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吱”一声在戚宅前停稳，南北解开安全带，自己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率先下车。

    大门录了她的人脸信息，南北一路畅通无阻，一进门就开始熟门熟路地到处嘬嘬嘬。

    “嘬嘬嘬……警长？警长？”

    蓝白相间的小猫从角落里探出头，认出了这是熟悉的人类，喵喵咪咪地奔向她。

    南北乐颠颠地双手托住警长，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小猫。

    戚也停好车进门，先把两人的课本搁到沙发上。

    南北抱着警长顺他的背上的毛，问戚也：“你妈今天在家吗？”

    戚也摇摇头：“说是又跟姐妹们约了新项目要做，让我自己随便吃点什么应付一下，晚上就回来。”

    戚母杨韵女士是美容院的金牌客户，像这样丢下儿子自己跟好闺蜜们去做项目的事显然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连带着南北在内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实话，听到杨女士不在家的那一刻，南北其实松了口气。

    杨女士在烹饪这项技能上毫无天赋可言，却一直兢兢业业地刷着熟练度，在丈夫和儿子的吹捧下，每次下厨都充满了信心。每当她挽起袖子走向厨房洗手作羹汤时，戚父和戚也对视一眼，一个立即起身去帮忙打下手，一个迅速检查胃药库存。

    即便如此，戚父和戚也在餐桌上也从不扫兴，戚父甚至为了维护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气氛，没有额外请厨师和阿姨。

    南北来他家做客时同样继承了这项不成文传统，每次都面不改色地夸赞杨女士的厨艺又进步了，把她逗得捂嘴直笑，不住地给南北添菜让她多吃点。

    饭后，南北气息奄奄地倒在戚也床上，等着戚也点奶茶给她续命，两人躲在戚也房间里吃外卖。南北边吃边流泪，边举起两根手指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在饭点来戚也家玩了。

    以前发过的誓就像水一样流走了，南北又来戚也家躲清净了。

    抱着猫忐忑地问出问题，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南北一时高兴，随即又反应过来：“那中午吃什么？点外卖？”

    戚也“唔”了一声，换上居家的拖鞋，问南北：“你想吃什么？”

    南北刚想说话，就看见戚也从挂衣钩上取下一件杨女士穿过的花边小熊围裙，背手给自己系上蝴蝶结。

    看上去居然很熟练的样子。

    南北看傻了，瞠目结舌：“你，你做饭吗？”

    戚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不然你做？”

    南北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就不用了……”

    南北怀疑自己的烹饪水平连杨女士都不如，杨女士好歹能熟练使用各种厨具，做出来的食物虽然不美味但也能食用。南北进厨房那就是百分百的厨房事故了，全家的烟雾报警器都得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南北抱着猫，充当戚也的小尾巴，跟着他进了厨房。

    戚也打开冰箱看了看，先拿出一盒新鲜蓝莓洗干净，打了杯奶昔塞给南北，把她打发到客厅待着。

    南北捧着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警长蹲坐在她旁边舔爪子，南北把蓝莓奶昔给他闻了闻，警长很给面子地低头要舔，南北紧急撤回一个杯子：不给喝。

    小气的人类自己喝了一大口，托着猫的两只前爪，把猫举到眼前问他：“你哥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警长虽然十分通人性，但还不具备这种程度的沟通能力。他喵了一声，冲南北歪头，南北会意，把他放了下来。

    警长乍重获自由，抖了抖耳朵，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跑到见底的食盆前边打转边喵喵叫。

    南北从柜子里找出罐头和猫粮猫零食，兢兢业业地给他配餐。看着埋头吃猫饭的小猫，她还是好奇得待不住，悄悄踱到厨房门口偷看戚也做饭。

    戚也刚把牛肋条翻了面，转身去拿厨房剪刀。

    一回头，就跟南北对视了。

    南北扒着门，只露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求知若渴的双眼。

    戚也：“……”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只不太袖珍的门挂，转身继续料理午餐。

    南北眨了眨眼，还是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咔嚓一下，鬼鬼祟祟地拍下了戚也忙碌的背影。

    十九岁，好漂亮的年纪。

    正处于少年和青年的过渡期，身形还未结实到可靠的程度，肩膀却已经宽阔得初具雏形。掂锅炒菜时小臂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戚也跑健身房不怎么勤快，肌肉薄薄的一层，没有那么夸张，流畅而漂亮。

    头发被随手往后抓过，桀骜不驯地翘起一撮。肩宽腿长，凌厉青涩的青年体格，却系着一件奶油黄的花边小熊围裙，腰被围裙的系带掐得很细，看上去十分被适合从背后拥抱。

    怎么会这样……

    这完全是……人妻啊……

    南北呆呆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点。

    不不不不不……这不对。这不行。

    不可以啊！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啊！对兄弟yy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

    南北不敢再偷看了，强行按捺住一颗胡思乱想的心，灰溜溜地滚回客厅，闻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饭香，口水默默地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

    “开饭了，先去洗手再过来吃饭。”

    戚也把盘子放到餐桌上，随手解着围裙，侧头对南北说。

    “唉，唉。”

    戚也把围裙挂回衣架上的时间，南北已经一溜烟地洗完手，捏着筷子等他一起开饭了。

    戚也居然真的很会做饭。

    黑椒牛肋条，黄油虾仁杏鲍菇，清炒油麦菜，裙带菜煎蛋豆腐汤。

    香气扑鼻，色调和谐的三菜一汤，甚至荤素搭配得很合理，连阿姨和南越看了都没话说，健康到像儿童餐。

    可是牛肋条外焦里嫩，虾仁饱满脆弹，油麦菜清清爽爽，汤是诱人的奶白，一口下去又鲜又甜，好吃到tot。

    戚也知道这大小姐不爱吃饭，在米饭里拌了海苔芝麻，连饭都特别特别香。

    南北连手机都不玩了，埋头专心致志地扒饭。

    戚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把切成丝的杏鲍菇挑出来吃了。

    因为南北太龟毛：水煮的虾仁不吃，黄油煎过的能吃，但不吃杏鲍菇。

    饭毕，南北难得没有继续瘫着当大爷，而是殷勤地跑到厨房帮忙洗碗。

    说是洗碗，其实就是戚也把剩菜倒进厨余垃圾桶，她在一边接过碗碟挨个摆进洗碗机而已。

    戚也添了点洗碗粉，合上洗碗机的门，问她：“你下午有课没？”

    南北在洗手，苦哈哈地说：“有哇有哇。”

    不仅有，还是一下午的专业课。

    吃完饭还没跟警长温存一会儿又要出门上课了，一下午的课上得人头昏脑涨。

    -

    这几周课排得密，南北近期接连被高浓度的知识攻击，每天一回家就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她都没那个时间和精力顾忌南柚了。

    南北不住校，也不交什么朋友，每天独来独往地上课下课，称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等迟钝的她也意识到学校里风向不对的时候，事情已经演变到她看不懂的程度了。

    思政课布置了个小组作业，南北跟几名女生拉了个组。看她们应该是因为坐得近就碰碰运气过来邀请她了，南北反正并没有认识的人可以一起，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捡进了组。

    小组一共四个成员，南北，顾竹佳，金明希三名女生，还有一名叫李凯的男性。

    四人互相加上了好友，拉了个群方便沟通。

    前期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大家投票敲定了要选哪个专题，接下来就是汇报顺序和板块的分配了。

    本来几人谈的好好的，一人准备一个板块的，到时候整合起来，轮流上台汇报。

    李凯一开始还算配合，后面态度却越来越敷衍，顾竹佳向他询问进度时也是应付了事，约好在空教室开组会，他也是态度消极。

    这次更是迟到两小时，到场第一句话就是对顾竹佳说自己要退出这个小组，剩下的她们自己想办法吧。

    顾竹佳十分为难，秀气的眉毛皱到了一起：“这……”

    南北手上的材料都整理了一半了，觉得这也太扯了，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当时进这个小组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凭什么说退出就退出，把别人当什么了？你要其他人的努力就因为你发神经都白费了吗？”

    李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体格强壮，一身腱子肉，活像隔壁体院的。金明希害怕南北跟他起冲突他会忽然动手，暗暗拉着她的衣摆，努力给她使眼色试图制止她。

    李凯：“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才奇怪吧。”

    南北：“？”

    总觉得被他针对了，但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并不知道他在针对什么。

    幸运的是李凯并没有当场对她发难，只是凭借身高优势轻蔑地睨她几眼，直接转身，插着兜走出了她们几人借用的这间空教室。

    教室里一时只剩三人，南北被他流里流气的行径气得火冒三丈，还在尽力平息怒火，努力劝自己不要追上去破口大骂中。顾竹佳叹了口气，率先拾起散落的几张资料，小声说：“我们把他的内容分一分吧。”

    李凯走了，她们还有三人，倒也还能凑够一组人，只是原本他负责的板块就只能落到她们几人头上了。南北心想组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容易，没好意思罢工，忍气吞声地接过了分给她的那一块。

    结果没过几天，竟然看到李凯跟南柚几人同进同出，谈论课题内容，带着笔记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开组会。

    看样子李凯是已经加入南柚那个小组了。

    这下南北更生气了：李凯消极怠工，拖慢她们这边的进度，甚至中途退组，就是为了加入南柚那组？是他们那边有人带飞不用干活吗？

    南北：“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故意针对我？”

    刚好这节课顾和金两人就坐在她旁边，闻言看了她这边一眼，看上去欲言又止：“你不知道吗？”

    南北没想到还真有她的事，奇怪道：“什么？”

    金明希把手机给她看，屏幕上是学校论坛页面。

    “理讨校花跟傅神、大小姐的关系，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到底有多深。”

    这个帖已经在首页飘了数天，没有戚也心血来潮的提醒南北根本不会看论坛，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地里一直在被人热烈讨论着。

    而且都不是什么正面言论。

    “校花一看到大小姐就发抖…脸色煞白，特别像ptsd的症状，大小姐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校花虽然只是私生女，但出身这种事自己是无法决定的吧，没必要因为出身就一棍子打死啊。”

    “婚约本身就是不相爱的人之间的枷锁，如果自由恋爱也算横刀夺爱的话。”

    “私生女这个称呼真的很不尊重人，校花也不见得在家里受到应有的待遇，说不定还要被大小姐欺负……”

    “傅神和校花是自由恋爱吧，相爱是他们在压抑的环境下唯一喘息的机会了。”

    “我都要怜爱ny了，虽然是千金但是从小流落在外面长大，脾气又好又温柔，人长得又这么漂亮，好不容易回到亲生父母家还跟心选哥在一起了，结果就这样被人狠心拆散。”

    “说实话大小姐长得有点凶，面相看着特别像霸凌姐，我听别人说她之前在高中带头霸凌贫困生。”

    “夺人所爱真的过分了吧，大小姐就不能把她仅剩不多的东西还给她吗。”

    “谁会不喜欢ny啊……上次没带课本她让我坐她旁边一起上课，好温柔地对我讲话，特别完美的女神一般的……”

    南北看得嘴角直抽，绝望地看着这些降智发言，心里有一万句关你屁事关你们屁事要骂，忍了又忍，想到现在还在人前，勉强忍住了。

    金明希的手机壳背面是满钻的立体Kitty猫，挂着闪亮的手机链，个人风格强烈。

    南北把手机还给她，彬彬有礼地问：“但我还是不懂，这跟那个肌肉男有什么关系？他也磕傅靳亦和南柚，看我不顺眼？”

    “不是的哦。”

    顾竹佳是个小个子女生，文文气气地一推眼镜：“李凯喜欢南柚啦，他最近在追求南柚，对她死缠烂打呢。”

    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