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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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被浓重的铅云吞噬。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如同冰冷的沙砾,敲打着窗棂,发出簌簌的轻响。王府各处的灯火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风雪中摇曳,更添几分深宅大院的幽深与寂寥。

    吴婉清裹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夹袄,坐在窗边冰冷的绣墩上。烛台上的火焰跳跃着,将她苍白沉静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窗外是呼啸的风雪,窗内是她冰封般的心绪。

    陷阱,已经布下。

    诱饵,也已抛出。

    现在,只等收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冰冷的细沙滑过指缝。吴婉清的心跳却异常平稳,如同猎豹潜伏在草丛深处,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她在脑中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应对的方案。

    她需要帮手。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执行命令、值得信任的帮手。翠儿忠心,但太过怯懦,难当大任。王府护卫?她信不过!张嬷嬷之流更不可用!苏若雪在王府经营多年,耳目众多,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她的脑海——林墨!

    萧战那个沉默寡言、身手不凡的侍从!

    萧战今日在库房外的举动,是示好?还是试探?无论如何,林墨是萧战的人!而萧战,至少目前看来,与苏若雪绝非一路!更重要的是,林墨身上那种沉稳干练的气质,让她直觉此人可用!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赌!

    吴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没有用墨,而是从炭盆里捡起一小块熄灭的炭块,在素笺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字迹潦草,却清晰扼要:

    > 林墨:

    > 西库房,子时三刻,有鼠窃粮。

    > 欲擒,需臂助。若信,请至。

    > 吴琬卿

    她将素笺折成极小的方块,塞入一个空心的、不起眼的竹制笔管内。然后,她唤来依旧惴惴不安的翠儿。

    “翠儿,”吴婉清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拿着这个,去世子别院。想办法,把这个笔管,亲手交给世子爷身边的林墨。记住,是亲手!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就说……就说是我白日里不慎遗落在世子那边的旧物,请他代为保管。”她将笔管塞进翠儿冰凉的手心,目光锐利如刀,“此事若成,你我或有一线生机。若败……万劫不复!明白吗?”

    翠儿看着小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同寒冰利刃般的决绝光芒,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管,用力点了点头,眼中虽然依旧充满恐惧,却也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将笔管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深吸一口气,转身没入了门外呼啸的风雪之中。

    吴婉清的心悬了起来。这一步棋,是险招!林墨会来吗?萧战会允许他来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房间里的烛火被门缝钻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晃动。

    终于,在吴婉清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声音很轻,很有节奏,三长两短。

    吴婉清的心猛地一跳!她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风雪弥漫的黑暗中,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磐石,悄然而立。正是林墨!他穿着深色的劲装,外面罩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手中,赫然拿着那支空心的竹制笔管!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帽檐,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在黑暗中看向吴婉清,带着询问。

    来了!

    吴婉清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萧战默许了!或者说,他也在等这场戏!

    “跟我来。”吴婉清没有废话,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声淹没。她裹紧夹袄,侧身闪出房门,如同融入暗影的狸猫,朝着王府西院的方向潜行而去。林墨紧随其后,脚步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无声无息。

    ……

    西院,军械库区域。

    夜色如墨,风雪交加。白日里荒凉破败的景象,在黑暗和风雪的笼罩下,更显阴森恐怖。高大的库房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轮廓模糊。寒风卷着雪沫,在空旷的硬土广场上打着旋儿,发出凄厉的呜咽。远处角门方向,早已没有了白日里赌钱喝酒的喧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吴婉清带着林墨,悄无声息地潜伏到库房侧面那扇留有划痕的通风小窗下方。这里背风,墙角堆积的杂物形成了一小片天然的隐蔽死角。冰冷的石墙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里。”吴婉清压低声音,几乎贴着林墨的耳朵,“窃贼会从这边来。目标是库房。”她指了指头顶那扇被封死的小窗。

    林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库房的死角、围墙的走向、可能的逃窜路线。他身体微微下蹲,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猎食者般的危险气息。

    风雪似乎成了最好的掩护。时间在寒冷和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子时将近。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踏雪的窸窣声,被风雪的呜咽声巧妙掩盖着,从远处围墙的方向传来!

    吴婉清和林墨同时屏住了呼吸!身体瞬间绷紧!

    黑暗中,一个纤细矫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墙根的阴影快速移动过来!那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警惕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她的动作迅捷无声,落地轻盈,显然身负不俗的轻功!目标,直指这扇通风小窗!

    来了!

    吴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苏若雪的身影(或者她的同伙)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那种直面阴谋核心的紧张感依旧让她手心冒汗。她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

    那黑影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和环境极为熟悉。她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小窗下方,警惕地左右张望片刻,确认无人后,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根前端带着锋利钩爪的绳索!动作干净利落,与血玉幻象中苏若雪翻墙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只见她手臂猛地一甩,钩爪带着破风的微响,精准地勾住了窗框上方一处铁条的缝隙!随即,她足尖在粗糙的墙面上一点,身体借力轻盈地向上窜起!目标,正是那扇被封死的通风小窗!她显然打算故技重施,试图撬开铁条或者从缝隙潜入!

    就是现在!

    “动手!”吴婉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划破了风雪的呜咽!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一直如同影子般蛰伏在杂物阴影中的林墨,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黑衣窃贼刚刚攀上窗沿,钩爪还挂在铁条上,身体正处于无处借力的半空!她显然没料到黑暗中竟潜伏着如此高手,惊骇欲绝!她反应也算极快,听到风声的刹那,立刻松手,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下坠去,试图落地后立刻遁走!

    然而,林墨的速度更快!

    他后发先至,如同捕食的猎鹰!就在那窃贼双脚即将沾地的瞬间,林墨那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扣住了她的右肩胛骨!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风雪中清晰响起!

    “啊——!” 一声凄厉尖锐、属于女子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那窃贼如同被捏断了翅膀的鸟,剧痛之下身体瞬间瘫软,被林墨如同拎小鸡般,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噗!” 尘土夹杂着雪沫飞扬!

    林墨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扯下那窃贼脸上的黑巾!

    一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年轻女子的脸庞暴露在风雪之中!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丝熟悉的风韵!正是苏若雪身边那个总是低眉顺眼、沉默寡言的贴身侍女——莲心!

    竟然是她!

    吴婉清瞳孔微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是苏若雪的人,但看到莲心这张脸,还是让她心头一凛!苏若雪果然狡猾!自己不出面,让贴身侍女顶缸!

    莲心被摔得七荤八素,肩胛骨剧痛钻心,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她惊恐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矗立在面前的林墨,又看到从阴影中走出的、脸色冰冷如霜的吴婉清,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她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却被林墨一脚踩住小腿,如同被钉在地上的蚂蚱,动弹不得。

    “搜!”吴婉清没有任何废话,声音冷得像冰。

    林墨立刻蹲下身,无视莲心惊恐的挣扎和呜咽,动作麻利地在她身上搜查起来。很快,他就在莲心紧贴胸口的暗袋里,摸到了硬物!

    他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暗袋被撕开!

    几支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尾部带着雁翎的崭新箭矢,赫然暴露在风雪之中!箭簇锋利,箭杆笔直,正是王府军械库上月失窃的制式箭矢!数量不多,只有五六支,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完全转移或者准备用于交易的样品!

    人赃并获!

    铁证如山!

    莲心看到箭矢被搜出,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她瘫软在地,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吴婉清走上前,蹲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手术刀,直直地刺入莲心惊恐的眼底。她拿起一支冰冷的箭矢,锋利的箭簇在风雪中闪烁着寒光,轻轻抵在莲心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咽喉上。

    “说。”吴婉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谁指使你的?库房里丢的东西,都运到哪里去了?接头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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