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甜蜜的刑罚
星耀广告茶水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新烤蛋糕胚的香甜气息，对唐果来说，这无异于恶魔的低语。自从周屿那个“天才”发明家男友发现她最近沉迷于楼下新开的网红甜品店，导致体重秤数字飙升、体检报告亮起黄灯后，他就陷入了一种“拯救女友健康”的理工男式焦虑。
这天下午，唐果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咽口水，脑子里全是丝滑的奶油和绵软的蛋糕时，周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我搞定了”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手环。
手环主体是3D打印的磨砂白色塑料，看起来像个加大号的运动手表，但侧面伸出一根可调节的金属探针，内部隐约可见复杂的电路板。
“当当当当！”周屿压低声音，带着献宝般的得意，“果果，你的‘健康守护者’—— 蛋糕防沉迷智能手环V1.0 ！我熬了两个通宵搞定的！”
唐果警惕地看着那个东西：“这……干嘛用的？”
“智能监测！精准控制！”周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开启了技术宅科普模式，“内置高精度糖分感应器，能通过皮肤接触实时监测你摄入的游离糖分！我设置了安全阈值——每天相当于一小块提拉米苏的量。一旦你吃蛋糕超过这个量……”
他点了点手环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手环内部发出轻微的“滴”声，那根金属探针尖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蓝光。
“……它就会发出温和的生物电脉冲刺激！”周屿一脸严肃，仿佛在宣布一项重大科研成果，“轻微的电击感，能有效抑制你对甜食的渴望，形成负反馈机制！帮助你建立健康饮食习惯！”
唐果的嘴角抽了抽：“……电击？”
“对！科学证明，轻微电刺激可以……”
“周屿！”唐果打断他，声音拔高，“你当我是实验室的小白鼠还是网瘾少年啊？！还电击疗法？！”
“这不是电击疗法！是行为矫正辅助工具！”周屿据理力争，试图把手环往唐果手腕上套，“为了你的健康！数据不会骗人！你上周的体脂率……”
“我不戴！”唐果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气得鼓成了包子，“你休想用这破玩意儿控制我吃蛋糕的自由！”
然而，周屿低估了唐果在“捍卫甜食自由”这件事上的决心，以及……电击可能带来的奇特副作用。
在周屿的软磨硬泡（以及“不戴就断网三天”的威胁）下，唐果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戴上了那个“防沉迷手环”。当天下午，当同事薇薇安带来一盒新出的限定款熔岩巧克力蛋糕作为下午茶时，唐果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第一块，香甜丝滑，幸福感爆棚。手环安静如鸡。
第二块，罪恶感开始萌芽，但……太好吃了！就在她叉起第三块，准备送入口中的瞬间——
“滋啦！”
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猛地从手腕窜上胳膊，酥麻刺痛！唐果“嗷”地一声叫出来，叉子都差点掉了。
“周屿！！”唐果怒视坐在不远处工位、正假装认真敲代码但明显竖着耳朵的男友。
周屿转过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一脸“看吧，有效果了”的科学怪人表情。
唐果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半块蛋糕，又看看手腕上那个闪着幽幽蓝光的“刑具”，一股叛逆的邪火“噌”地冒了上来。电我？不让我吃？我偏要吃！而且要多吃！看你能电几次！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行为艺术：
唐果恶狠狠地叉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滋啦！” 手环放电。
唐果被电得一哆嗦，但咀嚼得更用力了，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光芒。
再叉起一块。
“滋啦！滋啦！”（似乎电量加强了？）
唐果一边被电得龇牙咧嘴，一边像完成某种悲壮仪式般，更加凶猛地往嘴里塞蛋糕。蛋糕的甜蜜与电击的刺痛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近乎自虐的“爽感”。
周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小白鼠”女友，非但没有被“负反馈”吓退，反而在电击的刺激下，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决心，将整盒蛋糕扫荡一空！她甚至在被电得手抖的情况下，还顽强地舔干净了叉子上的巧克力酱！
“嗝……”唐果打了一个满足（又带着点委屈）的饱嗝，手腕因为频繁电击而微微发麻发红。她挑衅地看向周屿，眼神仿佛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有本事电死我！”
周屿的科研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的“行为矫正工具”，似乎……起到了完美的反作用？把一只馋嘴的猫咪，刺激成了一头愤怒（且吃撑了）的暴龙？
蛋糕风波后，唐果看着手腕上那个让她又爱（能监测蛋糕）又恨（会电人）的手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趁周屿去开技术会议，她溜进他的“发明角”（一个堆满电子元件的角落），翻出他的工具箱。
只见唐果拿出小巧的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极其熟练（平时拆快递练出来的？）地撬开了手环的外壳。她无视里面复杂的电路板，精准地找到连接那根可恶的金属探针的电线和控制芯片，咔嚓几下剪断、拆除！然后，她翻出周屿囤积的、给服务器散热用的硅胶导热贴，巧妙地塞进手环内部空腔，再把外壳装回去。
一个小时后，周屿回到工位，发现唐果正美滋滋地把那个“防沉迷手环”戴在……肚子上？
“果果？你在干嘛？”周屿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这个啊？”唐果拍了拍肚子上的手环，一脸无辜，“你不是说为了我的健康吗？我把它改造了一下，现在是个智能恒温暖宝宝！看，”她得意地按了一下手环侧面（原来的放电按钮现在被定义为“加热开关”），手环内部隐隐透出红光，“温度刚好，暖胃又暖心！比电击疗法舒服多了！周工程师，你看我这‘废物利用’做得怎么样？”
周屿看着自己耗费心血、集成了精密传感和电刺激模块的“健康守护者”，如今变成了一个简陋的、贴在女朋友肚皮上的暖手宝，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心梗。
就在周屿指着唐果肚子上的“暖宝宝”，气得手指发抖，语无伦次地说着“你……你暴殄天物！那是精密仪器！不是暖宝宝！”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般降临。
“工作时间，禁止喧哗。”
顾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深灰色的西装一丝不苟，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现场：气得跳脚的周屿，得意洋洋展示“改装成果”的唐果，以及……唐果肚子上那个闪烁着可疑红光、还贴着硅胶贴片的“手环暖宝宝”。
顾淮的视线在那“暖宝宝”上停留了两秒，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显然认出了这是周屿之前跟他“报备”过（或者说炫耀过）的“行为矫正设备”。
他上前一步，无视周屿“顾总监！那是我的发明！被她毁了！”的哀嚎，也忽略了唐果“我这是资源优化配置！”的辩解，直接伸出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像捏起什么危险品一样，精准地捏住了那个“暖宝宝”的边缘，把它从唐果肚子上“摘”了下来。
顾淮掂量了一下这个变得有些笨重的改造品，眼神里充满了对“技术尊严遭到践踏”的冰冷审视。他看向周屿，语气不容置疑：“周屿，公司资源应用于正途，而非制作具有潜在人身伤害风险的设备。” 他瞥了一眼那根被拆掉的金属探针位置，“更禁止员工私自改造此类……‘刑具’。”
刑具！顾总监用了“刑具”这个词！周屿的脸瞬间涨红，唐果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顾淮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将那“暖宝宝”手环收进自己西装口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没收的是个违规U盘。“没收处理。再有下次，”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屿，“你的服务器权限降级一周。”
说完，顾总监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挺拔而冷酷的背影，以及口袋里隐约透出的红光。
顾淮刚走，一直躲在财务室门口暗中观察、手里还捧着保温杯的老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迅速游弋过来。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在周屿和唐果之间滴溜溜地转，最后定格在唐果那只还有些微红、残留着电击痕迹的手腕上。
“哎呀呀！小唐啊！”老白夸张地叫起来，指着她的手腕，“看看！这都电红了！这算工伤！绝对的工伤！” 他立刻从他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衫胸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皱巴巴的发票本和一支笔。
“来，小唐，描述一下伤情！‘因使用公司技术部周屿工程师研发的未经验收合格之行为矫正设备，导致腕部遭受多次非自愿生物电脉冲刺激，造成局部皮肤红肿、麻木及轻微心理创伤’……” 老白一边念叨，一边龙飞凤舞地写着，字迹潦草却充满了财务的专业感。
他撕下发票，郑重其事地递给还在懵圈的唐果：“拿着！去找楼下社区诊所开个证明！回头我给你填工伤报销单！这电击疗法的费用，必须走公司账！”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凑近周屿，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小周啊，你看这设备研发成本……是不是也该从你项目奖金里分摊一部分损耗？毕竟它造成了‘工伤支出’嘛！”
周屿看着老白递过来的那张写着“电击疗法费用”的发票，再看看唐果手腕上那点几乎快消失的红痕，以及自己那被拆成暖宝宝的心血之作，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眼前金星乱冒。
唐果则捏着那张荒唐的发票，看着周屿生无可恋的表情，再看看老白那副“又给公司省钱了”的得意嘴脸，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混合着蛋糕甜腻和电击后遗症的狂笑声。
这场由“防沉迷手环”引发的甜蜜刑罚，最终以周屿赔了发明又折兵（奖金），唐果吃撑了但赢了改造战，老白成功挖掘到一笔“工伤”报销，以及顾总监口袋里多了一个散发着廉价硅胶味和微弱红光的“暖宝宝刑具”而告终。星耀广告的日常，依旧在KPI与荒诞的夹缝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