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推开罗伦佐的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次再说吧。”
罗伦佐揭开眼睛上敷着的纸巾，睁开了眼睛，“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我的身体？”
“我不否认。”维塔笑了笑，“不过，我会继续协助你的创作，你就当是提前把奖励给我了吧。”
卸妆油顺着睫毛根部进到了罗伦佐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等我有时间的吧。”维塔走到玄关，换了鞋，出门之前还不忘提醒罗伦佐去洗脸，“卸妆油在眼睛里会很难受，你赶快去洗洗吧。”
离开了罗伦佐的家，维塔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他的邀约，说要明天晚上请她和比安卡共进晚餐，维塔说自己没意见，只要比安卡同意就行，罗伦佐说他已经跟比安卡说好了，接着把预约好的餐厅名字和地址发了过来。
媚药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应该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喜欢维塔，为什么还这么急切地约她见面？是为了创作？还是为了感谢比安卡？
维塔没有想太多，肚子不再饥饿的她，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临近约定的时间，她才穿上衬衫和牛仔裤，裹上一件风衣，打车去了餐厅。
这家餐厅离维塔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她偶尔会路过这里，却从没留意过里面有什么，走进去一看，装修得真是富丽堂皇，食客们也都打扮得优雅得体，只有她，像是刚下班急匆匆赶来赴约的。
罗伦佐和比安卡已经在等着她了，服务员把维塔引了过去，维塔在比安卡身边落了座，看到罗伦佐身上穿着黑色的礼服，脖子上系着明黄色的丝巾，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耳后别着一只珍珠发卡，美得像是画作里的贵族小姐。
维塔眼中惊艳的神色让罗伦佐很高兴，他笑着跟维塔打招呼，“你好，维塔。”
“你今天又请比安卡去给你化妆了？”维塔问道。
“没有，昨天维塔给我化的妆我很满意，昨天的约会很成功，我想郑重地感谢你们，所以预约了这个餐厅，还专门找化妆师化了妆，才过来见你们。”罗伦佐笑着说道。
“这也太正式了，我都不习惯。”比安卡看了看周围的人，觉得自己穿得太随便，心里有些不自在。
维塔脱下了风衣，冲比安卡笑了笑，“不用管别人，我们是来吃饭的，你看我不也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吗？”
“还好有你作伴。”比安卡笑着说道。
“我以为这样能更好地表达我的谢意，要是让你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罗伦佐说道。
“不用道歉，我就是平时随便惯了，不太适应这种餐厅的氛围，谢谢你邀请我，莉莉安，只是给你化个妆，你就请我们来这么贵的餐厅，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比安卡说道。
“多亏了你们，昨天我有了很多新的体会和感悟，约会也进展得很顺利，请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罗伦佐说道。
“对啊，这是莉莉安的一份心意，我们高兴地接受就好了。”维塔说道。
“嗯。”比安卡点了点头。
服务员拿了菜单来，三人分别点了餐和饮品，轻松地聊起天来。
“你和你的约会对象谈了多久的恋爱？”比安卡向罗伦佐问道。
罗伦佐看了维塔一眼，“没太久，我们认识也就两三个星期，虽然聊了很多次天，但对彼此还不够了解。”
“你的约会对象昨天看到你，肯定像我们今天看见你一样惊艳吧。”比安卡笑着说道。
“嗯，她说我很美，还说我口红的颜色很好看。”罗伦佐抿了抿嘴唇，有些羞涩地说道。
“她？你的约会对象是女人？”比安卡惊讶地大声说道，当她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时，看了看四周，赶紧向罗伦佐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以为跟你约会的是男人。”
罗伦佐惊慌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这有什么，喜欢女人总比喜欢男人要好吧。”维塔笑着说道。
维塔点了点头，“那肯定的，我很尊重不同的性取向，而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处境，跟女人相处起来，肯定要比男人轻松。”
罗伦佐也附和着点头说道：“对，就是这样。”
“你早说跟你约会的是女人，我就不劝你不化妆了。”比安卡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维塔问道。
“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涉及男女关系的压迫了，化不化妆都无所谓吧，尤其是在莉莉安的约会对象喜欢她化妆的前提下。”比安卡说道。
“如果女同性恋们都生活在只有女人的社会里，这样的想法确实成立，她们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她们和我们一样，是在男权社会生长起来的，男权社会让女人以为化妆是女人必须做的，不管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其他什么，她们同样受这套规则约束。”维塔说道。
比安卡不太理解，“是这样吗？总不可能女人爱上的女人，也是长发、裙子、红唇这些性别符号吧？”
“我说不好。”维塔看向罗伦佐，“你说呢？莉莉安？”
“我还没想得太深，但我觉得化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会浪费我很多时间，我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如果不是为了见你们，见我的约会对象，我是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化妆的。”罗伦佐说道。
“化了妆，还要卸妆，也挺麻烦的吧？”维塔问道。
“是，卸妆油让我的眼睛很不舒服。”罗伦佐说道。
“这确实是，不考虑恋人的喜好，化妆本身就是一件麻烦事，费时间、费精力、费金钱，就算是同性伴侣之间，麻烦的事也依然是麻烦，同样是女人，我们更知道女人真实的样子，也更应该接受女人真实的样子。”比安卡说道。
“我赞同你继续劝她不要化妆。”维塔说道。
“化妆是女人的自由，你们这样讲，不会干涉到别人的自由吗？”罗伦佐问道。
“女人从来都有化妆的自由，有很多人在劝女人化妆，你没觉得他们在干涉女人的自由，我们劝女人不化妆，你就觉得这是一种干涉了？”维塔反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女人是有自由意志的，她们可以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罗伦佐说道。
“你太小看社会观念对人的影响了，有时候，能做什么不是自由，能不做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女人不能拥有不化妆的自由吗？”维塔说道。
“人的思想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自由。”比安卡对罗伦佐说道：“就像你喜欢的罗伦佐的小说，它会禁锢人的思想，一旦你认同了作者的‘男人比女人强大，女人要靠男人拯救’的观点，你就会觉得女人比男人弱是正常的，那么你就永远意识不到，女人是可以反抗男人、统领男人的，女人也是比男人强大的。”
“接受了那样观念的人，就算别人告诉她，女人比男人强，她也不会接受的。”维塔说道。
比安卡点了点头，“是的，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明明离开我爸爸才是更好的生活，她却因为老旧的观念，把自己困在供养男人的婚姻里。”
维塔皱起了眉头，“你妈妈还是不同意跟你爸爸离婚？”
“是，她说女人不能离婚，离婚会证明她这个人是失败的，她没有经营好自己的婚姻，她不想让别人嘲笑她。”比安卡难过地说道。
“婚姻不是捆绑人一辈子的东西，她可以随时离开。”罗伦佐说道。
“但她的思想会捆绑她一辈子，她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了。”维塔说道。
“我计划租个房子，带我妈离开那个家，让她感受一下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会有多轻松，如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还是要回去和我爸一起生活，那我就只能放任她了。”比安卡说道。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能不能离开男人，是你妈妈的课题，你不能替她做决定，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维塔说道。
服务员给三人上了菜，维塔低头切着自己的牛排，一抬头，就看见罗伦佐正在流泪。
“莉莉安，你怎么了？比安卡妈妈的事，让你这么感动吗？”维塔问道。
“不是。”罗伦佐拿起纸巾擦了擦左眼睛的眼角，“我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异物，我怎么眨眼，它都不出来。”
比安卡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关心地说道：“这太难受了，你带眼药水了吗？可以去卫生间冲一下。”
“没有，我没带过眼药水出门。”罗伦佐说道。
“我包里好像还有一支一次性的，我找找。”比安卡放下了刀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拿出来，翻出了一支滴管状的眼药水，递给罗伦佐，“用这个吧。”
维塔伸手接了过去，“维塔，你先吃吧，我带莉莉安去卫生间冲洗一下。”
维塔扶着罗伦佐的胳膊，把他带到洗手间门口。
“你要我进女厕所？”罗伦佐捂着眼睛小声问道。
“难道你要我进男厕所？”维塔反问道。
“你先看看女厕所里有没有人。”罗伦佐说道。
维塔进去看了看，“没人，进来吧。”
维塔拉着罗伦佐站在了洗手台前，拉下他的手，伸手扒开他的眼皮，“有个黑色的东西在眼球上，好像是睫毛膏的碎屑。”
罗伦佐睁着眼睛，眼泪流个不停，“快点帮我弄掉，我的妆都要花了。”
“蹲下点儿。”维塔掰开了眼药水的塑料瓶，撑着罗伦佐的眼皮，把眼药水滴进他的眼睛里，“妆有什么重要的，花就花了呗，我和比安卡又不是不知道你素颜的样子，别伤着你的眼睛才重要。”
“你觉得没什么，别人看见了，多丢人啊。”罗伦佐屈膝仰头，强忍着不适，用力睁着眼睛，黑色的碎屑顺着积蓄过多的眼药水一起流了出来。
维塔扔了眼药水，扯下卫生间的纸巾，轻轻擦去他眼下的脏东西，“你还真厉害，竟然能一直忍着不揉眼睛。”
罗伦佐拿过维塔手上的纸巾，对着镜子，仔细擦干眼下的皮肤，“比安卡告诉我不能揉眼睛，要不然睫毛、眼影和眼线就全毁了，不过现在流这么多眼泪，连底妆都毁了。”
“没关系的。”维塔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罗伦佐的脸，“你还是这么漂亮，只要眼睛没事就好，会掉屑的睫毛膏，你以后别再用了。”
罗伦佐擦干了眼泪，把纸巾扔在了废纸格里，“我想上个厕所。”
“就这这里上吧，去男厕所怕是会引起骚乱。”维塔从洗手台旁走进里面，“过来吧，你进去上吧，我在外面看着。”
罗伦佐走过去，抓起维塔的手腕，把她拉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关上了门。
“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没兴趣看别人上厕所。”维塔说道。
罗伦佐没有说话，凑过去，吻上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