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枝的手腕被闵玧其紧紧攥着，因为紧张他的手不由得收紧，她微微皱了皱眉。

    他好像很紧张。

    紧张什么呢？难不成他对她的答案抱有希望吗？

    尹枝轻笑，“那真是太不巧了，我可不喜欢你。”

    她漠然地抽出自己的手，她的皮肤很敏感，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泛起一圈红痕。

    尹枝将手腕上的红印贴到他面前，“这就是原因。”

    她冷笑，“凭你做的事，不用你说，我也有讨厌你的权利。”

    闵玧其神色晦暗，眼帘微垂，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尹枝嘴角的笑容扬得更灿烂了，这段时间的恶气终于找到发泄出口了。

    谁让闵玧其要主动惹她，她最擅长记仇了，她就是恶劣地希望所有她讨厌的人都不如意。

    她其实不介意和闵玧其谈恋爱，但在那之前，闵玧其必须得把他高昂着的头颅低下来，最好是跪在地上仰视她才行。

    不是喜欢她吗？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尹枝故意戳他心窝子：“闵玧其，我凭什么要给你弥补的机会？你也太傲慢了，你喜欢我我就要回应你？”

    还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从我们开始合作到现在，我根本没有感受到你的一点点尊重。”

    少女紧咬下唇，眼眶隐隐泛红，却倔强地盯着他，“我很讨人厌吗？为什么一直要这样针对我呢？我每天都在这样反思。结果，你却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伤害已经实质性造成了，再说对不起，也于事无补。”

    “……不是讨厌你，”闵玧其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像话，“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用了错误的方式。”

    在他印象里，尹枝永远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却鲜少见到她这般难过的神情，他好像真的做得太过了。

    “我知道道歉是最苍白无力的方式，所以，”他缓缓抬起眼帘，声音坚定，“我会用做的，而不是说的，证明给你看我的歉意和真心。”

    尹枝眉头微蹙，“你……”话还没说完，场记姐姐去而复返，提醒他们准备拍摄，她只好将未完的话咽下。

    *

    “Action！”

    导演喊出的瞬间，尹枝按照剧本走进芭蕾练习室。

    她的手轻轻抚过扶杆，眷恋地望着这间练习室的每一个角落，她很想再次穿上芭蕾舞服站上舞台，可心里那股冲动却被隐隐作痛的脚腕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无法再跳舞了。

    多么可笑。芭蕾占据了她全部的人生，可今后她却无法再继续站在聚光灯下了。

    尹枝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泛白，仿佛要把扶杆紧紧捏碎。

    “Cut！完美！情绪非常到位！”导演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尹枝xi真的不考虑做演员吗？感觉你做演员也会很棒呢！”

    她谦虚地摆摆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导演您过奖了，我远不到这种程度，还得继续努力呢。”

    转身走向休息区时，尹枝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刚才表演时的情绪太过真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对角色的共情，还是想起了自己被迫放弃芭蕾的童年。

    短暂休息过后，仍然是尹枝的戏份，下一场要拍摄的是芭蕾舞表演片段，这在成片中将会作为回忆呈现，不会占太多篇幅。

    尹枝换上芭蕾舞服走向舞台，灯光组正在调试灯光，将木质地板照得如同覆了一层白雪。她深呼吸一口气，音乐响起，脚尖轻点地板，身体便如羽毛般轻盈地舒展开来。

    音乐进入高潮，她来到舞台右侧，绷紧脚尖一跃，却在落地的瞬间，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导演都还没反应过来，闵玧其已然冲上前去，单膝跪地扶住了尹枝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肩膀。

    意外突然来临，现场的工作人员惊慌了一瞬而后急忙想要上前确认艺人的情况，却被目光炯炯紧盯着监视器的导演抬手制止。

    “继续拍！”导演对摄影师喊道，“镜头拉近，给特写！”

    镜头推进到尹枝泛白的指尖，她正试图推开闵玧其的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她诧异地抬头，正撞上闵玧其凝视着她的目光里。

    两人都听到了导演的指令，闵玧其本来想将她扶起，眼下只能作罢。

    他轻声问：“能站起来吗？”

    尹枝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腕已经比刚摔落的时候好一些了，她点点头，撑着闵玧其的手臂，艰难地站起来，闵玧其仍是半蹲着，任由她将自己当作支撑点。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导演终于大声喊道：“Cut！”

    他的话音刚落，片场立刻陷入一片嘈杂。

    场记姐姐赶紧带着医护人员飞奔过来，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关切地看着尹枝，“枝枝，你现在怎么样？”

    医护人员熟练地为她处理受伤的脚踝，幸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及筋骨。

    导演也跟着走上前来关心，满脸歉意，“尹枝xi，实在不好意思。我每次看到优秀的画面镜头就不管不顾了，所以当时没顾及你的伤，真的很对不起。”

    脚腕处传来阵阵刺痛，但此时，尹枝又不得不回应，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导演nim，千万别这么说，刚才如果您停下来了，我才觉得遗憾呢。”

    自医护人员来了之后，闵玧其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尹枝身上，所以便也第一个注意到她状态愈发不好，见导演还要再说什么，他开口打断：“导演nim，让尹枝先回休息室休息吧。”

    闵玧其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导演这才注意到尹枝面色苍白，他连连点头，“对，对，尹枝xi赶紧回去休息吧。”

    尹枝本想继续拍摄，但她此刻确实需要休息，便应承了下来。

    今天的拍摄计划被这个意外打乱，后续工作需要全盘调整，原本围着尹枝的工作人员见她确实无大碍，就渐渐散去，只留下助理扶她回去。

    因为左脚受伤，她只能一瘸一拐地缓步前行，所以走得很慢。

    闵玧其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她面前转身蹲下，将后背对着她，“上来。”

    尹枝：？

    她被闵玧其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见她迟迟不行动，闵玧其回头催促：“快点——”话说到一半，突然发觉自己语气太差，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解释：“你脚踝肿了，再走路会加重伤势的。”

    尹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害怕自己脚踝的伤落下病根，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他的后背比想象中的宽阔。闵玧其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刻意放轻，像是怕震到她的伤处。

    她忽然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在用行动证明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