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然竣推开化妆室的门时，尹枝正在涂指甲油。

    尹枝向来如此，在正式回归前，她必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大到宣传策略，小到发型服装，事无巨细，她都提前规划好。

    美甲也不例外，为了符合本次回归主题，让自己看上去更强势，她小巧圆润的指甲上被黑色包裹，不是她一向的风格，却意外地适合她。

    只是，今天尹枝盯着自己的手出了许久的神，她心底无端涌起一种感觉——像是猎物凝固的血珠一般的暗红色才更适合她。

    于是，她自行找来指甲油，为指甲换上新色。

    她涂得极为专注，专注到崔然竣在她对面落座，她都毫无察觉。

    直到崔然竣出声赞叹，“很漂亮。”

    尹枝旋紧甲油瓶，金属碰撞声音清脆刺耳，漫不经心地回应，“谢谢。”

    将甲油瓶放回原处后，尹枝这才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怎么是你？”

    听到尹枝惊讶的反问，崔然竣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旋即拉平，语气不自觉冷淡，“不然你以为是谁？”

    像是心底的不安在作祟，他拉过尹枝的手臂，不满地强调：“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尹枝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弄得措手不及，不受控地向前一个踉跄，半干的红色指甲油在崔然竣的衣袖上蹭出斑驳的印迹。

    她紧皱眉头，死死瞪着还不肯松手的男人，紧接着，脚尖毫不犹豫地向男人的小腿踢过去，毫不留情。崔然竣吃痛地闷哼一声，却依旧紧紧抓着尹枝的手臂，不肯松手半分。

    先前被他刻意忽视的种种，终于在此刻再次涌现。

    香水，抹茶，戒指，那晚房间里的轻微声响……

    崔然竣一直都清楚，这段他自以为的甜蜜交往中始终有个影子横亘其中。

    可是太喜欢了，所以他愿意装作视而不见。

    只要尹枝还肯维持表面功夫，哪怕只是骗骗他，他都甘愿让自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尹枝用了十分的力都没能抽回手臂，手臂上浮现一圈清晰的红痕，她盯着那圈红痕，不合时宜地想着如果明天还没消，倒是可以借机化个伤痕妆，和明天舞台准备好的服装应该会很搭。

    她不再挣扎，就这样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臂。但崔然竣心里明白，他根本抓不住她。

    他垂下眼帘，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不甘的质问：“为什么是他？”

    “谁？”尹枝歪头想了想，珊瑚色耳坠扫过锁骨，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啊……你说杋圭吗？”

    “因为他学会了自己戴上项圈，再主动把链条交到我手里。”她笑得肩膀发颤，“多可爱啊，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她话锋一转，想起崔杋圭多次不打招呼的逾矩，语气倏尔变得冷淡，“不过最近我也有点烦了，小狗的占有欲太旺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一样，然竣。”尹枝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上崔然竣的手背，“总是问我在哪里，试探我和谁在一起，真的很让人厌烦。”

    她语气轻飘飘的，崔然竣听了却如坠冰窟，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急切地俯身凑近，眼睛湿漉漉的，“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问了，哪怕你和杋圭在一起也好，我都不会再多嘴了。枝枝，拜托……”

    他祈求的样子突然变得可爱起来，竟让尹枝心软了一瞬，可也只是一瞬，她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分手吧。”

    崔然竣的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你答应过我不会先放手。”

    尹枝指尖抚过自己小臂上的红痕，冷冷开口，“我也说过最烦死缠烂打。”

    她突然倾身逼近，发梢的玫瑰香刺入他鼻腔，“乖，别搞得大家都难堪。”

    崔然竣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嗤笑一声，“你甩了我，打算和谁在一起？崔杋圭？”

    “你这副所有物被抢走的样子可真难看，”尹枝戏谑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是刚刚求我的时候可爱些。”

    她起身离开桌边，朝门口走去，“前男友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别问太多你不该知道的。”

    崔然竣下意识跟上去，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服了软，“……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这样也不肯回答吗？”

    尹枝后背紧贴着门，双手环胸，见崔然竣低头示弱，满意地笑了笑，“好吧，最后一次。”

    “不会。”

    她厌倦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小狗只是小狗，如果想要的太多，就不可爱了。

    话音刚落，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崔然竣却像发了疯一般，突然上前，压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急促又凶狠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甚至隐约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良久，崔然竣终于松开了她。他抵住她的额头微微喘气，又讨好似的轻轻舔舐她唇瓣上的伤口。

    尹枝快速扬起手臂，“啪”的一声，她的手掌狠狠落在崔然竣的脸上。崔然竣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殷红的巴掌印，指痕清晰可见。

    她伸手触碰伤口，尖锐的刺痛感袭来，她气愤地瞪他，“崔然竣，你属狗的吧？”

    崔然竣却像没听见一般，只是伸手轻轻擦拭她被吻花的口红，“……尹枝，我不会就这样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