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耳中心影视城出来,云好跟公司的几个编辑聊了聊。
《定情曲》收回版权的事情事关重大,版权部那边一直很慎重,编辑也跟她聊了一些,说Tuski还是很重视的。
云好笑了笑,说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编辑调侃她,什么机会,现在不就是机会吗。
她笑着,云淡风轻:“没事儿,故事还有很多,这本算了。”
违约金的事情她似乎也一笑而过,平台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将《定情曲》从版权热卖那一块撤了下来,剩下的,都是云好的事情了。
这些年她也挣了一些钱,再默默写书写几年,赔违约金是绰绰有余的。
等到还完债务的那一天,天蓝云苍,云好从来没有哪一天能像那一天一样坦然舒适。
紧接着,她发了一条微博。
[Could V:谢谢各位朋友这段时间对我的关注,《定情曲》影视版权已经被收回,以后大概率都不会改编了,还有就是,我不写了,山高路远,大家珍重。]
就这样,不论网上再怎么腥风血雨,她都不再管顾那些评论。
退圈第二年,云好带着吴尔槐还有父亲去了西藏。
她是为了雪山去的,因为怕吴尔槐和父亲会有高原反应,她把他们的旅店选自了海拔最低的一个小镇。
那里有漂亮的民宿,有景有风,是个休憩的佳处。
安顿好父母,云好一个人坐车去了雪山。
珠穆朗玛峰。
靠近这座山,云好也会有非常强烈的高原反应,考虑到生命安全,云好还是在山底下就住下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恶劣的需要吸氧。
到了夜里,云好从民宿醒过来,准确来说是缺氧,呼吸难受的没睡着。
她爬起来透过窗户看着高耸入云的雪山,连绵深远,就这样,靠在窗户木框上,她奋力的吸着氧,最后昏睡过去。
…
加耳大学。
“云好!你等等我你慢点啊!”舍友在后面追她,一手捧着古代汉语一路狂飙。
云好连滚带爬的往三楼教室冲,毫不留情:“亲爱的我们迟到了你知道吗!古代汉语那个老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比我妈还难讲话!”
舍友要哭了:“呜呜呜呜等等我啊啊等等我。”
云好极速往前冲,一点拐弯抹角都不带犹豫,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云好正上三楼一个拐弯,“轰动”一声跟人撞了。
幸好离楼梯比较远,不然她当天就可以去跟她太奶奶见面了。
被撞得全身发抖,视线发晕,这头正要死要活呢,突然视线里多了一双手出来。
那双手生的极其好看,一看就是帅哥配送的,云好抬眼,暖洋洋的日光掉到对面半蹲在她面前的人身上,然后就是一句熟悉的:
“又迟到了?”
荆饶也捂了捂胸口,好像很疼的样子,然后又出手调侃她。
云好这段时间刚好比较忙,两个人闹了一点小矛盾,她这个人气哄哄的,选择不理他。
见势,她打掉他的手:“你走开。”
然后摸着地狼狈的站起来,荆饶也顺势起身,她冷哼哼的看了他两眼,然后拉着舍友往教室里面走。
荆饶对她的反应没感到什么,而是抓了抓头发,在她走后留了句:“上课认真听讲。”
云好慢步几秒,继续往前走了。
因为迟到,云好果不其然的被扣了学分,还因为迟到的事情被古代汉语的老师点了一节课的名字,她差点疯了。
狼狈的下课,还没来得及抱怨发生的事,就被教室门口一道蓄谋已久的身影拽走了。
荆饶对她的课表了解的非常透彻,经常陪她一起上下课。
“大名鼎鼎的好学生,今天怎么又迟到了?”荆饶边走边问她。
云好冷哼哼的被他拉着手走:“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跟你撞了,我今天铁定捍卫自己到点到班绝不迟到的头衔。”
“怪我?”荆饶嘴角一扬:“女朋友冤枉我,明明是女朋友先撞我的。”
云好被他说了一羞,扯开手,睨他:“就是你。”
说完就气哄哄的先走了,荆饶慢笑,跟了上去。
云好有一个喜欢周五逛超市的习惯,就是想着第二天周末了,可以在宿舍不用出来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这事一直延续到她长大之后。
跟荆饶在一起之后,付款的事情就全交给他了。
云好从薯片开始拿,各种小零食都秤了一点,最后逛到冷冻货架边,她睨到上面那个香草味的酸奶,发酵香醇的,指了指问:“你想不想要那个?”
荆饶过来,一弯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哪个?”
“就是香草味的那个酸奶,我之前喝过,味道还不错。”
荆饶挑眼看过去,扫了一眼,在她耳边作祟:“好,女朋友买给我。”
云好被他弄得发痒,搡了两下把他推开,脸上红扑扑的,拿了一袋放进采购车里。
离开超市的时候,还是荆饶付款的。
分拣东西的时候,她把买的东西全都归给他,然后问:“明天我要参加学院的一个活动,当观众有学分,你来不来?”
荆饶伸手接过,拧眉:“你们学院有活动吗?”
云好瞬间不想说了,一般不管那个学院的活动,只要是跨学院可以参赛的,基本都是全校通知。
荆饶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也没有来参加的门票了。
她有些失望,不想说了,随即拎起自己的零食,头也不转了:“没有,你听错了。”
荆饶站在原地,看她就这样气哄哄的走了。
…
…
[佳悦学姐,明晚六点半我们图书馆见面吧。]
云好上完晚自习回来回到宿舍,给翟佳悦发了个消息。
那边人回的很快:[好啊,我正好也想去早一点。]
见对方回了,她也没再说什么,之后半个小时,备注叫“佳悦”的人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我听说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你们之间没出什么事吧?]
云好一提到荆饶就觉得心口闷,旋即点了一句:[没什么事,快分了。]
对面发了个“捂眼笑”的表情包。
[谈恋爱就是要相互磨合,我白天还看到荆饶在你宿舍门口徘徊呢,很久也不见你出来,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找机会跟你说和。]
[他来我宿舍楼了?]
[这怎么了?跟女朋友吵架,会找机会道歉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跟他的宿舍隔了一整个南北校区,他从不走正路,觉得太远,唯一近路还是跨栏杆,他不会……]
[你看,你男朋友为爱跨栏杆。]
云好隔着屏幕笑了,很难想,她实在想不到荆饶那样在传媒学院高高在上的大师哥到底是怎么拉下脸皮去干这个事情的。
毕竟他在学校里脸还挺臭的。
前段时间他朋友黄璧还来加了云好的好友,说他爸的荆饶又在吹牛逼说自己有多好多好的女朋友,于是天天长了个爸爸脸非干孙子事去给女朋友当默默无闻的舔狗。
这也就算了,黄璧好说荆饶有事没事天天偷窥云好朋友圈,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自拍照能看一个半小时,再看下去照片都要掉帧了。
还有更可怕的,荆饶天天在传媒学院臭着个脸,比他们家祖传臭豆腐都臭,学弟学长学姐“好可以都行”,遇到云好“嗯嗯啊啊可以呀”。
黄璧给他备注“臭哥嘴老婆”,给荆饶发现被打了一顿,老实了。
云好要笑死了,跟翟佳悦聊完,她去洗漱睡觉了。
半夜还刷到黄璧的朋友圈。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看起来很糊,也没有正脸,就是一个后背加微侧脸,一个男人在南区男生宿舍和北区女生宿舍中间的那道栏杆上反复横跳。
标题是:[惊!传媒学院某嘴哥为爱跨栏杆!]
云好笑的差点出声把舍友吵醒,旋即点赞了。
她还欠欠的评论。
[黄老师你怎么敢的?偷笑jpg.]
黄璧还在线。
[云老师我要是明天死了你帮我出殡。]
她笑了笑,没回了,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她睡得比较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点了个麻辣香锅外卖当中饭,已经很久没吃辣了,有些想念。
一上午没看手机,中午吃香锅的时候发现消息炸了。
[黄璧发朋友圈了?]
是荆绕的消息。
她嗦着米粉:[对呀,可爱jpg.]
[你没看到他发的东西吗?长腿帅逼跨栏杆已经登上加大热搜了。]
她不知道这段话她是怎么发出去的,但是她知道对面的人已经破防了。
[狗日的把我屏蔽了。]
云好喝的清茶差点没从嘴巴里喷出来,她赶忙又喝了一口顺顺气。
然后回他。
[黄老师说他今天出殡。]
荆饶不留情:[确实活久了。]
[那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长腿跨栏杆的某不知名传媒学院师哥?]
不知道等了多久,云好已经把吃的都收拾干净,扔进垃圾袋里了,那头手机哐哐响了几下。
[我衣服没弄脏。]
[我的腿跨个栏杆还是可以的。]
[没人知道,除了黄璧。]
[不丢人的。]
最后。
[等我晚上来亲你。]
云好:“……”
…
…
她参加的学院活动是汉语言学院的诗词比赛,她跟翟佳悦一队的,就像传统电视里那种诗词大会大差不差。
是学校按照那种赛制安排的活动,旨在激发学生的学习能力。
云好为此背了一个多月的古诗词,差点把李白背成杜甫了。
比赛当晚,云好和翟佳悦可谓互补残缺,赢的很漂亮。
她下台的时候还扫了一圈,没看到荆饶,不知道他又去哪里鬼混了,这下又生气起来。
休息的时候去了礼厅门口,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荆饶。
倏忽,一道影子冒出来。
“云好。”
她看到他一笑:“孟学长。”
孟和畅与往常一样谦虚的笑,左右看了看她周围,问:“你佳悦学姐呢?”
云好指了指礼厅后面:“她去休息了。”
孟和畅点了点头,“那我先过去了,等会再来找你。”
当年孟和畅和翟佳悦本就认识,两个人谈不上多深熟的了解,但一定对彼此不算生分。
云好一点也没多想,她只知道这两个人对她都很好。
她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孟和畅刚走没几秒,云好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然后大手顺着小臂的线条把她的手心攥住,往楼梯里一扯。
人还是懵的,荆饶铺天盖地的把她圈到狭窄逼仄地小空间里。
云好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味,从他身上逸散出来。
看得出来就是故意不来,跑去喝酒了。
云好看了他几秒,荆饶喝的好像有点多,看她的视线不太直线。
“你喝酒了别碰我了,让你来看表演你跑去喝酒。”
她有点脾气了,说完就要往外走,荆饶喝多了牛劲贼大,拉着她把她圈住不让她走。
她被他抱着,整个人往她身上缩,脑袋蹭到她颈窝处,声音很小:“他们灌我的。”
“他们故意灌醉我。”
他有点事后告状的委屈感,让云好听难受了。
“那你不能控制自己吗?”
“控制了,所以你抱抱我。”
云好被他压着,三两句委屈话说没声音了,双手从他胳膊下面环过去,抱住他,脸贴到他胸前的衣服上:“你这么大人了还要抱。”
荆饶没撒手的在她身上摸了摸。
安慰好了,云好放开他,给荆饶捋了捋额前乱掉的碎发,问:“表演结束了。”
“嗯。”
“你没看到。”
他后知后觉的又一声“嗯。”
云好眨了眨眼:“你,不觉得可惜吗?”
她意欲不明,话里藏话,荆饶喝醉了,没有多思考,眸子花花的,从她的双眼顺着她的鼻梁往下挪,停到她粉红薄唇上。
然后,他亲上去。
云好身体一僵,双手扶住他的胳膊,闭上双眼。
他的吻是滚烫的,直接的,逼入的,云好在感情上不善防守,就这么样被他打开城门然后掠夺。
舌尖留过的酒精微麻感,让她也陷入沉醉。
“云好。”
她被堵的发不出声音,却听在说:“你爱我吗?”
她只记得她当时脸红扑扑的,情深义重,但声音软绵绵的说了句:嗯。
事后,云好靠在荆饶肩上喘息,透过楼间亮光,她在缝隙里看到礼厅里面。
孟和畅和翟佳悦说说笑笑,好像有一辈子说不完的心事。
仿佛这一天,很多事情都在正轨上,很多人没有离开,很多人没有变坏,很多人还深刻的爱着。
后来有一天,云好在社交平台发了个词条。
[如果可以,想去雪山度过余生,跟朋友,爱人,或者曾许诺相伴余生的人。]
后来她去了雪山。
只不过朋友已逝,爱人永别,曾许诺相伴余生的人早已是另一副咒她的恶毒面孔。
斯人已逝,韶华倾负。
第二天早上,吴尔槐和云父登山去找云好,在一家山脚下的旅店看到了她已安然入睡的倒在那里。
店里人吓哭了跑来说是姑娘缺氧离开了,半夜就没了生命体征。
吴尔槐和云父失声大哭。
…
…
加耳坠雪,十年飘零。
云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个穿着雪色羽绒服一口北方腔的小姑娘,喜欢一个叫Could的作家,有一天她满怀心意的参加那个作家的签售会。
那个作家笑盈盈看她,她说她叫小云朵,未婚夫是Lcberg,觉得她跟他未婚夫的故事跟《定情曲》很像。
Could笑的很美,问她写什么。
她思考了好久,最后笑着说:
“和Lcberg新婚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