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赶到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时那栋墙体破了个狰狞大洞的屋子。
身后高悬的圆月正泼洒着清冷的月光,将周遭的狼藉照得隐约可见。
下方,奈奈也恰巧仰头望向天际,借助术式悬于半空的五条悟与其照了个面。
她的头发没来得梳理,带着几分随性得凌乱,可周遭一片狼藉,唯有她所在的那片区域干干净净,反倒衬得格外惹眼。再配上那盏倒在地上仍工作的台灯——光线像是特意打在她的身上,加之怀里紧抱着孩子,柔弱与坚韧交织,狼狈与高洁并存,竟透出一种奇异的祥和。
换作寻常男人瞧见这模样,怕是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五条悟的视线在短暂停留后,移到她怀里所抱着的孩子,同时感慨道:看来不生气的女人,也很可怕呐。
然后目光更是移不开了,只是眨眼的工夫来到两人的跟前。
他蹲下身,想要伸手碰碰昏迷且面色苍白的孩子,却被病弱的女人伸手拦下。
她紧搂着孩子,身体向后挪了挪,眼里含着泪水,粉唇白齿轻启,说道:“请不要碰我的孩子!她、她很健康!只是睡着了!”
随后像是才注意到他的脸,虽说绑着怪里怪气的绷带,间接促使头发立起,好似……
行走的羽毛球。
可仍透着特别的气场。
她不确信地呢喃道:“……五条先生?”
“没错,就是那天找你聊天、约你喝咖啡的帅气五条先生哦~”他用剪刀手比了个可爱的姿势,嬉笑逗趣地说道,“没想到奈奈酱还记得我呢~看来我的脸果然很帅气,哪怕只露半张脸,也能让奈奈酱记得我,那么,看在认识的份上,让我看看你的孩子吧。”他再度伸出罪恶的魔爪。
奈奈不客气地拍开,强硬地解释道:“我还记得您,是因为您对我的先生十分不敬!而不是……”她咬唇,语气低了几分,似乎十分不适地补充道,“您的脸。”
“还有,别碰我的孩子!”
一旁拼死拼活祓除章鱼咒灵,如今躺倒一片的学生们:……
其中胖达小声嘀咕道:“这绝对是能挨巴掌的骚扰吧?”
狗卷哑声,附和道:“鲑鱼。”
他是班里唯一一个拿到二级术师证得,照理说应付同级别的咒灵本该游刃有余,谁想对方竟是个精通催眠幻术的大师,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所说的语言生效没,或者有没有说;但好在他还有同伴,不然想要彻底祓除咒灵得呕上好几口老血。
目前还是菜鸟的乙骨翻身坐起,白色的制服乱糟糟的,还蹭了不少灰,他为五条悟发声道:“奈奈夫人,您给五条老师看看吧,他是最强的,他能看出您孩子是否健康。”
“当然,他要是嘴欠惹怒您,您也不用手下留情,更不用不好意思,直接动手揍他就是。”躺平在地上的真希冷凉开口道,她对五条悟没多少师生该有的敬畏,顶多强者的光环使她追崇罢了。
“喂喂喂,过分了啊真希!老师我像是那种人吗~” 五条悟拖长调子,不正经地抗议着,随即自己先笑出声来,“哦~好像是有那么点哎,哈哈哈哈哈!” 他倒是半点不较真,自顾自圆了过去。
然后对朝全场唯一为自己说话的乙骨比了个夸张的爱心,语气轻快得很,“还是忧太最懂老师的心啦。怎么样,让我瞧瞧?” 他转头看向那个被女人护得密不透风的孩子 —— 小家伙只露出雪白的头发,瞧着憋得紧,提醒道,“这么捂着,会呼吸不上来的哦~”
这才让护鸡仔的女人松手,她看向回以安抚笑容的乙骨,后又看向笑得狡诈的五条悟,最终咬唇妥协道:“麻烦您了,五条先生。”
看到孩子的五条悟连连称奇,不停发出惊叹的气声,随即对仍带着丝警惕的女人说道:“你的孩子,很有天赋。她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清爽’的人,但弊端也很明显呢,说不定是和真希一个风格。”
被点到名字的真希歪头看去,想到将他们从梦境中带出的小小身影,她说:“这么小能看出来?”
“所以我才用‘说不定’这个词。”五条悟伸手挑开挡住神无半张脸的头发,瞧了瞧,问道,“她叫什么?”
“……神无。”女人低垂着头,浓密的头发跟着垂下,因为长度问题,有几缕发尾轻碰五条悟的手背,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抬头,伸手握住他没收回去的手,认真且悲痛地说道,“我还有个孩子,他叫白童子,他被、他被住持绑走了!”
天上
会飞的鲇鱼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绑人的住持,一个被绑的孩子。
“那是谁?”白童子双手环抱在胸前,盘腿坐在鲇鱼的背上,既没有飞在高空的恐惧,也没有惊喜;平平淡淡、理所当然的神情真正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在远远瞧见老友的身形后,夏油杰便利索转身离开,连同白童子一并带走,此时他伸长双腿,身体后仰,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他,是我认可的最强。”
“很强?”
“很强。”
所以身为猴子的母亲逃过一劫,她暂且活下来了。
夏油杰惋惜地轻叹了口气,接着伸了个懒腰,说道:“可惜我刚收服的二级咒灵。”
白童子瞧了眼,没搭腔,不过像是感应到什么,忽地看向某处,凭借非人的视力,他隐约看到……
一闪而过的衣袖,款式很眼熟。
神乐?
* * *
说实在,五条悟赶到时,便看到眼熟的痕迹,他不可能不认识夏油杰的咒力残秽,而且还那么显眼,这说明——他们在时间上相差不到两小时。
原以为这只是他的收集怪癖发作了,现在看来……
五条悟忽地向前挪了大半步,并以自身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女人的双眼。
在她因惊愕而张大的双眼里,他捕捉到先前没有的咒力,眉间微挑,心底掠过一个念头:杰那家伙…… 是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咒灵吗?
看着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胖达再次发声,“这是骚扰吧?这绝对是骚扰吧?!”
“喂!有点男女意识啊,混蛋。”真希提高音量说道,却被五条悟下一句而蹙起眉头。
他啧啧称奇地说道:“奈奈酱,你又被诅咒了。”
女人眨眼,惊疑与茫然地问道:“什么?”
回高专的路上
原本载着四人过来的车,此时只剩三人外加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走在驾驶位上的伊地知小幅度地抬眸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两人坐在后排,孩子则在母亲的怀里,她正低头给孩子整理头发、擦拭面庞。说实话,白发孩子,白发大人,黑发妈妈,真的很有一家子的错觉……
“伊地知,偷窥可不是好行为哦~”单手撑着面颊的五条悟忽地说道。
“咦——失礼了!请原谅我!!!”凭借多年开车技术,伊地知没做出猛踩油门,送大伙上路的糟糕举动。
“呐,刚刚是生气了吧?”五条悟微微侧头看向坐在半臂外的奈奈,涂抹过润唇膏的嘴唇向上勾了下,旁边有车辆一闪而过,包括忽地亮起的车灯,使车内亮了一瞬,他说,“你看起来,好像没表面那般温和呐。”
浓浓密的秀发遮住大半张脸,由其正面坐着,没人看得见她是什么表情,在不算漫长的沉默下,她有所动作,侧头看向五条悟,脸上罕见没有无害的温柔,而是隐忍、克制的愤愤,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子,此时已经扎向五条悟了。
她压低声音,好似顾及坐在前面的伊地知,说道:“五条先生,值得我感激的,是那群建议我带着孩子去检查身体的学生,他们甚至为我和孩子让出位子;而你——”
她终究没忍住,提高音量说道:“我们不过见了两次面,你便、你便着实过于失礼了!!!”
伊地知双手颤抖,耳朵却不由自主竖起,什么?才两次面做了什么?
“咦~你这样,真的很不像结了两次婚的女人,”他拖长尾音,发出渣男般的话语,说道,“我也就凑近了些,碰了碰你的肩膀,摸了摸你的孩子,再说,你不也摸回来了吗?还打了一下呢。”他晃了晃因术式没打着的手。
伊地知:……
只是一下?那也太少了。
“说实在,”五条悟伸长手臂,压在两人中间空出来的位子上,俯身凑近道,“奈奈酱还是挺有趣的,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
他张嘴,轻声、无害地在她耳边说道:“你有点不对劲呐。”
这一刻,藏于奈奈人设身后的奈洛险些露出马脚来,好在她并非资历浅薄的‘人’。
这个男人……
真是一点美色也不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