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狩猎当日。
狩猎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仅仅是因为今日天公作美,连日来阴雨绵绵今日阳光甚好,还因为三皇子出乎意料的猎得了几只驯鹿和一只鹰隼,拔得头筹。
前半个月因为太子一番言论丢了颜面的皇上,终于觉得扳回一成,龙颜大悦。
姬鸿光丝毫不在意猎物多少,他早就知道这猎物是提前备好的,一直兴致缺缺,他的眼神今日一直黏在虞瑶身上。
那日惊鸿一瞥的美人竟然是老熟人虞清宴的女儿,可真是有缘。
虞瑶被盯得浑身发毛,便骑着马到处乱逛,谁知姬鸿光阴魂不散,跟了上来。
“郡主,可有兴趣陪我一同狩猎啊?”姬鸿光满脸嬉皮笑脸,言语轻浮。
虞瑶回头看他,确实生的一副好面容,可惜满脸的算计,是她最讨厌的男子类型。
“姬大将军说笑呢,我连弓都不会拉,何德何能与您一同狩猎?”虞瑶压着心中的恶心敷衍他,控制身下的马掉头准备往营帐中走,却被姬鸿光挡住了去路。
不远处一声一声的喝彩声传了过来,似乎是三皇子又猎得了新的猎物,虞瑶想弄出些声响来吸引注意力,毕竟她如今落了单,实在有些害怕出事。
“郡主殿下,您可去过南华国?”姬鸿光不紧不慢跟着他,像是瞄准了一只十分有兴趣的猎物。
“没有。”虞瑶内心焦灼,却又不敢与他撕破脸,只能小心与他周旋。
“郡主殿下,我相信不久之后,你会去南华国看看哪里的景色的,我们南华国狩猎不会弄这么多围栏铁网,我们喜欢狩猎那些有野性的动物,看它们拼死挣扎,却逃不过我们的天罗地网。”
姬鸿光说着玩味,眼神盯着虞瑶就像顶着他口中的猎物。
虞瑶身形一怔,生物本能般的夺路而逃,甚至没有和他礼貌的道别。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危险。
晚上的篝火晚宴,虞清宴忙碌了一整天,终于能坐下来歇一会。
虞瑶别扭得靠近他与他耳语了几句,虞清宴皱眉,视线往姬鸿光那边看去,发现他仍旧满脸不明所以的笑盯着虞瑶,虞清宴瞪了他几眼,仍旧无济于事,这让虞清宴有些恼火。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篝火前负责表演的舞女们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
姬鸿光有意无意说着些恭维话,不停的给皇上敬酒,这让皇上已经有了七八分醉。
篝火熊熊燃烧着,映衬着今日晚宴的众人都增加了一层暖光。
沈致宏今日格外安静,太子不在,三皇子出尽风头,他只能龟缩在一旁不出声。
三皇子很开心,不停说着今日猎场上的趣事给皇上听,底下全是迎合他的忠顺军旧部,除了虞清宴。
他虽然是三皇子的舅舅,可他也知道今日那些猎物怎么来的,实在不值得夸奖。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姬鸿光趁着皇上的酒意突然起身走到了皇上的桌前,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南华国最大的礼,然后笑着说:“雍王殿下,请您把昭宁郡主嫁给我吧。”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每个人神色各异,但目光都投在了虞瑶和虞清宴这对父女身上。
虞瑶脸色苍白,抓着虞清宴的手微微发抖,虞清宴则强压着怒火准备等皇上的反应,他们这对父女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均有种命悬一线的恐惧感。
“哈哈哈哈哈哈……姬大将军原来喜欢昭宁郡主啊!”皇上今日当然注意到姬鸿光的心不在焉,只是她开始还以为是和虞清宴有所来往,没想到竟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虞清宴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意思,他赶忙在皇上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冲上前去跪在地上说:“启禀皇上,昭宁郡主是秦将军唯一骨血,也是您钦点的郡主,南华国山高路远,微臣实在不舍啊……”
这句话是打感情牌,可却丝毫没有让已经喝酒上头的皇上心软,他脸色微变,对他这副想要抗旨的模样十分恼怒。
“虞将军,朕还没开口说话呢,你就这么着急?”
虞清宴不语,只跪在地上,像护住幼狼的头狼。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有些偏远角落得虞瑶,说道:“虞瑶,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虞瑶心中像打鼓似的,缓慢挪到了皇上的桌前,学着自己父亲那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我不愿意嫁给他,因为他不安好心。”
虞瑶从贴身衣物中拿出一封沈致宏和姬鸿光战时的密信,这密信正是闵福松给她的见面礼。
她将这密信递给皇上,说:“皇上,姬将军勾连沈宰相,出卖军机,妄想吞没雍国国土,儿臣不愿意嫁给他!”
沉默了一整天的沈宰相,终于漏出今日第一个微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沈致宏可是千年的老狐狸,哪里会让他们抓住把柄。
他那演技早就炉火纯青,哭着跪在地上朝皇上磕了三个头说:“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哪里接触的道军机这么重要的消息,又与姬将军从未有过联系,怎能仅凭一封所谓的密信就说我叛国啊!”
“昭宁郡主,我一把老骨头了,你若真不想嫁,也不能为难我这个老人家啊!呜呜呜呜……”
说罢,他就用他那苍老刺耳的嗓音痛苦出声,众人都听了皱眉。
“行了,少哭两句,好好说话。”皇上出言制止。然后又盯着虞姚说:“你这密信我看了,字迹倒是和沈宰相有几分相似,只是为何,这信会在你手上呢?”
虞清宴当然知道虞瑶是中了圈套,只能硬着头皮说:“皇上,此信是微臣偶然间所得,与虞瑶无关。皇上,此信的确是沈宰相所写,千真万确。姬将军英明神武,却要靠这种出卖国家的小人来打胜仗,微臣实在不愿意虞瑶嫁给他啊!”
皇上冷哼一声,眼神缓缓落在一旁看戏的姬鸿光,问道:“姬将军,可有此事?”
姬鸿光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淡然说:“雍王殿下,当初虞将军和我关系匪浅,咱俩八年前就在南都边境打过一仗,当初他们那支小队全军覆没,仅剩他一人死里逃生,若真是说通敌,他不是更加可疑?何况,秦将军三年前战败,他可是最有希望成为忠顺军主帅的人。”
“至于沈宰相,我与沈宰相素不相识,怎会与他为伍?”
姬鸿光当然知道这是沈致宏布的局,他这番话说得十分诛心,老皇帝苍老的胡子都抖了抖。
不过他不想追究这叛国之人到底是不是虞清宴,因为北羌国那边的安定还靠着他吊着一口气在,若虞清宴一倒,北羌国必定不安分。
“姬将军,让你见笑了,三天后,虞瑶和你一同去南华国,朕会亲自给她准备出嫁事宜。”
此话一处,虞清宴冒着死亡的风险冲上前猛猛磕了几个头:“求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愿意以死明志绝无叛国!求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愿意以死明志绝无叛国!”
电光火石之间,虞瑶竟然掏出一把小刀,直直往姬鸿光冲去:“狗贼,我要你命!!”
不过虞瑶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的拼死一搏当然没有为自己博取一丝生机。
她这莽撞的行为原本是想让姬鸿光放过自己,谁知却彻底惹怒了皇上。
“来人,把虞瑶拖下去看管起来,明日和朕一同回宫,三日后从皇宫出嫁。”
几名侍卫从皇上身后冒了出来,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虞瑶押了下去,虞清宴心急如焚,想过去拦,却被侍卫们挡住,毫无办法。
老皇帝的眼神在跪在地上的沈宰相扫视了一圈,问:“沈宰相,你说不是你泄露的军机,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
沈宰相连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容貌,收敛起刚刚痛哭流涕的神情,缓缓说道:“皇上!老臣这些年,心里苦啊!”
“三年前,太子祭祀大火受重伤,老臣私下调查得知那些火药全是用秦老将军的私产购得,而这些私产众所周知都在昭宁郡主手上,昭宁郡主得知老臣发现了端倪,就几次三番来老臣居所,威胁老臣,还说若老臣告诉皇上,就让我和家人不得好死!皇上!昭宁郡主不过一个孩子,怎能懂这些!这幕后之人!其心可居啊!”
沈致宏这番话说话,虞清宴终于明白,今日是一场巨大的围猎,虞瑶是诱饵,猎物是自己,而他已经掉入了早已设置好的陷阱当中。
三皇子原本作壁上观,可听到此时知道若再不保住虞清宴,自己也要遭殃。
他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对皇上说:“父皇!虞将军对雍国忠心耿耿,三年前祭祀他因病未能参与,又怎能布局如此大事!求父皇明察!”
看台上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周围的仆从们和侍卫们都不敢一言,身居最高位的雍皇用他苍老的眼神扫过面前众人,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叹气。
“来人,虞清宴谋害皇储,通敌叛国,压下去,三日后问斩。”
此话像一颗惊雷,将虞清宴心中那点仅存的君臣父子人伦纲常炸的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