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子浙吸收完魔力的瞬间,戚颦迅速切断与孙采禾之间的联系,而后伸手去抓周子浙,周子浙根本没什么阻挡的动作,就这样被戚颦扯着衣领拉低了身子。
“你是个魔修?!”戚颦沉声。
周子浙连忙摆手:“绝不是!你听我解释。”
戚颦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周子浙说的话,然后她放下扯住周子浙的手:“你说。”
周子浙委屈道:“其实我刚刚就打算告诉你了,但是你不理我……”
“废话!”戚颦道:“你又不是直接说你能吸收魔力,唧唧歪歪说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孙采禾马上就死了,人命关天谁有空管你之前是个哪个地方的人,只要之前来的地方是同一个就行。”
那种冷漠的感觉又来了,戚颦只关心他与她同为穿越者,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哪怕是他流浪三年的经历。
现在好不容易有价值了也是因为他突然展现出的吸收魔力的能力。
但好在……有价值。
“我从石头村离开才知道普通人前往一个宗门有多难,不仅仅是路途上的困难,还经常有妖兽袭击无根人,附近有离得近的宗门还能来得及在村里人都被吃光之前救一下,倘若很远,就只能靠自己或是听天由命了,石头村绝对算得上偏僻,路途遥远肯定意外也很多,我本想放弃。”
他停下了,但既然是“本想放弃”,那必然是没有放弃了,果然,他整理好思绪之后继续道:
“我遇到一个人,一个……修士。”
或许用魔修形容更合适一点,但是那个人的气质太过特殊,比起周子浙印象里应当十恶不赦双手沾满鲜血遇到人类就是吃的那种形象相差甚远,或者说就是天壤之别。
那人身着仙气飘飘的白衣,头戴了柳条编织的花冠,歪歪扭扭的,看起来编织技术也不怎么样,似乎也是村口一个谁家孩童,因为喜欢这个大姐姐,编来送她的,她也不嫌弃,戴了那么老半天,直到见到周子浙了,才很是不好意思的取下。
“你迷路了么?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一程吧?”她看出周子浙的窘迫,善意的解围道。
“所以这和你能吸收魔力有什么关系么?”戚颦没有情绪的声音传来。
周子浙把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终于挑挑拣拣了一些重点:“我后来在平遥与她待在一起一阵子,她对外的确是那种温和的形象,不过后来我发现,她似乎是一位魔修,被你们称作为灵台的东西,也是她用于贮存魔力的地方,被我发现之后,她教过我一次吸收魔力,但我偷偷逃走了。”
戚颦敏锐地察觉到周子浙已经把这里分为了两个阵营——他认为戚颦无法接受他曾与魔修同流过一段时间的事,但这本就无厘头,戚颦与他对于“魔”的概念基本来源都是现代的虚构故事,而现在,大多数故事都或多或少的对魔这些反派进行了一些美化,她对魔修尚且是不熟,不能确定立场的态度,怎么周子浙反而却把界限划分的如此清晰。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魔力已经被周子浙吸收,先把孙采禾安顿好,好歹之前也是芝风派的首席大弟子,不论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后续定夺均应该交给芝风派的人。
戚颦没有把自己诸多的疑问表达出来,也没有开解一个人郁郁寡欢的周子浙,两人现在更像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一样。
戚颦对昏迷不醒的孙采禾施展完疗愈术之后,她就清醒了,只是灵力被抽离了大部分,又被刚刚的魔力吞噬了大半,现在几乎算是一个普通人。
多少人穷其一生才能筑基,之后要继续修炼至更高境界,更是难如登天,原本这孙采禾也已经年纪轻轻到了筑基期,最多五十年,必然能够筑基圆满,如此前途无量,实在令人唏嘘。
三人本就彼此算不上了解,萍水相逢,也没什么可聊的,便就这么在寰宇珠的内部空间中坐下,直到寰宇珠中的灵力全然散尽,空间也消散,如同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孙采禾动了动干枯的唇:“大人不问我是谁派我过来的么?”
“我会把你交给芝风派。”她说。
她完全没必要亲自审问,这些小事芝风派就能做,况且竟然肖想刺杀救世主,想知道背后主谋的人有的是,劳烦不到她。
她只需要将事情上报,那群人甚至会因为没有保护好她而自责,当然,想保护她也只是希望她的牺牲用在更伟光正的事情上。
孙采禾很快就能明白戚颦的未尽之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颦觉得她的脸色更苍白一点了。
她很快将孙采禾送到芝风派,在门口随意转交给看守的弟子就离开了,孙采禾现在甚至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周子浙有些于心不忍,劝了一句:“就算把她放了也没事吧?她回去芝风派显然没什么好下场。”
戚颦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闻言停下了脚步:“我知道你现在一时之间做不到用把她亲手送到更惨烈的惩罚面前来对想要杀掉我们的人进行打击报复,但是放走她,那命令她来杀我们的人也绝不会轻易饶了她,与其让她去面对一个不确定的死法,不如把她送到芝风派,至少那群人自诩正义,绝不会虐杀。”
周子浙“哦”了一声,亦步亦趋跟着戚颦身后:“师父,我现在有一点想回去了。”
戚颦不知道怎么回应,就随口答应了一句,师徒俩走了一段路程,既没有御剑,也没有乘坐其他什么飞行载具,就用最平凡、最普通的方式,走在土地上,他们微弱的呼吸着,轻轻的走着,好似从来没有上天入海、斗转星移的大本领,周子浙悲哀的想到,哪怕回到现代社会,他的思想也或多或少会有所转变,可能需要经过漫长时间的社会化才能回归正常生活,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戚颦了,难怪刚坦白的时候,她只说她的目的就是把他送回现代却绝口不提自己。
也难怪,戚颦至今不愿意教他如何引气入体了。
之前的悲愤、不解通通消散,转变成另一种情感,周子浙不是话少的人,只是那一刻却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所有想要宣之于口的,都是不能说出声音的。
修真界人人憧憬拥有灵根的人,拥有灵根的人羡艳完全灵根的人,外来的人想要进来,身处其中的恰好是想出去的。
似乎总是可以谴责人不知满足,只是的确,上天喜爱制造遗憾,不得圆满的人难免抱怨,从来不是谁的过错。
周子浙觉得戚颦的选择没有一点错误,他从未正视过死亡,哪怕孙采禾追杀他们,他也一直被戚颦保护得很好,他做不到随意处决孙采禾的生死,但如果一味阻止,反而是轻视了戚颦的生命安全,想通这些不是难事,只是周子浙还是生出了一点迷茫的情绪,似乎就在惘然的迷雾之中,抓不住也看不透。
直到走得脚有点酸了,戚颦才从寰宇珠中拿出八月扶槎,周子浙吃力的往上爬的时候,一阵风托举着他上去,戚颦没朝他看:“风是最没什么用的灵力,因为人人身上都有用灵力构筑的一道灵力屏障,可以阻断灵力对人体的直接伤害,也使得水灵根的拥有者不能直接调用人身体中的水,从而,风灵力唯一的直接攻击方式也被隔绝了。”
她话锋一转:“但是,对于生活上,风灵力可以说是最方便的了。”
“谢谢,”周子浙说,“那灵力屏障也和皮肤屏障一样吗,我看有伤口的话,流出的血液还是可以被水灵力控制的。”
戚颦知道他在找话题,也附和道:“嗯,很类似,但是这边的说法是这道屏障与灵台有关,受伤之后流出身体的血液不再属于‘身体’,也就不会受灵台的保护。”
“嘶,那这灵台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仅能储存灵力,还能把身体中的器官与外界隔绝……”周子浙喃喃道,而后突然抬起头,几乎要碰撞到戚颦,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把身体往后,又差点摔下去,还是戚颦拉了他一把。
“在车上就别那么闹腾了。”
周子浙摇摇头,又点点头:“不会了,师父,我是突然想到,这个灵台,会不会就是一个随身的空间?”
“你看,剥离的灵力要储存就会凝练成寰宇珠,而寰宇珠其实就是一个空间,只是不能存放活物而已,但是寰宇珠的主人死了之后,这个空间就突然不仅可以放活物了,来来往往一趟又一趟都不成问题了。”周子浙很是激动。
戚颦若有所思,道:“的确是很有可能。”
“但是那样的话,一想到身体皮肤之内的东西都是在另一个空间就感觉很奇怪呢,难道人只是一个空壳子吗?”周子浙继续。
戚颦:“?”
周子浙问:“师父,你怎么了?”
戚颦怒:“不要很正经的说不正常的事情啊,那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周子浙疑惑:“欸?不可能么?”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戚颦不理解,戚颦不明白。
戚颦头一瞥,专注驾驶八月扶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