    “你是初弦吧？”他勉力笑了笑，“抱歉，小女让你费心了。”

    “不碍事不碍事，应该是今天她喝咖啡提神，昨日我又忘记提醒她吃药了……”元初弦方才已经将所有可能都在心里排查了一遍，最终得出自己有可能是许璐生病的原因之一。

    “小女一直以来身体就不好，10岁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正式脱危，她能活到今天，其实我和内人已经很满足了……”许家家主叹了口气。

    元初弦：“请您不要这么想，许璐她……一定会活下来的。”

    “话虽如此……这终究不是她命定之死啊。要是在这个时候死了，是否也算一种破除诅咒呢？”

    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元初弦眉头直跳，但眼前的人毕竟是长辈，还是许璐的父亲，无论如何，她都得让着几分。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元初弦连忙上前问道：“医生，许璐怎么样了？”

    “姑且算是活下来了，下次记得让她按时吃药。”医生说，“可能需要加大剂量。”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走廊另一头的人，“苏家主。”

    苏静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元初弦总觉得，他和许家家主站在一起，反倒是他更加年轻的错觉。

    “给许璐的药已经不行了吗？”他问，“术部最近研发了一批新药，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在大部分受试者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副作用。应之，你要给小璐试试吗？”

    “……可以一试。”许应之沉下脸。

    “那便好。”苏静打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元初弦，忽然笑道：“你就是两年前上任的少行官吧？我听说过你。”

    “苏家主好。”元初弦想起刚刚医生的称呼，皱着眉头应答。

    “呵呵，不过，以后可以不用叫我苏家主，叫我苏爷爷就好了。”苏静意味深长地捋着他那一小撮山羊胡，“年轻真好呀，呵呵。”

    元初弦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恶寒，她总觉得自己被看了个透，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

    “晚照。”她小声在心里默念，“晚照……”

    元晚照翻了个身，依旧是那副眼不见心不厌的模样。元初弦有些无奈，封印过后，元晚照便没有之前那般活泼，偶然说话，语气也都是恹恹的，听起来还是在生她的气。

    没办法，晚照不帮她，她就只是个睁眼瞎，只能感受而不能理解眼前的局面。

    抬眼看向钟表，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许璐说过，要她帮忙顶替值班。

    元初弦连忙走向值班签到的方向，边走，边给王梅梅发消息。

    “许璐生病了，我替她去值班。在哪？”

    王梅梅正在实验，她在做水浴加热，抽空看了眼手机，刻不容缓地回复：“华越亭，我一时半会实验走不开，今晚还刚考完试，估计眼下也只有你了。”

    元初弦点开她发来的定位，粗略扫了几眼，知道方向后，便走向华越亭的方向。

    “今晚好像还要下雪啊……”她默默裹紧了大衣，“希望不要太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