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柩

    天幕渐晚,裴府徐徐冉冉点起烛光,昏暗摇曳的灯火将人影斜斜地拉的老长。

    透过木看屋内的景象,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三人娴熟安静地享受着美味。

    “碰!”门被撞开!

    来人神态惊慌,仔细看唇齿间打颤的迹象抖动异常。

    “老爷不好了!”对比端坐在餐位的主家三人,管家的服饰状态看起来异常怪异。

    裴仲钦停下筷子,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董航,眼睑颤了几分。

    “少爷的棺薄进京了!”

    管家浑身不住颤抖,急促的呼吸声粗喘着响起,一点点逼近坐在那的三个人。

    “谁的棺薄?”

    管家看着空白神情的三人,吞咽着继续重复着“少爷的棺薄进京了!”

    “你胡说!”张氏站起来,怎么会是宣哥儿的,他走的那天明明说过,会按时回来与她一起等腹中的孩子出世的。

    张氏泪眼婆娑,不堪置信地望向管家,“董叔,宣哥儿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颤抖的手指不断地叫嚣着,张氏僵硬着站着,看着远处脸色惨白的董航,她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刹那间一股尖锐声刺响她的脑袋。

    嗙的一声,张氏重重的摔在地上,椅蹬在地上朝着门口滚去。

    “舒晴!”

    血渍一点点渗出,将张氏的衣裳染的腥红,好像一朵红莲在她身下绽放。

    “仲钦”周氏心跳了一瞬,慌神地望着裴仲钦。

    为何会这样,明明不是这样的。

    再有一个月裴宣从闽州回来,舒晴的临盆期也就到了。

    到时,等待他们的便是美满的小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周氏双眼猩红看着裴仲卿,眼神中掩藏不住迷茫。

    裴仲钦嗅着铁腥味,咽下喉中的腥甜,跨步抱起张氏。

    “站起来淑贤,舒晴腹中的孩子还等着我们!”

    裴仲钦看着周氏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这一刻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一起挽救将倾大厦的盟友。

    ……

    “啊!”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张氏,热汗一股又一股地冒着。

    喘不过气的负压感,一点点遏制着她,拉着她望无底的深渊下坠。

    “舒晴醒醒。”

    周氏奋力的摇着,张氏还是没有清醒的痕迹。

    周氏的汗不断浸出,吸在布料上,紧紧贴在身上,一股喘不上气的憋闷感锢束这周氏。

    “舒晴,舒晴。”

    “母亲……”

    张氏惨白着脸,眼皮微微掀开一丝。

    看着在身旁焦急变脸的周氏,想伸手握着周氏的手汲取一丝安慰。

    “舒晴,宣儿的事先放一边,孩子再不出来,你们两人都有危险,不能再昏过去了,明白吗舒晴!”

    周氏柔声叮嘱着,反复念叨,一把拉起张氏的手握住,指尖颤抖。

    周氏别过脸调整了一下自己,转过身搂住张氏。

    “舒晴答应娘,不要再想宣儿了,先把这关过了,余下的事明日终会弄明白的!”

    张氏双眼猩红地望着周氏,盯着周氏焦急汗浸的脸,张氏抬头任由滚大的泪珠沿着眼角滚下,聚在下颚上滴落下来。

    “啊~”

    张氏仰颈嘶痛,嘴唇发白,太痛了,比刀剔除了指甲盖下的肉还疼。

    “好疼~”

    周氏焦急在一旁,使不上任何力,只能看着张氏挣扎在床榻上使劲。

    嘶疼痛感让周氏同身而感,交缠无措。

    周氏扑在张氏身旁“舒晴,舒晴!”,再一次昏过去的张氏把周氏吓的心跳悬停。

    “邱大夫,沛竹,去叫邱大夫。”

    周氏惊呼着,焦躁地看着候在床尾的贴身嬷嬷。

    “老爷!”匆匆跑出来的人,看着等在外面的裴仲钦,连忙上前。

    周嬷嬷岔气的疼痛感噎的不上不下。

    “请谁?”

    “邱~邱大夫”

    裴仲示意管家去太医院带邱大夫来。

    眼神透过门窗,听着里面的惊呼声,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由一紧。

    烛光微跳,窸窸窣窣地映照在裴仲钦挺拔高大的身上,在地上斜斜的拉出一截黑黑的投影。

    “夫人,给少夫人服下这幅药丸,三息便可醒来!”

    周氏望向屋中的邱太医,沉默不语,抱着怀中的张氏加大手劲。

    “夫人,下官绝不会有别的心思,今日少夫人若不能顺利产子,我绝走不出裴府,我怎敢做手脚!”

    邱大夫连忙低声解释,虽是裴府的管家请他过来的,但如今的局面,裴府的人,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谁都要怀疑三分。

    周氏将张氏往上托了几分,命人拿水来,喂给张氏喝下。

    “为何还不醒?”周氏看着邱恒沉声问道。

    “寻常人的确是三息便醒。”

    邱恒看着还在昏睡的张氏,上前搭脉,不住凝眉。该醒了呀,为何还在昏睡?

    “咳咳~”

    “母亲!”张氏抑制喉咙的痒咳感,抬眼寻找周氏。

    周氏立马低头,凑在张氏跟前柔声哄着。

    “舒晴母亲在,不要再睡了,梦里宣儿是不会去的!”

    沙哑的语调一点点撕碎了张氏编造的梦。

    “太疼了母亲,我想梦里宣哥儿不会让我这么疼的!”

    张氏流不止的泪滚滴地落下,打湿了一片泪痕。

    “舒晴”周氏颤抖着喊出来。

    张氏绝望的看着周氏,二人僵持片刻,张氏垂下了眼眸。

    母亲从未喊叫过自己,这次心里是的真急躁了。

    “母亲我知道了。”

    又一轮的嘶吼声顺着窗扉透出来,飘散在空中,随风散尽了。

    也好像是被风送到更远的地方,送进某人的耳中,这是你爱的人在延续你的痕迹。

    “哇~”

    这是哪?

    裴瑾无措的环视四周,一群衣着衣着古义的人围着他,让他觉得惊恐不已。

    死后的场景未免太诡异了吧,太过真实的触感让裴瑾胆战心惊。

    “小少爷性子打出生就这么沉稳,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人。”

    接生嬷嬷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满脸笑意。

    周氏抱着昏过去的张氏,伸着身在看着抱在跟前的裴瑾,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母子平安。

    感谢祖宗保佑。

    我,小少爷?裴瑾听着这群人的话,满脑子问号。

    他试着蹬脚,软软无劲的感觉让他只能挺直胸脯,软趴趴地窝在锦被中。

    裴瑾无力在心中翻白眼,所以这就是救人的代价。

    把自己弄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一群衣着古代样式的人围着自己叫小少爷还满脸笑意。

    怎么救人卷进大货车底下然后穿越了?裴瑾错开眼,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所以我真的穿越了!!!

    裴瑾抿着嘴无措的呆住。

    “不哭不闹也不睡,还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婴儿。”

    抱着裴瑾的乳母看着怀里不哭不闹的裴瑾与周围的人小声交谈着。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惊奇,眼神也上下打量着怀里的小孩。

    “刚出生时喊了一嗓子,还是被周嬷嬷拍着屁股打出声的。”

    听着话的嬷嬷,在旁边映衬着,围着裴瑾拿手逗着,惊奇连连。

    “这还真是头一回!”

    ……

    吱~门被推开,裴仲钦逆着光走进来,看着屋里的情况。

    三四个接生嬷嬷抱着裴瑾围着周氏身边,一脸惊奇的样子。

    裴仲钦走近几步,与周氏对视几眼,看着昏过去的张氏,眼帘微合了几分,沉沉呼了一口气。

    重新抬眼和周氏对视,看着夫人面色放松下来,明了张氏应是力竭。

    裴瑾从嬷嬷手中抱起裴瑾,将锦被仔细地包裹好,便将裴瑾抱出去到旁边的寝室。

    裴瑾回过神时已经被裴仲钦抱在怀中,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双桃花眼映入眼帘,即便眼角添加了几分岁月的雕刻,仍能看出年轻时风采卓绝的意味,一股子书卷气味将他的桃花眼衬得耀眼灼目。

    这就是我的父亲?

    裴瑾见他衣着比那群围着他的人有质感的多,察觉出这家因该是有些钱财的!

    因该不会被早早送到什么所谓的庄子上做童工?

    裴瑾满脑子胡思乱想着,样子看着有些呆愣。

    “孩子,我是祖父?”

    裴仲钦声音放缓,慢慢诉说着。

    没有平时在朝堂上的掷地有声。

    低头看着怀中与宣儿相同的桃花眼,裴仲钦眼眸蓦然添了几分红丝,一股酸涩感袭上鼻头。

    裴仲钦头偏开几分,避开裴瑾的视线。

    不想在孩子面前露了哭腔,裴仲钦抬头缓解了几分,才继续低头和怀中的裴瑾说着。

    好像这样才能把自己一些话宣之于口。

    “你的父亲他回不来了,临走前还在与我商议给你取名字的事。”

    说到此,裴仲钦声音哽咽了几分,这个画面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眨眼却已是物是人非。

    裴仲钦慢慢呼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裴瑾,把怀里的裴瑾抱的近几分,手上的劲道加大。

    “今后你名唤裴瑾,算是圆了你父亲的心意。”

    裴仲钦低头和裴瑾额头对贴,仔细感受着怀中孩子的温度。

    任由泪水从眼角流淌,逼着眼无声哭泣,怀中的孩子是裴仲钦此刻放任自己的巢穴。

    裴瑾听着动响,心中猜到几分,这个父亲应是回不来了。

    看着眼前抱紧自己无声哭泣的男人,裴瑾默默秉着气。

    安安静静地抵着额头与裴仲钦紧贴着,丝丝凉意在裴瑾的脸上不断流淌着。

    ……

    等裴瑾醒来时,身边的人又换了,这次是一个面色冷意的女子,一身月牙色白衣,头顶玉钗抱着裴瑾艰难的走着。

    一步一顿,身后的人跟了六七个人,却没人敢上前去阻止她,紧紧地跟在身后看着她。

    裴瑾眼前的景象慢慢的变化着,走过走廊花园,到了一个满是白帆的地方。

    裴瑾看着飞动的白帆,眼皮一跳,月色皎洁的洒在女子的臂弯上,将裴瑾的面庞照的盈白。

    看着面前飞舞的白绫,裴瑾口间唾液泛生,小手在锦被中撮的生紧。

    等女子拿肩膀撞开院门时,裴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跳一瞬间悬停。

    一具新棺材停在厅堂。

    裴瑾头皮发麻,此刻头上的小帽子挡不住晚间吹拂来的细风,丝丝凉意爬上裴瑾的脊背。

    他颤抖着看着这些,这辈子开心的事想一遍也没办法忘记刚才的一幕,天灵盖漏风的地方更是让他汗毛直立。

    但他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不想往里面走,此刻却哭不出来了,就算是婴儿的躯体里藏着一个二十一岁的灵魂,此刻诡异的一幕,让裴瑾哑了一般,扯不开嗓子。

    裴瑾屏气凝神小手紧紧地揪着锦被里面的里罩。

    以前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裴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经过一番亲身经历,裴瑾对于流传下来的传说有了更加透彻的理解。

    能流传下来经久不衰的传说,或许就是有它存在的痕迹的。

    绷紧小脸的裴瑾,眼巴巴望向抱着他的女人,乞求她不要再往前走了。

    但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柩,裴瑾放弃了,只能自己免疫,闭紧了双眼。

    “宣哥儿,我和孩子来看你了”张氏看着裴宣的棺柩,侧着身抱着裴瑾,抬手慢慢轻抚着,脸色惨白,眼眶中沁满了泪水。

    张氏摸着手里泛着沉木香味的棺柩,指尖颤抖,身子一点点靠在棺柩上,裴瑾被张氏紧紧地扣在怀里,张氏右手揽在棺柩上方,像是拥抱着沉睡的裴宣。

    “我们的孩子好乖的,听母亲说出声时就哭了一声”张氏沙哑着嗓子,一点点诉说着,语调舒缓,好似和从前一样,裴宣只是睡着了。

    裴瑾睁开眼,黑黑的眼帘中看不见别的画面,只能听着张氏胸腔鸣动的声响,一字一顿,像是和如意郎君说着情话。

    “宣哥儿,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对吧!即便……”后面的话裴瑾听不真切,张氏的声响缓缓消散在黑夜的凉风中,无影无踪。

    这便是是我此生的父母,只一面,便生死永隔。

    裴瑾心里酸鼓肿胀,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听到这些仍对这对父母感到难受,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不爱的人背心离德,这世间的情爱太过缥缈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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