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对戴里克的威胁,效果十分卓越。
在她的坚持下,戴里克不得不答应了让玛莲娜从家族庄园中搬出去,以“玛莲娜”的身份而不是“克莱拉夫人”的头衔与藤野雾见面。
纽约的一栋大宅里,玛莲娜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
棕发女人目光温柔,望向自己亏欠多年的女儿,是愧疚里混合了几分期待。
“小雾……”女人看着和记忆里的小豆丁完全不同的成年女性,千言万语压在心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藤野雾“嗯”了一声,声音很轻,面色寻常。
唯有波本知道,对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用了多大的力气。
女人目光贪婪地扫视着藤野雾,怎么看都看不够,像是要把这么些年的缺失补上。
那目光太热烈,藤野雾竟有几分不敢直视。
母亲。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汇。
看着那张和自己镜中样貌七成相似的脸,藤野雾蓦然品尝到了近乡情怯的滋味。
来之前思考的那些关于过去的闻讯、那些潜藏的失落,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消散了。
母女关系大约是世界上最天然亲密的关系了。
即使多年未见,此刻站在这里,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说,心里的一角就变得柔软起来。
四目相对间,气氛安静下来,屋内一时仿佛只剩下了她们彼此。
波本能理解这份安静,悄悄退后了一步,想给久未见面的母女俩人留下交谈的空间。
戴里克不同。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标准美国人,在感情上一向是热情洋溢,不吝表达。
于是这份安静看在戴里克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前 Mafia 出身的女人,即使是失忆的时候,性格也是骄傲暴烈的,何曾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
戴里克在乎的只有玛莲娜。
至于没怎么见过面,后面也没什么机会相处的继女,戴里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对方是个普通小女孩,他或许还会有些许怜悯。
可戴里克清楚的知道,当初那个还是孩子的女孩,身体里有着多少不可思议的能量。
更别说如今站在这里的藤野雾已经成年了,戴里克认为她完全可以更“友善”些。
戴里克的话还没有开口,就被玛莲娜劝退了。
玛莲娜看了很久的女儿后,才将注意力放到了跟藤野雾同来的金发青年身上。
谁让藤野雾正牵着他的手呢?
“小雾,他是谁?”玛莲娜问道。
这样亲密的姿势,实际上不难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刚恢复记忆不久的玛莲娜,根本无法接受,记忆里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了。
尽管还在犹豫和波本之间的关系是否需要调整。
当着母亲的面,藤野雾还是老老实实的介绍了波本的身份。
“哦,男朋友。”玛莲娜的眼神有些挑剔地审视着波本,金发深肤的娃娃脸并不符合传统意大利人的审美。
只是看看左边像一堵墙似地挡在床边的戴里克。
再看看落后藤野雾半步位置,以一个既能保护她,又不至于喧宾夺主的位置站着的青年。
玛莲娜对于波本的接受度就高了不少。
“戴里克,你先出去,我想和小雾单独聊聊。”玛莲娜的眼神在藤野雾颈间露出的项链上一扫而过,忽然开口。
她话里喊的名字是戴里克,眼睛看着的却是波本的方向。
波本望向藤野雾,见她点了点头才松开了手。
玛莲娜发话了,戴里克便让出了空间,只是经过藤野雾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房间里大门合上了。
玛莲娜偏头听了一会,确认门外的脚步声都已经远去后,毫不耽搁得从床上跃起,一把拉住了藤野雾。
“你身上的幻术是怎么回事?”动作敏捷,半点看不出传闻中身体不好的样子。
作为白兰·杰索的便宜姐姐,曾经 Mafia 家族中左膀右臂的存在,玛莲娜对于里世界的某些东西并非一无所知。
“别看了,幻术对我没用。倒是你,现在是指环出了问题还是异能出了问题?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玛莲娜声音很轻,语速极快,显然很是着急。
藤野雾看着半蹲下来,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的红唇,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
“幻术对你没用?”藤野雾重复了一遍,声音里还带了点不可思议。“白兰说你是普通人。”还有这个身体,她是不是又被白兰骗了?
“白兰那小子说得不错,我是普通人。幻术是你外祖母那边的体质遗传。”
“这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急死老娘了。”玛莲娜性子急,见藤野雾还没回答忍不住揉乱了她的头发作为催促。
熟悉的自称,让藤野雾瞬间梦回童年。
好的,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能在镭钵街单独开店的女人,没点脾气和武力值怎么震慑得住一众牛鬼蛇神。
记忆里红裙摇曳的美人母亲,和美色同样出名的是狠辣的武力值和烈火般的急性子。
一幕幕回忆画面从脑海中跳出来,又变成眼前脑袋上落着的温暖干燥的手掌。
“是异能力问题。”没有多少犹豫,藤野雾就开口了,只是隐瞒了书页的存在。
棕发女人眉眼一厉,像是要爆发出来,又因为藤野雾的存在硬生生按捺住了。
“该死。”藤野雾听见母亲低声的咒骂,一面被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力度。
“你做得对,戴里克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用幻术遮掩是非常正确的选择。”玛莲娜肯定了藤野雾的做法。
“这栋屋子是新的,还没有装上监控,久住的话就不一定了。”
“你在美国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么?如果没有的话,早点离开,回家族或者求助彭格列都可以。彭格列你知道……”
女人皱着眉头,很是忧心重重。
“我知道。”藤野雾打断了女人的话,“母亲,Reborn 是我的老师。我知道彭格列。”
“在那之前,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先前会问,‘是指环出了问题还是异能力出了问题’?”藤野雾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问道。
藤野雾是在八岁的时候和母亲分开的。
异能力【吾辈是猫又】是在她九岁的时候觉醒的。
按照常理来说,分开后就是失忆状态下的玛莲娜,是无法提前知道藤野雾是异能者的事情的。
可是玛莲娜一开口问的就是指环或异能力,这显然不对劲。
藤野雾语气冷静地指出了问题,落在玛莲娜眼里就成了怀疑。
女人沉默了片刻,语气艰难的开口:“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藤野雾拉住了女人的手,靠在她身上示意自己想听。
像是被她掌心的温度鼓励到,女人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诉说。
“我跟苍介,是在潜入侦察实验室的时候认识的。”
“那是一个非法的实验室。”
“里面研究的,是战争兵器。”
“你可能不知道,最初的异能者,并不是天生的。”
玛莲娜闭上了眼,眼前又出现了当初在实验室里看到的一幕幕。
密密麻麻的容器装置,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溶液,癫狂的疯子科学家……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地狱场景。
那是身为 Mafia 都觉得不人道的鬼地方。
“那时候,里世界传闻,有不明组织盗窃了圣遗物,利用圣遗物的力量研究,批量创造接近于‘神’的存在。”
“所谓的‘神’,就是指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
藤野雾沉默了,她想到了中也。他的诞生,是否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玛莲娜没发现藤野雾的走神,还沉浸在回忆里。
“我当初背井离乡,就是为了寻找圣遗物的踪迹。没想到会在实验室里遇到同样是来探查的苍介。”
“因为共同的目标,我和他成了临时搭档,后来是假扮情侣相互掩护,再后来是阴差阳错下假情侣变真情侣。”
“后来,异能者开始大批量出现,实验室准备转移。”
“拦截情报的时候我不慎中了招,接触了某不知名的试剂。后面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你的存在。”
玛莲娜说到这里的时候,将藤野雾抱得更紧了。
“那些试剂都是针对异能者的,重要的研究人员死的死逃的逃,现场一片混乱。没人能说得清当时我碰到的试剂到底是什么。”
“你出生的时候就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那时候我就猜测,你会是异能力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试剂的原因,你小时候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后面我带你回了趟意大利,仪器检测数据显示,你的能量潜力很高。”
听到这里,藤野雾已经明白了。
事实上,现在的横滨,异能特务科也会根据异能者使用时的能量波动,来划分等级。
藤野雾的疑问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圣遗物’是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相关的词汇了,然而藤野雾一直没搞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世界基石。”玛莲娜松开了手,理了理藤野雾的头发。
“最初的世界基石,被称为‘圣物’;它另外一个名字,是‘德累斯顿石板’。”
“后来石板破碎了,在它的基础上生成的新的世界基石,又被称为‘圣遗物’。”
她说完这两句话后,拍了拍藤野雾的肩,安慰道:“世界基石什么的是彭格列那边应该烦恼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不。这跟她还真有关系。藤野雾面色沉沉,想起了某个至今还没进度的收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