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倒影

    时间核心的光晕在温叙眼前炸开时,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要被灼瞎。银线织成的防护网“滋滋”消融着,掌心的半只银镯烫得像块烙铁——这是生命力加速流逝的征兆。培养舱里幼年自己的尖叫已经微弱下去,透过意识连接传来的,是骨骼碎裂般的闷响。

    “温叙!”

    顾境的声音突然从核心深处撞出来,不是透过银镯的意识传递,是真实的、带着撕裂感的呼喊。温叙踉跄着扑过去,才发现时间核心并非想象中冰冷的机械装置,而是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水囊,囊里灌满了银灰色的液体,无数意识碎片像鱼群般游弋,其中最大的一块,正被金色能量死死裹着——那是顾境?意识体??。

    他被困在核心中央,实体身体蜷缩在水囊下方的金属台上,手腕被两根银线钉在台面上,线身正一点点钻进皮肉里。而他对面站着的,既不是1949年的李文山,也不是未来的意识投影,是个穿着苏式旗袍的女人,眉眼间有苏曼殊的影子,手里却把玩着那只完整的银镯。

    “苏清沅?”温叙的银线骤然绷紧。这个名字出现在苏曼殊的日记残页里,是苏家那位在1949年实验室爆炸中“失踪”的先祖,传说她才是梅蕊血脉最纯正的继承者。

    女人转过身,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上面赫然是个飞鸟形状的烙印。“好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渗出银灰色的液体,“他们都叫我‘守门人’。”

    系统提示音在此时变得异常尖锐:【警告!检测到“时空本源意识”觉醒。苏清沅并非人类,是1949年实验室爆炸时,李文山用自身镜像、苏家血脉与时空碎片融合创造的“平衡体”——她既是时空枢纽的钥匙,也是吞噬枢纽的黑洞。】

    温叙突然想起时间流沙里那个“妹妹”的唇语。不是“别管我,毁核心”,而是“她是假的,别信”。

    “顾境陷入的不是意识陷阱。”苏清沅晃了晃手里的银镯,水囊里的意识碎片突然躁动起来,顾境的实体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是我用他妹妹的幻象,逼他觉醒了‘原生飞鸟印’。你以为顾远山为什么要给年幼的他注射药剂?那不是控制,是封印——顾家的飞鸟血脉,本就来自1949年的李文山本体。”

    水囊里的金色能量突然暴涨,顾境的意识体撞得水囊剧烈摇晃:“温叙别听她的!她在篡改记忆!”他的声音透过水囊传出来,带着令人心碎的沙哑,“当年实验室爆炸,是她把我父亲的镜像体拽进了时空裂缝,真正的顾远山早就死了!”

    “死了?”苏清沅轻笑一声,抬手按在水囊上。囊壁瞬间变得透明,里面浮现出另一幅画面:1949年的实验室里,年轻的李文山举着手术刀,对准苏清沅的后心,而她怀里护着的,是个刚出生的男婴,襁褓上绣着半朵梅花。“顾远山是李文山的双胞胎弟弟,当年为了保护我和这个孩子,才冒充‘捕鸟人’留在枢纽里。”

    她指尖划过水囊,画面切换成1987年的地下车库。林伯举着针管走向通风管道,管道里传来婴儿的啼哭,而苏清沅就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半只染血的银镯——正是温叙母亲当年被扯断的那一只。“你母亲不是被林伯抓走的,是她自己把银镯塞给我,求我带你来未来。她说苏家?顾家??的,这一世该还了。”

    温叙的银线突然不受控制地缠上自己的脖颈。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全涌了上来:母亲临终前反复说的“去找顾境”,苏曼殊日记里“清沅姐姐带走了希望”的批注,甚至顾境手背上那个飞鸟印,与苏清沅小腿上的烙印完全对称。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口那道正在裂开的缝隙——原来她和顾境的相遇,从出生前就被写进了剧本。

    苏清沅突然将完整的银镯抛向水囊。银镯撞在囊壁上的瞬间,顾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台面上的实体身体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一半是金色的飞鸟,一半是银色的梅蕊。“看到了吗?”苏清沅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是李文山的血脉,你是苏家的钥匙,你们合在一起,就是能让时空枢纽永远稳定的‘永恒锁’!”

    水囊里的意识碎片突然全部静止,拼成了最后一幅画面:未来的时空枢纽里,温叙穿着白大褂,顾境戴着飞鸟面具,两人并肩站在控制台前,手里举着的不是武器,是那只完整的银镯。而他们脚下的玻璃罩里,锁着无数个挣扎的“自己”——来自不同时空线的顾境与温叙。

    “那不是我们!”温叙的银线狠狠扎向自己的掌心,剧痛让她保持清醒,“那是你的镜像幻觉!”

    “是预言。”苏清沅的旗袍突然无风自动,银灰色的液体从她七窍里涌出来,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李文山创造我,本是为了在他死后维持枢纽运转。可我看着你们在不同时空线里重复相遇、相杀、牺牲,早就累了。”她指向水囊里的顾境,“他的原生飞鸟印一旦完全觉醒,就能启动‘时空重置’,把所有被枢纽吞噬的意识送回原时空——代价是,他会成为新的‘守门人’,永远困在这里。”

    顾境的实体身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银线穿透手腕的地方喷出金色的血珠:“温叙快走!别信她的重置!那是同归于尽的程序!”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温叙,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恐慌,“我答应过要带你出去,去看真正的万圣节烟火,去你说过的那家桂花糕店……”

    “你以为她走得了吗?”苏清沅的手按在水囊顶部,漩涡里突然升起无数根银线,像毒蛇般缠向温叙的脚踝,“梅蕊血脉是重置程序的‘燃料’,没有她,顾境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

    温叙的银线在此时突然转向,不是攻击苏清沅,而是缠上顾境钉在台面上的手腕。生命力流逝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她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1987年的通风管道里,我妈把银镯塞给你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她突然想起银镯内侧那行模糊的刻字,小时候总以为是工匠的错痕,此刻在枢纽的光线下终于看清了——不是字,是两个交缠的符号,一个是飞鸟,一个是梅花。

    “苏家从不欠谁的。”温叙猛地拽动银线,顾境的身体被硬生生扯得抬起半寸,金色的血珠溅在她手背上,灼得她皮肤发疼,“1949年你护着顾家的孩子,1987年我妈护着我,现在换我护他。”

    银线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温叙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开了,不是生命力的流逝,是某种尘封的记忆。她看到1949年的苏清沅抱着男婴冲进时空裂缝,看到1987年的母亲把半只银镯塞进通风管道,看到无数个时空线里的“温叙”和“顾境”在枢纽前相拥着自爆——原来所谓的牺牲,从来不是结束,是每个时空线的他们,都在拼命给彼此留一条活路。

    “你以为重置程序需要燃料?”温叙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李文山在银镯里藏了后手。梅蕊和飞鸟血脉不是燃料,是?引信??’。”

    她突然松开银线,任由苏清沅的银线缠上自己的脖颈。在身体被拖向漩涡的瞬间,她将掌心的半只银镯狠狠砸向水囊——不是砸向顾境的意识体,是砸向水囊壁上那个与顾境实体身体完全重合的倒影。

    “砰”的一声闷响,水囊像被巨石击中的镜面般裂开蛛网纹。顾境的意识体在此时猛地冲出束缚,金色能量与温叙银线炸开的白光交织在一起,在半空凝成一把巨大的剑,剑刃上流淌着两种血脉交融的流光。

    “这才是时空枢纽的真正用途。”苏清沅的尖叫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漩涡开始反向旋转,吞噬着周围的银线,“不是囚禁,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顾境的实体身体已经挣脱束缚,他扑过来抱住坠落的温叙,掌心的半只银镯与她胸口那半只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完整的银镯突然沉入温叙的皮肉里,在她心口烙下一个飞鸟衔梅的印记,而顾境手背上的飞鸟印同时亮起,与她心口的印记产生共鸣。

    系统提示音在此刻变得温柔,像叹息,又像解脱:【检测到“双生血脉”完全融合。时空枢纽进入自毁程序,倒计时10分钟。最终真相解锁:李文山并非反派,是1949年为阻止时空乱流而创造枢纽的“守护者”;苏清沅因吞噬过多意识碎片产生自我意识,篡改记忆试图维持枢纽存在;顾境的妹妹、时间流沙的意识监狱,均为她制造的幻象。】

    温叙靠在顾境怀里,感觉生命力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流逝,但心口的印记却暖得惊人。她抬手抚过顾境手腕上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留下两个细小的孔洞,像极了银镯上的花纹。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顾境的声音还在发颤,不是因为后怕,是因为怀里的人体重轻得像片羽毛。他突然想起时间流沙里那个“妹妹”的幻象,她最后说的其实是“别信她,救她”——不是救自己,是救温叙。

    “也不算。”温叙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骨,那里沾着金色的血珠,“至少我们没让任何一个时空线的自己,白死。”

    枢纽开始剧烈摇晃,培养舱里传来幼年自己最后一声轻笑,像在跟她告别。苏清沅的身影已经被反向旋转的漩涡吞噬,只留下一声模糊的呢喃:“终于……结束了……”

    顾境突然抱起温叙,转身冲向枢纽大门。金色能量在他身后织成屏障,挡住坠落?碎石??:“10分钟足够我们出去了。”

    “出不去的。”温叙按住他的肩膀,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飞鸟印,“时空重置需要有人引导意识碎片回归原时空。你是飞鸟,我是梅蕊,我们俩必须有一个留下。”

    她想起那些时空碎片里的画面:有的时空线里,顾境抱着她的尸体引爆枢纽;有的时空线里,她看着顾境被漩涡吞噬。原来所谓的预言,从来不是定数,是每个时空线的他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顾境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却带着笑意,眼睛亮得像他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她时,那盏挂在旋转木马顶上的南瓜灯。

    “我留下。”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你的梅蕊血脉能引导意识碎片,我的飞鸟能量能稳固时空通道。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1987年的惨案、苏家的失踪、顾家的秘密,都结束了。”

    温叙突然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这不是之前额头那慌乱的触碰,是带着血腥味和生命力流逝的灼热,是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揉进彼此骨血里的决绝。

    “1949年苏清沅能护着顾家的孩子,1987年我妈能把我藏进通风管道,现在我为什么不能留下?”她松开他时,嘴角还沾着他的血,“顾境,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烟火的。”

    她抬手按住心口的印记,那里的银镯正在发烫,仿佛要冲破皮肤。“镜像体李文山说对了一件事——每个时空线的‘温叙’都是钥匙。但钥匙的作用不是燃烧自己,是打开门。”

    她突然推开顾境,转身冲向正在收缩的漩涡中心。银线从她掌心喷涌而出,与顾境的金色能量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意识碎片都兜在网里。

    “温叙!”顾境的嘶吼几乎要震碎枢纽的穹顶。

    “记得去桂花糕店等我!”温叙回头对他笑了笑,笑容在银灰色的光芒里显得格外清晰,“说不定哪个时空线的我,会突然推门进来呢?”

    她的身影在此时完全融入漩涡中心。心口的飞鸟衔梅印记爆发出刺眼的光,那些被网住的意识碎片突然像找到了方向,顺着银线与金线交织的通道,涌向枢纽各个角落的时空裂隙。

    系统提示音:【检测到“梅蕊引路人”主动留驻。时空重置程序启动,剩余时间30秒。玩家顾境已被标记为“时空通道守护者”,请立即通过主通道离开。】

    顾境看着那张巨大的能量网,看着网中心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突然明白了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没有哪个时空线的“温叙”会推门进来。

    因为她把所有时空线的希望,都留给了他。

    他转身冲进主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不是毁灭的巨响,是无数意识碎片回归本位时,发出的、像潮水退去般的轰鸣。

    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顾境的手背上,飞鸟印突然开始发烫,烫得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摊开手心,看到半只银镯的虚影正在皮肤下缓缓浮现——是温叙塞给他那半只,在她转身的瞬间,顺着银线的连接,回到了他这里。

    系统提示音:【万圣节惨案副本结束。最终评级:SSS。奖励:时空碎片×10,“血脉共鸣”称号。提示:玩家温叙未脱离副本,但生命体征未完全消失,残留意识与时空枢纽绑定,状态:待定。】

    顾境冲出通道时,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旋转木马的灯光已经熄灭,维修通道的铁门锈得像从未被打开过。他站在游乐园的空地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哽咽。

    手心的半只银镯虚影还在发烫,像她最后那个吻的温度。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就像1949年的苏清沅守着承诺,1987年的母亲藏着希望,现在轮到他了。他会守着这半只银镯,守着桂花糕店的约定,守着每个可能有她身影的时空裂隙。

    因为他的温叙,从来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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