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灯节夜游归来后，书因果四人便正式轮流的展开了教学。
可说是教学，也不过是向众弟子传授些过往修炼进步时的感受。
一众人听得起劲儿，可真正领悟要义的却也没几个。
下课后，几个弟子再度聚在一道。
一名弟子低声道：“你们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
坐在他对面的徐冉一脸不解，“你说的是何事儿？”
“这个怎么说呢，”那弟子思考一番，提炼出一个字，“梦！对，就是梦！”
“你你你！你也是！”徐冉惊讶，指了指他，又看向身旁同样一脸惊喜的弟子们，“你们也是！”
自两个月前，他们梦里就时常出现一个身着黑袍，修为未知的神秘人。
那神秘人多的也不说，只言可助他们突破练气，还教了许多功法。
众人心中虽信得不多，甚至均只当作是修炼得走火入魔，做起白日梦了。
而这两个月来，大家也确是进步神速。
白日里还不会的技能，夜晚在梦里就可学会，醒来后也不曾消失过。
本以为只有自己被选中，今日一聊起，原来大家竟是都师从同一人！
一名女弟子激动道：“不会是天道宗先人见到了我们必赢的决心，故从上界回来帮我们的？”
众人纷纷附和，“指定是了！”
“指定是什么？”长也还未走近，就听得他们的呼声，好奇询问。
“指定是大佬、”有人脱口而出，在看清来人后又慌忙改口，“长也师兄，指定、指定——”
徐冉想起梦中大佬的话，打着哈哈掩饰，道：“没指定什么，就是、就是聊起这些年修行的感触。”
“对对，就是修行感触。同门之间互相分享学习罢了。”
书因果倚靠于廊柱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都逐渐混乱起来。
这帮娃儿还算守诺，没把关于梦的事情给抖搂出来。
长也听他们七嘴八舌，而她这个主谋心底可是门儿清的。
自那日听过师弟妹们豪言壮志，书因果起了助这些弟子们一臂之力的打算。
白日里不好传授的，那她熬些夜，偷摸着传授也无不可。
于是，白日里，她兢兢业业，规规矩矩地教学。
夜里就穿着一身黑袍跑他们梦里，来无影去无踪，直接上手引导他们。
当年她刚入门时，师尊天清子便是以此法相助。
此法本是该记载流传，以助后世弟子修行。
可当时的众仙家以此法有违修士初心，或有拔苗助长之害为由，将此法于古籍中消除。
书因果当年就此法进行过研究，可以万分确认的是，此法于修士有益无害。
但到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也无权干涉大宗的决策。
待到长也回复了众弟子的课下提问，今日学闭，也就是各回各家了。
清风晃竹树，竹叶交错，沙沙作响。
竹叶簌簌落下，宁静祥和。
这条道是真清净。
书因果闭目仰头，重重地呼吸一口，还未多享受，便察觉一抹气息。
她侧头看去，眼下又是熟悉一幕。
走至竹亭外，她朝座上人作揖行礼，道：“见过宗主。”
倒是没瞧出这宗主，挺爱在这此处玩的。
上次在此地见他，还是刚入宗门时。
云清执茶杯轻抿，淡声道：“过来。”
熟悉的口吻。
待人走至跟前，他盯着杯中轻晃水面，“教学如何？”
书因果恭敬站立一旁，“师弟师妹们都挺聪慧，如今都是摸到了窍门的。”
只是这聪慧，有一般是她夜里不睡贡献的。
云清抬眸看着她，忽而微勾唇角，“那你们、四人确是功不可没。”
书因果笑了笑，继续夸道：“还是师弟师妹们自己足够努力。”
筑基不到，都敢熬大夜修炼，也不怕给自己先熬死在床榻上，自然是够努力的。
她就不信这神通广大的宗主会不知情，夸他们四人怕都是随口的。
只是不知他这神通广大，可是会查探到她入梦一事。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也无妨。
一套流程便是他不问，她不说，他一问，她惊讶、疑惑、不解，再准备着些眼泪，应当就够处理了。
云清抬眸，探查了一番她的修为，前后不着调的开口，“你也挺努力的。”
短短三月，已到金丹中期。
书因果不解其意，疑惑地“啊”了一声。
云清未理她的困惑，转而道：“那二月后的内门竞争大比，你觉着有那些人是有概率晋升？”
“若要我说，”书因果跟着自然地转了话题，停顿片刻又接话道，“都可以。”
“你倒是敢说。” 云清失笑，端起茶杯再抿一口，又看向她，“我先前问你可愿入我门下，如今可有新的答案？”
熟悉的话题。
书因果眨巴两下眸子，笑道：“宗主，弟子真心是喜欢重华师尊的。”
她这哪敢啊，待万法秘境出了，她进去一趟，多半是不会再回宗门。
当个内门弟子，没了宗门也不会太过较真。
若是成了亲传，就是失踪一天，整个宗门都得搅个天翻地覆找出人来。
这宗主怕不是与她无话可说了，否则怎得总是问一句跳一个话题的。
“诶！你看吧，你看吧！”一道豪放嗓音自竹丛后传来。
重华仙君突的冒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执扇轻摇的叶余歌长老。
书因果看向两人，惊讶一瞬，又作揖道：“重华仙君、叶长老。”
看来今日这竹林她是走错了，碰上这般多的老熟人。
叶余歌“唰”的展开折扇轻晃，笑道：“苏姑娘，好久不见。”
他倒是一如初见时，依旧爱唤她作“苏姑娘”。
一旁的重华便不乐意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方才还同宗主师兄喊我师尊，见我来了就带改口？”
书因果赶忙否认，道：“弟子并无此意。”
重华轻哼，道：“没有就好。”
叶余歌跟着重华入座，看着书因果又道：“依现阶段那些弟子的修为，一月后的竞争大比想来是精彩非常。这也得益于你这做师姐的教得好。”
他与重华一道而来，虽说没有听着前边的谈话，但想来二人所聊话题，定然少不了竞争大比的。
“长老真是折煞弟子了，我修为何其浅薄，如何能说得上“教”，能做的只是给些情绪安慰罢了。”书因果连忙摆手，甩锅道，“便是要夸，也是长也师兄和齐宁师姐的功劳。”
叶余歌一把收起扇子，点了点她的手臂，轻笑道：“谦虚了。”
正说着，传来一阵铃铛声，“呀，宗主师兄、重华师兄、叶师兄。”
绯衣女子收剑落地，十分欢快地蹦跶到了书因果跟前。
“你是、哦！那个苏、苏、”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人，那名字呼之欲出，却又卡在喉间。
一旁地云清提醒道：“苏因。”
女子这才应和道：“对对，苏因。”
“见过长老。”书因果识不得她，可听着她唤了旁边这三人师兄，那应当也是哪座峰的长老。
“不必多礼。我是你重华师尊的师妹，莫成仙。”女子哈哈笑着介绍自己，握着书因果的手，格外热情，“收徒大典那会儿我外出云游，没来得及回来。重华师兄在信中有与我提到你，如今也是见到你了，确是聪慧、漂亮、优秀。”
她看了看自家师兄们，才想起自己跑回来是为何事，“师兄们叫你来，也是为了万法秘境一事么？”
万法秘境？
书因果眨巴了下眼睛，看向一旁坐着的三人。
宗主云清依旧面色如常，叶余歌脸上笑容只愣了一瞬也旋即恢复，只有她的重华师尊猛地呛了口茶，反应最大。
重华咳了几声才缓住，朝着莫成仙使眼色，“师妹，苏丫头就是路过与我们闲聊了两句。”
“呀，那我……”莫成仙一惊，捂住了嘴。
“知晓了也无妨，他们接触是迟早的。” 叶余歌笑着解围，看向书因果道，“苏姑娘必然还忙着要准备内门竞争大比，我们几个唠家常的，就不打扰了。”
书因果也不再多言，“是，弟子告退。”
这万法秘境，在座的四人可未必比她了解。
不过，他们今日因万法秘境而聚，便说明已然得了秘境将开的消息。
而不论是她接不接触得到，迟不迟早，这秘境她都是必要走上一遭的。
竹亭内一时寂静，待确认书因果走远，莫成仙舔唇，道：“我好像说漏嘴了。”
“是说漏嘴了。”叶余歌补刀，不忘调笑道，“莫漏勺。”
“四师兄！”莫成仙红了脸，拍桌而起，恼羞道，“早说了你们都不许这般叫我的！”
重华哼道：“你还有脸觉着丢脸？当初宗主师兄的事儿，是如何同你交代的？“不要说出去、不要说出去”，你倒好，转头就是不指门内知道，就是山下也知道了。”
叶余歌折扇折唇，跟着调侃道：“山下知晓了，也未曾结束呢。”
此时也不算是何大事，无非就是云清那会儿，极度沉迷于天道宗大师姐书因果——留于藏书阁的笔记。
有事无事，不论忙与不忙，都得准时准点去藏书阁翻阅学习。
那会儿不过是无意间说出了一句不算尊重的话：大师姐，我实在是太心悦于你了！
此话谁听去都做不得什么，可却是让莫成仙知晓了。
而这压根不全的话，在她一顿乱补充地胡说八道之下，传成了天道宗弟子迷恋书因果不成走火入魔。
此事原也只在门内有所传，直到后来山下也传起来时，他们隐约察觉到了问题。
待他们发现问题大了时，距离此事传开一个月未过。
整个玄临的修真门派：全知道了。
一番严刑逼供下，他们这三师兄也才知晓，她说漏出去的事情可是一点不少。
故而，也成功得了个“莫漏勺”的外号。
如今这外号，也只有他们三个师兄和她自己记得。
莫成仙不敢去看云清的脸色，强行转移话题，“莫要再忆这些不必要存脑子里的往事了，还是来谈谈万法秘境这种正事儿罢！”