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马车平稳行驶在神武大街上,不知是除夕的缘故,快凌晨了沿街仍旧灯火通明,好似青天白日一般。

    崔婉被萧瑾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跑了神,一时之间呆愣住,双眸茫然地看向马车外面萧瑾的背影。

    身后的三个小丫头稳稳接住了崔婉,也是满脸的震惊与疑惑不解。

    “姑娘,你没事吧?”

    甘草急切,语气里满是不满和恼怒:“姑娘,这萧殿帅怎的这般粗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出发。”

    春桃也有点微怒,但是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先把崔婉扶起坐好:“姑娘,来,没事吧?”

    崔婉在她们的搀扶下终于坐定,神情总算是恢复过来了,面对她们的问询与关切,微笑着安抚道:“无事。”

    甘草还想再朝外边的人说些什么,正欲张口,却被春桃制止了。

    甘草一脸不悦看向春桃,又看了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的那只手,可是春桃却面无表情的对着她摇头。

    崔婉在旁轻出声解释:“算了,他是殿前司的人,咱们惹不起,还是莫要多说什么。”

    前世崔婉和萧瑾的接触不多,仅仅只有大相国寺的一面之缘罢了,如今再遇,倒是与前世崔婉记忆中的他有几分不同。

    不过,他现今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臣子,又最得重用,即使当街杀人都没被追究,可见萧瑾不是她可以随便招惹的人。

    还是不要与他扯上关系才好。

    听到自家小姐提醒,甘草这才想起来外面坐着的是绝对不能随便妄言的人物,瞬间脸色煞白,有点后悔方才自己口无遮拦的举动了。

    连翘见甘草的满脸写满紧张,不禁有点想要逗她:“叫你口无遮拦,这下知道错了吧。”

    春桃也在旁边宠溺的看着她,无奈苦笑。

    马车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沿街叫卖声渐渐低了下去,车窗外也不似方才那般火光冲天了。

    方才在醉香楼见到萧瑾时,崔婉心里就压着一块石头,想要问一问他,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下正好。

    崔婉撩开帘子走出去,手扶着旁边的柱子弯腰靠坐在萧瑾身侧。

    萧瑾听见后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一阵风从身后吹来,伴着女子身上特有的甜腻体香,崔婉的身影将萧瑾笼罩住后,又很快离开。

    “崔五姑娘,是有何事吗?”萧瑾撩开眼睫毛,转头看向崔婉,眸子晦暗不明,手中的缰绳却还在握着,说完之后又重新将视线调回前方。

    即使再次近距离触到他的那对潋滟桃花眼,还是会无形中被它们给吸引住视线,勾魂摄魄。

    许久未听见崔婉回答,萧瑾又开口,不知是清冷冬日,夜空寒凉的缘故,萧瑾的声音伴着些许冷意。

    他说:“崔五姑娘?”

    马车恰好经过一段道路崎岖处,车毂压到了一块碎石被往上顶了一下,有些颠簸。

    崔婉从这动静中回过神来,失焦的眸子也逐渐重新聚拢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她轻咳一声,掩饰住方才自己的窘迫与愣神后,才幽幽开口。

    “那日在纸韵居,多谢殿帅出手相救,今日又烦殿帅跑一趟,小女实在是心有惶恐。”

    萧瑾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方才在醉香楼……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忌那么多。”

    崔婉听见萧瑾如此说,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而是笑着与他开口:“兰生幽谷,竹倚高墙,各守其位方显造化之妙的道理,想必殿帅必定听过吧。”

    萧瑾眼眸微眯,眉心蹙起,目光冷峻望向前方。

    崔婉则继续说着:“萧殿帅如今圣眷正浓,而崔婉身份低下,恐瓜田李下之嫌,损了殿帅清誉。”

    马车忽然放慢了步伐,最后停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崔婉有点疑惑,抬眸看向萧瑾。

    萧瑾放下手中缰绳,转过身子看向崔婉,睫羽轻颤,声音低低无情绪:“那件事,我很抱歉。”

    他指的是纸韵居的那件事。

    崔婉双眸微动,有点惊讶居然会从萧瑾口中听到这句话。

    萧瑾继续:“我听说你因此被责罚了。”

    崔婉闻言,心里一惊,果然还是被人知道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人是她了!

    刚想开口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可是转念一想,殿前司是何等人也,有着通天的手段,爪牙暗线遍布各地,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多谢殿帅关心,也是我当日不小心罢了。”

    崔婉语气轻松,像是早已放下了。

    萧瑾眸底闪过一丝歉意。

    “殿帅,”崔婉语气冷硬又郑重,索性把话挑明了,与他划清界限:“此事全是我的过错,若非我忘记了男女大防,此事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还好殿帅没被波及。”

    萧瑾静静地听着,眼睛却始终盯着面前的崔婉,等着她继续说完后面的话。

    月光皎洁,马车上的两人在月色笼罩下显得更加清冷疏离。

    她说:“小女如今还有婚约在身,实在是不宜与其他的男子有过多的接触,毕竟......”崔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着说着:“男女有别。”

    崔婉说这话时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萧瑾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到他了,若是因此事萧瑾怪罪整个崔家,那她可是吃罪不起。

    萧瑾听完崔婉说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怒气,眉心紧皱着,他视线仍旧锁在崔婉身上,可是面前的女子却将头低垂着,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萧瑾在心里自嘲:也是,她怕是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听到她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时,就如此的不耐烦呢?

    萧瑾像是被自己这种情绪给惊到了一瞬,又细细回想了她说这话的缘由,如今她早已与人有了婚约,本就应该安分守己的等着出嫁,万一与外男拉拉扯扯、牵扯不清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岂不是害了她?

    可是,那郑书文绝非良配。

    萧瑾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去重新握紧手中的缰绳,轻拍了一下马背,马车又重新缓慢行驶了起来。

    他原本是想要提醒她,多去查查郑书文的底细,莫要盲婚哑嫁,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变了味。

    “崔五姑娘莫不是太抬举自己了?”

    萧瑾的话冷冷飘进了崔婉的耳中,崔婉惊讶得猛抬起头。

    也是,萧瑾是何等出身,就算被别人看见他与自己站在一处,也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而且,比起这个,别人想到的更多是崔家犯事了吧?

    崔婉扯嘴轻轻自嘲着,她自己在这边一厢情愿个什么劲儿啊?

    崔婉起身抬起走回马车内,身后传来传来低沉的声音:“郑书文绝非良配。”

    闻言,崔婉脚步一顿,此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崔婉身子也因为震惊而有点站不稳,急忙伸出手扶住旁边的柱子。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崔府很快就到了,崔婉原本还想着再多谢一下萧瑾今夜相送之恩,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领情,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之中不知去向。

    对此,崔婉也不再多做烦恼,反正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在没有解除身上的那桩婚事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崔月娴居然这么快就已经和郑书文熟络到这种地步,原先崔婉一直以为只她一人被蒙在鼓里,没想到同样识人不清的还有崔月娴。

    按理说赵姿兰不应该这般不通消息才对,不然知道了郑书文的底细,绝不会放任自己女儿与这种人相交。

    前世赵姿兰和崔月娴也算是杀了自己一回,如今就先让她们吃吃苦头再说吧。

    眼下知晓郑书文真实面目的不止她一人了。

    崔明谦明知此间内情却仍旧是无所作为,这是令崔婉最为伤心难过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从小自己与崔明谦没有多少相处的父女时光,所以才使得他对自己一直冷淡漠视。

    没想到,没想到崔明谦从一开始就不曾疼爱过她分毫。

    连翘捧了新的香薰进来,看见崔婉洗漱完之后没有立即上床塌休息,却是独自坐在窗前暗自神伤着,眼角似乎还噙着泪珠。

    窗户半开着,凉风习习的吹进来,崔婉身上又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连翘缓步走近崔婉身侧,打开榻上小几上的香炉盖子将香薰放了进去,点燃后盖上,又拿起旁边散落在地的薄毯给崔婉披上。

    “姑娘,夜深了,该歇下了。”

    崔婉感觉身上一重,转过脸去便看见连翘满脸的担忧,她苦笑着问:“祖母可歇下了?”

    今夜是除夕,合该守岁的时候,因着崔婉定亲的缘故,一直都不用她参与,只让她赶紧回院子里歇息。

    “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原儿是要和大伙一起守岁的,但是老爷和夫人说什么也不许,老太太拗不过,便让李嬷嬷扶着回寿安堂歇下了。”

    连翘边说边将崔婉扶向床榻,边继续说:“估摸这会儿,早已睡下了。”

    崔婉闻言点点头,又想起崔月娴来,问:“六妹妹可回来了?”

    崔月娴应该不至于夜不归宿吧,何况今日情况特殊,万一被崔明谦发现了,可不只是罚跪祠堂这么小的处罚了。

    “回来了,”连翘俯耳,嗓音压低,“姑娘放心,六姑娘就算再如何,也晓得分寸的。”

    “赵姨娘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方才一回来,崔婉就让春桃去打听了一下赵姿兰今日里来的行踪,春桃甫一踏进崔婉屋子里,便连忙来和崔婉说。

    “姑娘,赵姨娘这几日似乎在派人四处打听宣平侯府。”

    崔婉坐在床边,眉间微微簇起,细细思索着,她抬头看向春桃,问:“可是打听的郑书文?”

    “是。”

    “姑娘,赵姨娘莫不是替六姑娘......”连翘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不管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切不可轻举妄动,”崔婉眸底掠过一丝冷意,“眼下时机快到了,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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